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響,蘇小小想象中的骨脆肉裂並未發生,黑馬的雙蹄重重地貼着蘇小小的身體踩到地上,引起一陣震動。
宣承德“籲”一聲,呼停黑馬,他低頭摸摸黑馬的脖頸:“黑風,你怎麼又淘氣了?是不是知道蘇姑娘不聽本王的話,你想要替本王教訓她一下麼?”
蘇小小臉色煞白,看着自己的身上,只見白色的紗裙踩出數枚碗大的足印,身上塵土遍佈,髮髻散亂,好不狼狽。
她恨恨地盯着宣承德,只見他黑眼睛裡帶着戲謔的笑意,顯然蘇小小花容失色的慘狀讓他很是開心。
馬車裡,宣承燁臉色如常地給自己斟滿一杯茶:“二弟,你真是太淘氣了,蘇姑娘深閨千金,若是被二弟嚇出個好歹來,二弟可怎麼向國相爺交待。”
宣承德哈哈大笑,跳下馬來,走到宣承燁的馬車前說:“原本以爲蘇家大小姐膽量過人,沒有想到居然也同普通女子一般害怕這畜生。我本意只是逗她玩玩而已,沒有想到真把她給嚇得花容失色。”
“況且,王兄不是一直很想英雄救美麼?可是美人沒有遇到危險你豈不是無趣的緊?所以爲弟便爲王兄製造一出馬踏美人的險情,讓王兄救美巧遇變成現實!可好?”
蘇小小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手足發軟,她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聽見這兄弟二人的話,簡直是怒不可遏,剛纔那馬若是踏得偏了一分,只怕現在蘇小小沒有喪命也會骨折,而聽這兄弟兩人的意思不過是拿自己的性命來開了個玩笑而已。
蘇小小隻覺得一股怒氣從胸中直衝到頭頂,看着宣承德那張小麥色的英俊面孔上的笑意,恨不得拿尖利的指甲把他的臉抓個稀巴爛。
宣承德正在開心大笑,突然眼前白影一閃,“譁拉”一聲水響,他只覺得面上一熱,一股帶着茶香的液體從頭上淋了下來。
“二王子殿下,不好意思!小小剛纔被馬驚到了,本來想敬您一杯茶,沒有想到居然手顫發抖,不小心把熱茶潑在您的頭上!請二皇子殿下責罰我吧!”
宣承德拂去臉上的茶葉渣,睜開眼睛來,只見蘇小小手捧着茶杯,四十五度仰望着宣承德,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愧疚和歉意,象一隻柔弱可憐的小貓躲在宣承燁身後瑟瑟發抖!
“蘇小小!”宣承德一聲大吼,聲音驚天動地,他朝着蘇小小撲過去。
“承德!夠了!”宣承燁低聲喝斥道:“你的馬踩小小一腳,她潑你一杯茶,也算是扯平了!何必在大庭廣衆下出醜?”
宣承德止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四下圍着許多看熱鬧的人,對着自己指指點點!
“嘖嘖!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
“嗯!看他長得還蠻英俊的,沒有想到性格竟然如此暴虐!”
“是呀!原來好仰慕二皇子,現在看來還是太子殿下性格溫和一些!”
“好!好!蘇小小算你有種!”宣承德咬牙切齒:“你今天這筆帳我算是給你記上了!下次可別落到我的手裡!”
他迴轉身去,翻身騎上黑風策馬遠去。
看他走遠了,蘇小小從宣承燁身後走出來,長嘆一口氣,把手裡的茶
杯扔在桌几上說:“多謝太子殿下今日相救之恩!小小有事在身,就此告辭!”
“你要去那裡?有何事?”
“我……說來話長!”蘇小小垂下頭,她要趕去救張氏,剛纔被宣承德一打擾,也不知道還來得及不!
“你要去那裡,我送送你吧!”宣承燁看着自己手裡把玩的雨過天青茶杯,低聲說。
“啊!”蘇小小一怔,她對宣承燁有幾分畏懼,一來是因爲她雖然見過宣承燁幾次,但是宣承燁一直是冷冰冰一張方塊臉,給人一種極不容易接近的感覺;二來是因爲宣承燁是蘇小小名義上未婚夫,蘇小小對這點頗有牴觸,恨不得能離開他多遠是多遠。
但是今天救人要緊,馬車總比蘇小小的步行來得快。
“那多謝太子殿下!”蘇小小說着,在馬車裡找了個角落把自己安置下來:“我要去的地方是烏衣巷十五號!”
“金魄,去蘇姑娘說的那個地方!”宣承燁低聲對金魄吩咐道。
“遵命!太子殿下!”金魄應了一聲,馬車緩緩行動起來。
聽着車輪轆轆的聲音,馬車裡的兩個人沉默下來,宣承燁倚在車廂靠椅上,垂着眼睛把玩着自己手裡的雨過天青茶壺。
蘇小小打量着這輛豪華的馬車,只見車廂內用厚實的毛皮裝飾着,四周用精銅鑄成車廂壁,上面用明貴的珍珠瑪瑙碧玉翡翠鑲成各種圖案。
車廂後部是一架寬大的臥榻,現在宣承燁懶洋洋地躺在上面,也不過僅僅佔據了半邊牀榻。
“蘇大小姐好象對本王的馬車很感興趣?”宣承燁用懶洋洋地問。
“嗯!”蘇小小點點頭,她挪挪身體,握住有自己手指頭大小的珍珠問:“這個值不少銀子吧!”
