霍天擎走了。
或許G市對他來說是一個傷心地,他要去尋找一個可以容納他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在他走後不久,沈曼青也要回日本去了,綁架案了結了,法院判她無罪釋放。
公司主動提出跟她解約,沈曼青對此表現很冷淡,簽了字之後她也徹底放棄了自己的演藝生涯,決定帶着一郎去日本定居。
念卿去機場送她,她帶了一束熏衣草,記得剛嫁進霍家的時候,她曾看到過一幅熏衣草田的畫,當時,她認定了畫裡的女人就是沈曼青。
現在,站在候機室明亮的大廳裡,看着那她穿一襲紫羅蘭的長裙衝她招手,念卿突然覺得恍如隔世。
彷彿中間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她們從一開始就是朋友
沈曼青拉着一郎走過來,臉上掛着她獨有的笑容,依舊那麼明媚動人。
“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她笑着道。
“路上有點堵車。”念卿解釋。
沈曼青低頭對孩子道:“一郎,快跟阿姨問好。”
一郎聽話的道:“阿姨好。”
念卿摸摸他的頭,“一郎乖。”
念卿將手中的花遞給她,“曼青,這束花送給你,祝你一路順風,去日本如果住得不習慣的話,隨時歡迎你回來。”
沈曼青笑着道,“現在,我最愛最親的人都在我身邊,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她目光看向旁邊休息區的一個老婦身上。
得到她的目光,老婦笑眯眯的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沈曼青摟住她的肩道:“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媽媽,媽媽,是這我的好朋友念卿小姐。”
曼青媽媽穿着樸素的毛外套與褲子,花白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雖然看上去有點老態,可是從眉目上還是能看到跟沈曼青有點像的。
念卿忙笑着向她伸出手,“伯母好。”
曼青媽媽臉上露和和煦的笑容,語聲寬厚,“我女兒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她這輩子碰上的最強有力的對手,這次把男人輸給你她心服口服,說將來有機會還要跟你再戰一回。”
她風趣的話逗得念卿哈哈大笑,“伯母,您生了一個好女兒,她長得漂亮又聰明,將來一定會有很多男人喜歡她的。”
曼青媽媽搖搖頭,“不,她只需要一個男人就行。”
說完,笑眯眯的看向不遠處的一個男子。
念卿認出他來,那是黃玉良,他換好登機牌正朝這邊走來,看到她,笑着道:“念卿小姐,很高興在離開之前還能見到你。”
念卿道:“我也很高興看到你跟曼青有好結果,有情人終成眷屬,祝賀你黃先生。”
黃玉良看着沈曼青,臉上微紅,“這還要多謝念卿姐,如果不是你,曼青她也不會發現我的好,我們也不會走到一起。”
念卿微笑不語,這時,沈曼青牽着兒子走過來,笑嘻嘻的瞪他一眼道:“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不太滿意哪?”
黃玉良立刻湊過去,陪着小心道:“我哪敢哪,大明星。”
“切,我現
在已經不是什麼明星了。”沈曼青看窗外蔚藍的天空,目光若有所思,彷彿回憶起了過去的輝煌。
黃玉良走過去,將她輕輕擁進懷裡,“你永遠是我心中的大明星。”
看着他們如此甜蜜,念卿感動十分欣慰,至少,也不全都是壞的結果。
送走了他們,念卿從機場出來。
司機幫她打開車門。
“小姐,現在去哪?”
“回家。”念卿搖下車窗,看着機場上滑行的飛機,心內涌上些許傷感,大家都走了,或許,她也該離開這個傷心地纔對。
念卿看看前方,吩咐司機在路口調頭。
司機疑惑的道:“不回家了嗎小姐?”
念卿道:“先去個地方。”
雨後墓地空氣溼涼,她順路買了一束鮮花,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找到他的牌位。
新豎的墳頭比周圍的墓碑顯得乾淨許多,墓碑壓着紙錢,墳頭擺着祭品和鮮花,看樣子像是有人剛剛來過。
念卿將花束放到他墳前,看着墓碑上爸爸的黑白照片,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她對着墓碑鞠了三個躬,“爸,對不起,沒能送您最後一程,請您原諒我的任性,我跟天擎最後還是沒能走到一起,是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不過您放心罷,我一定會把您的孫子好好撫養長大。”
……
蕭家新搬的房子是一棟一百多坪的複式公寓樓,家裡的傭人辭去了幾個,只留了吳媽一人。
念卿按着馮佳慧告訴她的地址找過去。
傭人開了門,看到是她,忙往裡通稟,“老爺,夫人,三小姐回來了。”
傭人依然保持着從前的規矩。
念卿恩了一聲,在門口換了鞋進去。
馮佳慧扶着蕭震山從樓上下來,看到爸爸,念卿的心狠狠的被敲了一下,爸爸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頭髮全都白了,臉上神情有些恍惚,即使是看到她也面無表情。
馮佳慧道:“老蕭,這是念卿,念卿你不記得了嗎?”
