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定城原本是座繁華的城市,雖然現在因爲戰亂有些衰敗了,但是仍然能看得出來從前繁華的景象。
道路兩旁的建築既有哈茲人喜歡用的圓錐形的尖頂房屋,也有大齊人傳統的平頂屋。
蘇小小和順慶一路走來,只見道旁的人家關門閉戶,商鋪客棧竟無一家在營業,偶爾有個人,也只是一閃而過,從窗戶後警惕地露出一隻眼,從撩起的窗簾縫隙向外望上一眼。
突然前方的道路上煙塵漫天,一隊儀仗隊走了過來,明黃色的華蓋,陽光照在上面,明燦燦的晃人眼目。
“迴避!大齊王聖駕駕到!”儀仗隊首一名黃衣白面無鬚男子大聲地宣吼着。
蘇小小一驚,忽然明白了舉城人棄城而逃的原因。此刻這條街上空無一人,她和順慶變得格外顯眼。
蘇小小來不及多想,趕緊靠邊跪倒在地,低下頭來,她心裡暗暗祈禱,宣承德千萬不要看見自己纔好。
小貓見蘇小小和順慶趴在地上,小貓也把兩隻前腳伸直了,將頭埋在前腳之間,它這副模樣,讓人一見之下,又溫順又乖巧,讓人幾乎忘記了它是一隻叱吒風雲的森林之王。
“咦!陛下!你看,那裡有人帶着一老虎呢?”從華蓋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隻老虎?在那裡,讓朕看看!”宣承德的聲音傳了過來。
蘇小小心裡暗自叫苦不迭,後悔沒有把小貓給留在城外的樹林中。她把頭埋得更低。
華蓋在蘇小小三人面前停了下來,宣承德的聲音響起來:“你們擡起頭來!”
“陛下!不過是兩個醜陋的賣藝人,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一個女人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蘇小小把頭埋得更深:“我們只是遊方的馬戲藝人,容顏醜陋不堪,只恐驚了聖駕!”
“朕恕你們無罪!”宣承德的聲線悠長,說不出的傭懶憊怠:“擡起頭來吧!”
蘇小小無奈,兩手在地面抓了一陣,又藉着低下頭去的一剎那,把臉上塗滿了泥土,這才和順慶一起擡起頭來。
“嘶!”宣承德倒吸一口冷氣,眼前的兩人髒兮兮,簡直連男女都辨不出來。
宣承德用手捂着鼻子說:“果然是遊方藝人,又髒又臭!”
“不過,這一路而來,朕一直沒有什麼娛樂,你們二人帶着老虎,好象會很多有趣的戲法似的!不如隨了朕去吧,朕一直都不怎麼開心,你們若是能演個戲法逗得朕開心了,自然重重有賞。”
蘇小小還來不及找出理由來推辭,從華蓋下的車駕上下來兩個太監,把蘇小小和順慶兩人押着跟在車隊後面向城中走去。
“怎麼辦?”順慶低聲地問。
蘇小小回頭向四周望了望,前後左右均是荷槍實彈的士兵,自己兩人赤手空拳地就想逃跑,機會不大。
“等等吧!”她想,等一會兒投宿了,士兵懈怠的時候就逃走。
走了沒有多久,華蓋停了下來,停在遠定城內最奢華的一所庭院前,遠定城郡守帶着一干沒有逃走的官員和鄉紳跪在地上
迎駕。
宣承德下了御駕,手裡挽着一個白衣的宮裝女子,女子白衣飄逸出塵,面容嬌豔,帶着一絲甜美的嬌豔。
定遠太守等人行了個大禮,齊呼萬歲。
宣承德攜着女子施施然地走了進去。
蘇小小和順慶也被軍隊帶到了宿營地,因爲他們帶着一隻老虎的緣故,還分給了他們一處較大的院子。
一名兵士拿了一塊半生不熟的牛腿來,扔給他們,說這是他們三人的晚餐,還說一會兒,陛下安頓下來,就要請他們去表演雜耍。
“雜耍?”
兵士走後,蘇小小和順慶面面相覷,兩人決定還是乘亂溜走爲上。
把牛腿放進包袱裡,蘇小小和順慶翻過牆頭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條長長的小巷,兩人跳下院牆,拔足狂奔。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蘇小小和順慶當然沒有那麼傻瓜,會站住,自然是一開溜地往前跑。
宣承德在遠定城郡守府裡用過了膳,正想找點消遣,忽然想起早上遇見的兩個帶着老虎的雜耍藝人,他一時興起,便讓侍衛去找那兩人過來表演雜耍。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侍衛過來說那兩人一虎跑掉了。
宣承德來了好奇心,莫非這兩人是大哥的探子,這麼一想他立即下令命令手下把兩人抓回來。
蘇小小和順慶帶着小貓跑了沒多久,前面便是一道人牆,宣承德騎在大馬上,好整以暇:“真有意思,怎麼一見本王便跑,難道說是大哥的探子?把這兩人帶過來!”