“嗯!”
“不如送給我?”蘇小小靠近那枚珍珠細細打量,眼角餘光卻在看宣承燁的反應,若是他表現出絲毫的厭倦或者生氣的話,蘇小小便算是成功了。
那知道宣承燁的表情絲毫不變,淡淡地回道:“蘇大小姐喜歡就送給你吧!”
“哦!”蘇小小滿目欣喜,她用兩隻手指頭想要揪下珍珠,誰知那珍珠鑲得極牢固。蘇小小兩隻蔥白一般的手指挖得生痛,也絲毫不能動彈那珍珠半分半毫。
蘇小小又望向一塊血紅色的瑪瑙:“這塊好象也不錯,不如一併送我!”
“好!”
這次蘇小小不再拿自己的手指頭去冒險,她探頭出去,拍拍金魄的肩膀:“把你的劍借我用用!”
金魄回頭看一眼宣承燁,後者微微點點頭,金魄解下腰間的長劍回頭遞給蘇小小。
蘇小小接過寶劍來,開始撬壁上的紅瑪瑙,寶劍和精銅所制的車壁碰撞,發出“叮叮咚咚”清脆的聲音。
“啊!好緊!”蘇小小几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才把這粒瑪瑙撬了下來,在精銅所制的車壁上留下一個坑。
她拿起劍來又開始撬那枚指肚大小的珍珠,才撬得略微有些鬆動,馬車停下來,“殿下,烏衣巷十五號到了!”
車簾掀開來,金魄恭恭敬敬地站在車下,他一眼看到蘇小小一手拿着自己的寶劍,正用出鋒
的寶劍撬着車壁上的珍珠,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
蘇小小看他一眼,把劍放在眼前看了看:“不錯,是把好劍,用來掏寶石倒還真是順手,而且一點磨損也沒有。”
金魄冷哼一聲,心道:我的金龍泉在兵器譜上排名第十,便是用一麻袋紅瑪瑙也換不到這把名劍,居然被你拿來如此糟蹋。
蘇小小把劍插回鞘裡,反手遞給他:“回去的路上再給我用用!”
她吹吹手裡的紅瑪瑙,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貼身的荷包裡。也好,今天差點被宣承德的馬踏死,又和這個冰塊同車一小段路,總算是沒有白搭功夫,這塊紅瑪瑙好歹值個千兒八百銀子,倒也不算白來這一趟。
蘇小小心情大好,從馬車上跳下地,向着門扉緊閉的烏衣巷十五號走去。
金魄哭喪着臉站在馬車旁,心裡對銀魂充滿同情,天天陪着這個相府嫡女,日子定然過得悽慘無比。
蘇小小走到烏衣巷十五號回過頭來微笑着對蘇承燁說:“這是我的產業,邀請你進來坐坐!”
“你的產業?”
“嗯!我的產業!”蘇小小很得意:“我才置辦下的!”
她站在十五號門口攤開雙臂轉了個圈:“你看這裡用來開個醫館怎麼樣?”
“不錯!”
“我也覺得!”蘇小小笑意盈盈,她原本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是一想到眼前這座大宅子包括門前的三進鋪面都是自己的,便覺得滿心歡喜,恨不得找個人來分享一下。
“我想給它取個名字叫‘小小醫館’!你覺得如何?”
“不好!”宣承燁搖搖頭:“不夠大氣!”
“可是我覺得很好啊!”蘇小小說:“這是我的名字啊!好吧,醫館的名字待定吧!”
蘇小小走上臺階去拍拍門:“張義!張義開開門!”
門裡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死鬼,你走了一天了,還知道回來?又去那裡找了個小娘皮回來?”
門打開來,從門縫裡露出一張塗着厚厚脂粉的面孔,等她看清門外站着的蘇小小,彷彿吃了一驚:“你找誰?”
“這是我的房子,你又是誰?”那女人身上廉價的脂粉香氣拼命往蘇小小鼻孔裡鑽,她“阿嚏阿嚏”打了兩個噴嚏。
“張義呢?張夫人呢?”蘇小小推開那名女子走了進去。
“你幹嘛呢你!”那名女子一手扶着門扇,另一手伸出來阻攔小小:“這家人姓張,男人是我的男人,你又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蘇小小,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小娘皮長得倒不錯,張華呢?是不是他讓你到這裡來的?”
蘇小小沉下一張臉,打開女子的手走進屋裡。
只見屋子的桌上放着些酒菜,其它的地方和自己上次看的情形一樣,既破敗又蕭條,只是卻沒有看見張義和張氏的身影。
蘇小小回過頭來:“張華的老婆張氏和他的老僕張義在那裡?”
女人跟了進來:“這裡真是你的房子?”
“那是自然!”蘇小小從懷裡摸出房契來給那女子看了一眼,又收回自己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