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汶擔憂望着霍昕:“你事情急就趕緊回去吧, 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他不聽:“你不到家我不放心。”
她聽他的話慣了,也不再反駁, 只安靜坐着。他也不再說話, 輕輕握一握她的手, 好叫她放心。
再十萬火急的情況也不見他將車多開快一邁, 碰上紅燈照等不誤。每逢大事有靜氣, 說的就是他。
她覺得這輩子有他在身邊,安心了。
將盛汶安頓好,霍昕急急趕回極度深寒, 到的時候警察已經離開,呂修傑靠坐在吧檯邊上等他, 還有幾桌後來的客人正坐着喝酒聊天。平靜的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霍昕沉下眉目問呂修傑:“怎麼回事?”
呂修傑是個能經得住事的人, 現在還舉着酒杯喝酒:“說是臨檢, 可我看着像是在找人。”
“找沈佩傑的,”他拿下呂修傑的酒杯, “今天真是僥倖——哥,你少喝點酒吧。”
“怎麼了呢?你惹上人了?”呂修傑叫Eills給自己上醒酒水。
霍昕只叫一杯不加冰的礦泉水:“我這種性子的人能惹什麼人,不過人家非要惹我,我有什麼辦法。”
“誰非要惹你?”呂修傑不信,“用你的話說, 你不就是個上班的。”
“就是啊, 神經病。”
霍昕剛罵完正仰頭喝水, 再一低頭就見呂修傑慢慢從吧椅上站起來, 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吧檯里正忙活的Eills也立刻低眉順眼的走開。
Eills原本正對霍昕,他走後霍昕回頭, 見到了剛纔自己口中的神經病。他鮮少罵人,十年不遇一回,今天真是巧了。
“你剛說什麼?”沈佩文徑自走來坐在呂修傑剛纔的位置上,“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沈佩文與大多數女人一樣,好奇心極強,碰到個感興趣的男人恨不得扒到祖宗十八代,所以她是少數知道極寒真正老闆的幾人之一。來過幾次就有了剛纔那樣讓人聞風喪膽的威力。
霍昕一直沒有看她,像忌諱美杜莎的蛇頭,不過礙於剛纔自己出言不遜,他還是用很好的態度回答她:“都在回去的路上了,遇到突發事件,只能折回來處理。”
“你今天一直在這兒?”沈佩文側身正對着他,確認一樣盯着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你真的結婚了?”
“我的地盤我當然在,”霍昕還是沒有看她,輕輕轉動着手裡的玻璃杯,“對,我結婚了,我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夫妻一體,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他的言外之意很好理解。
“真夠快的,我覺得你還是太沖動了,”沈佩文哂笑一聲,“結婚了再甩可是很麻煩的,你們有簽過婚前協議嗎?”
霍昕厭惡她陰陽怪氣的聲音,再做不到好聲好氣和她說話,於是以牙還牙學着她的口氣說起鬼話。
他斜起嘴角先笑,眉眼帶上幾分痞氣:“我哪像你啊,沈小姐,我一個上班的,又沒有萬貫家財,我老婆跟着我是過苦日子,是我纏着人家給我洗衣服做飯的,纏上了恨不得下輩子都不放過,籤哪門子婚前協議呢?”
沈佩文按住霍昕正轉動的杯子,她很討厭他跟自己說話時心不在焉的樣子,沒人敢對她心不在焉。
於是她報復似的丟過來一句詛咒:“是嗎,還有下輩子?我等着你離婚的那一天。”
霍昕鬆了手裡的杯子,終於看她一眼,不過眼神毒戾:“沈小姐,你我無冤無仇,我勸你口上積德,省得報應在自己身上。”
沈佩文氣得臉色發白,她是知道他的,他脾氣極好,跟誰講話都是溫聲細語,不曾惡語相向,所以就習慣了似的一直欺負他,試探他的底線。
現在終於知道他的底線。
她的心碎成一瓣一瓣。
霍昕不想跟她糾纏,只好撕下僞裝說正事:“沈小姐,你和你哥哥過不去,何必非要選在我的地方。把我哥們兒弄進去好叫我來求你嗎?能一箭穿心已經求之不得,一石二鳥豈不太過貪心!”
沈佩文深紅色的口紅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幽暗,她顧不上剛纔的傷心,虛僞的笑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哦!”他用力點頭,“最好是你什麼都聽不懂,最好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臨行前走到離沈佩文很近的地方,背對着她冷冷地警告:“你和你哥哥的事,愛怎麼弄怎麼弄,別髒了我的地方。如果我的人,因爲你受到傷害,哪怕有一點不舒服,別怪我不客氣!”
“我想知道!”沈佩文從吧椅上跳下來叫住他,聲音有些大惹來一衆目光。
她慢慢走到霍昕身側,低詢聲問:“你能怎麼做?”
他淺淺一笑眼下浮起臥蠶,低聲說:“我會告訴沈佩傑,讓他小心你的。你猜,他會不會告訴你爸你的狠毒心思?”
“要是老爺子趕在你事成之前一口氣沒上來,遺囑改不成,那你豈不是白費功夫……”這話他沒有說出口,覺得對老人家不太尊重。
“再者,你不會以爲我經營極寒,只認真繳着營業稅就能保這麼多年相安無事吧。畢竟有酒的地方就有爭端。大小姐,你是象牙塔里長大的清白姑娘,我可不是。真要是較起勁來,做些見不得光的文章,我未必就佔下風。咱們還是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吧。”
他將最後一句說的語重心長,像是真心勸她。
“霍昕,我們家的事你最好別插手。”沈佩文既害怕又後悔,聲音已經毫不硬氣。
他抿脣一笑,回到吧檯拿起酒杯,向她舉杯然後獨自喝掉:“成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沈佩文仄他一眼,終於踩着高跟鞋恨恨離開。若不是沒料到沈佩傑這麼快離開,這一石就真的擊下二鳥了。她也後悔,太早向他透露自己上位的野心。應該一早將他當做敵人來看的,都怪自己還對他留有餘情。
她也怪自己貪心,要不是非要選在他的地盤,他絕猜不到自己的計劃,又怎麼會留下會打草驚蛇的隱患。
真給父親知道,恐怕自己就與S&H無緣了。
沈佩文前腳剛走,呂修傑就像從地裡長出來一樣出現在吧檯邊上,永遠手不離杯。
霍昕拿出手機,將剛纔的錄音放給呂修傑聽。
呂修傑又驚又嘆:“你小子鬼啊,還給自己留這麼個護身符!”
他只有冷笑:“就算她做了女皇帝,也別想整我。”
呂修傑又嘖嘖讚歎:“不過,我還從沒見過這麼用心搶男人的女人。”
“哥。”霍昕收起手機垂下眼皮叫他一聲。
呂修傑疑問“嗯”道:“怎麼了?”
“新西蘭的房子,我反悔了。”
“別啊,別啊,”呂修傑急了忙趴到他吧檯上討好他,“別,我就是隨口一說,小昕,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霍昕嗤的一笑,打趣他:“哥,當心毀在這個字上。”他拿手指在吧檯的大理石臺面上寫下一個“money”。
“儘快幫我把極寒出手吧,錢多錢少無所謂,好好回家過日子去,真太他媽累了。”他心情不好,又爆粗口。
呂修傑嘆氣加搖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