蘇小小和順慶見反抗無望,索性也不抗,垂頭喪氣地被帶到宣承燁面前。
“拿毛巾來!”宣承燁捂着鼻子看着面前兩個泥人,他總覺得個子矮小的那個雜耍藝人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手下飛快地絞了張毛巾過來,蘇小小索性伸過手去,接過毛巾,自己把臉上的污泥擦掉。
宣承德的目光落到蘇小小的臉上,他一下子驚呆了:“小小!怎麼是你!”
蘇小小嘆口氣:“二殿下,叫我蘇蘇,小小早就死在了既忘川島上!”
“嗯!嗯!”宣承德連連點頭,他從馬背上躍下來,拉着蘇小小的手:“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來話長!”蘇小小苦笑一下,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宣承德。
宣承德卻很歡喜,他拉着蘇小小朝着自己的臨時行宮走去,一邊走,一邊興奮地說:“蘇蘇,我攻下大齊宮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去找你!結果沒有找到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知道你身上的有蠱蟲,我怕它會發作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嗯!”蘇小小點點頭:“你現在當上了大齊皇帝,一定很開心吧!”
“唉!”宣承德嘆口氣,他俊美的面孔上顯出幾分憂慮的表情來:“從前吧,我不知道我母妃是既忘川人的時候,我很想當太子,後來在既忘川島上住了一段時間以後,我覺得當太子當皇上並不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情!我就想做個普通人就好!但是世事無常!誰知道後來外
祖母帶着舅舅和小姑起事,正逢大哥在北疆,我又當上了皇帝,現在舅父聽說大哥的殘部在北疆起事,又命令我御駕親征!其實我真的很不想這樣……”
“哦,對了,小小,這是你的寵物嗎?”宣承德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盯着小貓看。
小貓嗷嗚一聲,傲嬌地豎起尾巴,別過頭去不看宣承德。
“哎呀!小小,你的寵物真好玩,居然還挺有性格!”宣承德伸手想去摸小貓。
小貓往旁邊一跳,回過頭來衝着宣承德張着血盆大口,低吼一聲。
“二殿下,你別摸它,它脾氣不好,一會兒咬着你,我可負不起責任!”
宣承德聽蘇小小一直叫他做二殿下,卻也並不着惱,聽說小貓不能摸,他就縮回了手,一雙眼睛卻仍然落在小貓身上。
兩人說着話,走到郡守府裡,突然一名白衣的女子從套廊裡走了出來,她的目光落到蘇小小身上,臉色一滯!
“毛醫官?沒想到在北疆也能遇到你”蘇艾艾的臉色很不好看!
蘇小小怔了一怔,微笑着向蘇艾艾福了福:“蘇妃娘娘好!”
蘇艾艾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她本是宣承燁的妃子,現在跟了宣承德,蘇小小卻還是叫她做蘇妃,這臉打得真有夠響亮。
宣承德卻哈哈一笑,他初見蘇小小,心情很是高興,便安排手下人帶着蘇小小和順慶去洗浴。
蘇小小和順慶帶着小貓往後院走去,只聽見身後蘇艾艾在說:“陛下,你怎麼又把這個女人給帶來了,她可是個掃把星,跟着宣承燁的時候,就把宣承燁作死了!”
蘇小小聳聳肩膀,把她的話當作耳旁一陣風吹過。
宣承燁在後院拔出一間小院給蘇小小和順慶居住。
小院不大,名叫幽玉苑,佈置得十分雅緻,估計是從前郡守的某位姨太太的住所,現在兩人一虎住在裡面倒也正好。
蘇小小在房裡洗了個澡,她很久沒有在浴盆裡泡過澡了,此刻全身一浸下去,便覺得一種由外至內的舒服。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原來一個人的身體舒服了,心情也會好許多。
屋外有人輕輕地拍門。
“誰呀?”蘇小小泡得太舒服了,她一點也不想起身。
“奉皇上的命令,給姑娘送衣服過來!”
“放那兒吧!”
門外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過了一會兒便安靜下來。
蘇小小一直在水裡泡到水變得冰涼,才爬了出來,她推開門,把門外放在凳子上的一套衣裙拿了進來。
這是一套雪白的絲棉裙,領口鑲着銀白色的貂皮,抱在懷裡又輕又暖。衣裳是全新的,上面摺痕清晰,彷彿刀刻一般。
這多半是蘇艾艾的衣服,蘇小小想,她現在真奇怪,總喜歡把自己打扮成聖母白蓮花似的一身白。
在這北疆苦寒之地,天地間都是灰濛濛的,她這一身白來得特別扎眼!
但是自己那一身在雪崎關買的男裝,倒真是穿不得了,又髒又破又舊不說,有的地方還露出了棉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