蕭震山嘴脣微微動了動,“你來啦。”
削掉了爸爸的職位,就如同要了他的靈一樣,整個人死了半截。馮阿姨說一句,他便做一句,不說,他便一動也不動,也不說話。
念卿強忍着,纔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她聲音哽咽的道:“爸爸怎麼會變成這樣?”
馮佳慧嘆了口氣,扶着他在沙發上坐下,招呼念卿道:“這都是命罷,你先坐罷,吳媽,給三小姐倒茶。”
念卿在沙發上坐下,馮佳慧將蕭震山安置好,纔在一旁坐下,“你也知道,突然免了職,又蒙了這麼大的冤,他心裡有氣一時緩不過勁來,醫生說過了這陣子就會好的,等他慢慢忘了這段痛苦的經歷,適應新的生活後就差不多了。”
蕭震山大概剛剛午睡起來,衣角有些凌亂,馮佳慧認真的幫他整理着。
看到她這麼照顧爸爸,念卿從前對她的恨意也漸漸消淡了一些。
想想,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馮佳慧這個人是有些自私
,還貪財,可是對於爸爸她是真心愛着的,爸爸蒙此大難,她還能這樣不離不棄,就憑這一點,她就挺感動的。
傭人端了花茶過來,“三小姐請用。”
“謝謝。”
吳媽道:“三小姐不用客氣。”
她退到一旁。
念卿低頭喝茶,心情沉重又複雜。
馮佳慧輕聲哄着爸爸,喂他喝水,“你早上起來就沒吃飯,不吃東西吃點水也成啊,來,乖,張開嘴……”
爸爸喝了幾口水,精神纔好了些,目光才落在了她身上,叫了一句,“念卿。”
念卿立刻應了一聲,“喛,爸,我在。”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結婚了嗎?”蕭震山聲音沙啞,遠不如從前哄亮,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她,念卿如墜夢中,被問得雲裡霧裡的。
眼眶紅紅了,想哭。
馮佳慧解釋道:“他老糊塗了,你別介意,這些天還時常說我,你不是在小公館嗎,怎麼在這兒?快走快走,一會詩詩看見了就不好了,呵呵,弄得人哭笑不得。”
她笑了兩聲,但看得出心裡很苦。
念卿連笑也笑不出來,看着爸爸,心裡滿是疼痛,“醫生沒說爸爸的病怎麼樣可以好得快點嗎?”
馮佳慧道:“他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念卿於是不再說話。
馮佳慧伸手招來傭人,對她道:“你扶老爺上樓休息一會,我在這裡跟三小姐說話。”
“是,夫人。”
吳媽上前將蕭震山扶走,看着她們上了樓,馮佳慧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拿起茶几上的煙點了一根,笑着道:“不過也有好處,你爸他總算不再煩我抽菸了,現在我在家裡也能隨便抽,臥室,廚房哪哪都行……他再也不說我了,當然,他也說不動了。”
馮阿姨看上去很樂觀的樣子,彈了彈菸灰道:“對了,你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嗎?”
念卿道:“哦,是這樣的,我打算跟陸笙結婚了,今天晚上就要去他家見他父母,過來跟你們說一聲,免得到時候太突然了。”
馮佳慧並沒顯得太過驚訝,笑着道:“若不是三年前的變故,你跟陸笙早就結婚了,現在結婚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罷。”
念卿笑笑,沒告訴她他們只是假結婚的事。她道:“現在還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主意,陸笙家裡不知道,
馮佳慧,“王淑婉那個人我打過交道,如果你真嫁進他們家,恐怕日子也不太好過,她可不是好對付的主兒,現在想想,天擎雖有不好的地方,可至少霍季勳對你一直都很好,對了,他出殯的那天我帶着世顏他們過去了。”
念卿臉上訕訕的,“恩。”
馮佳慧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笑着道:“其實你也不用感到內糾,這世道就是這樣,生死輪迴,命運無常,誰又能料到霍家有一天會落到今天這一步,誰又能想到你爸爸也能被免職,他那麼相信政府……算了,不提這些了,你晚上去陸家準備的東西都帶齊了嗎,第一天上門禮數周到點沒壞處,缺了什麼我現在讓吳媽去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