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國外呆上幾年,講的一樣好。”霍昕微笑回答,“我就是個打工的,過得也很辛苦。”
“打工的?”盛汶明顯不信。
“本質上就是打工的。”
“吃好了嗎?我送你回去。”霍昕又掏出手機,“交換個聯繫方式吧,需要幫助可以隨時找我。”
盛汶受寵若驚,她和這個男人顯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她對他來說應該也提供不了多少利用價值。
爲什麼他要對自己那麼好?
難道以後還會找自己一起“代購”?
“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呢?”盛汶越長大越警覺,“其實我不太喜歡麻煩別人的。”
霍昕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多個朋友不好嗎?”
“好是好,那好吧。”盛汶接過他的手機添加了微信,“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這次我就自己回去吧,白天不會有事的。”
霍昕頷首嗯了一聲,目送她離開然後去買單。
也許,這件事比他想的要難很多。
盛汶獨自回了學校,複習周寢室裡沒人,她倒了杯熱水喝着。
她認定霍昕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像他那樣的社會精英,很可能不止一個。
可能是因爲好男人名草有主,盛汶有些失落。
正當失落之際喬嘉月打來電話:“喂,盛汶?”
“怎麼了喬嘉月?”她們之間沒有愛稱,“昨天不是剛打過電話。”
“嗯,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喬嘉月難得對盛汶支吾,“我戀愛了。”
多新鮮吶。
“哦。”
“你這是什麼反應?”喬嘉月略帶不爽,“這次是認真的啦!”
盛汶用肩膀夾着手機去找複習資料,複習周已經過半,很快要期末考。
“對方符合你的條件嗎?能讓你和那些動物皮製品在一塊睡覺嗎?”
喬嘉月沉默,似乎是默認了盛汶的猜測。
盛汶驚歎:“天吶,真的能找到這樣的嗎?怪不得你那視頻好幾個月不更新了呢。”
喬嘉月很漂亮,她的那種漂亮與盛汶不同,是那種很明亮的長相,皮膚跟沒見過太陽似的白,稍微塗個口紅就能在人羣中超高亮度顯示。
“認真的嗎?先談久一點,不要太隨便了。咱們傷不起。”
盛汶打開《中國古代文學史》的複習資料:“唉,你爲什麼非要擠進那個圈子呢?我覺得那些包和衣服沒有就沒有吧。”
“那你爲什麼會被那個皮包公司騙了呢?”
喬嘉月冷不防一句反問讓盛汶握筆的手頓住,走珠筆散墨,很快蔓延了一大片。
“我以爲我有那個資質嘛。”盛汶答得毫無底氣,她也想大多數人一樣渴望財富和機遇。
不過真後悔把那事講給喬嘉月聽。
“我也以爲我有那個資質!”
喬嘉月就跟盛汶的影子一樣,拿她的話來堵她。
“喬嘉月,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盛汶氣憤,可剛說完這句那邊已經叩了電話。
喬嘉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了。
複習周過去,期末考試結束,盛汶還在考慮要不要回去過年。寒假一般是要封寢室的,但是很多快餐店招臨時工可以提供住宿。
很久沒和喬嘉月聯繫也不知道她的近況如何,是有點想她,也有點想看看能帶她實現階層躍升的“男朋友”,但是也很不願意看叔叔嬸嬸的臉色。
盛汶坐在牀上將腿伸出來蕩着,其餘三個舍友都在收拾行囊。
這時候手機突然振動,收到一條微信,盛汶點開一看,居然是霍昕。
(在?)
盛汶心跳的劇烈。霍昕爲什麼會給她發消息呢?他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她,這是第一次。年終他應該工作很忙吧,他不是有女朋友嗎,現在該怎麼回覆好呢。
於是回覆(在。)
霍昕很快回復:(什麼時候放寒假?回來B市嗎?)
盛汶也不知道回不回去。
又隔了很久纔回復:(已經放了,但是還沒想好回不回,大概是不回吧。)
盛汶很想知道霍昕的反應,過程就想是小女生等待表白結果一樣焦灼。
這時接到了一通電話,是陌生的號碼。
盛汶愣愣地點下綠色的接聽鍵:“喂您好。”
“是我,”聽筒裡傳來霍昕的聲音,“我過兩天來A市出差可以順道來看看你。”
盛汶不知道如何回覆。他爲什麼要來看她?他們已經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了嗎?
她沉默半天問了句:“你怎麼有我電話?”
“你的微信號是手機加生日,明年會記得送你生日禮物。”
原來是這樣,盛汶腦子裡一片空白。
“啊,我過陰曆,微信號上是陽曆。”這是說的什麼?!
霍昕:“那告訴我陰曆。”
很多亂七八糟的關係都是始於胡亂猜測,比如因爲他一句很隨意的關心而聯想到他可能喜歡自己。
這樣是很不好的。
她立刻拒絕:“霍先生,其實不用麻煩的,我寒假有自己的安排。而且我不太習慣過生日……”
像霍昕那樣的男人,與他談話,接受他的關心,不用很多就會陷進去。但是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圈子的人,這太危險了。
十八歲的時候還敢問問他的名字,但是現在……盛汶的清醒和自知,簡直與年齡不符。
不過她也很想陷進去。
霍昕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回覆,沉默了很久才說:“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可我們不算朋友嗎?”
“朋友?”
那應該建議霍先生不要對朋友這麼好,尤其是女性朋友。
這時三個舍友齊刷刷停止了忙碌轉過身來看着盛汶,這是八卦的味道。
盛汶臉紅,狠狠瞪了三個人一眼。
壓低了聲音對電話裡的霍昕說:“其實,我是有點受不了別人對我太好,我又沒辦法回報,這樣就會感覺壓力很大。”
的確如此,盛汶因爲外貌優秀,大學期間不少男生對她有意思,獻殷勤的也不在少數,每次收到他們送的東西,吃了用了心裡愧疚,還回去又傷了男生的自尊,最後鬧的連話都不再說了。
唯一一個不怕傷的叫謝少卿。
其實,他們差一點在一起。
霍昕沉默了很久沒有出聲,她還以爲他已經掛斷了電話,於是小心問了句:“還在聽嗎?”
“在聽,”霍昕答,“那這樣吧,我想佔用你兩天時間,請你幫忙寫個商務文案,到時候按市場價結算。這樣我來A市出差的時候可以請你吃飯了嗎?”
“可是我從來沒寫過商務文案。”話題已經成功轉移到了商務文案。
“沒關係待會我發給你一份例稿還有有關的資料,你看完資料照貓畫虎就好,最後我再幫你潤色。”
“那好吧,可是我還是怕寫不好。”
“沒關係,你上次做的就很好,相信自己。”
之後霍昕掛了電話,盛汶盯着屏幕由亮變黑。
舍友竇米早就按捺不住八卦:“什麼朋友啊?要來看你,給你準備明年的生日禮物,還給你介紹兼職?”
張子馨和周潤剛纔還嫌時間緊迫,現在立馬圍到盛汶牀前生怕錯過什麼。
盛汶在上鋪的牀上居高臨下看着三顆湊上來的腦袋,很有種長者訓話的感覺。
她苦着臉笑:“算不得朋友吧,就是萍水相逢了兩次。”
周潤:“都兩次了還不算朋友?萍什麼水相什麼逢,難道非要查完戶口才算認識嗎?”
張子馨:“快說是不是男朋友?多大了,在哪上學?”
盛汶臉更紅:“不是啊,我不知道他多大,不過已經工作了。”
竇米尖叫:“都工作了,不會是中年大叔吧,忘年交?”
盛汶:“……沒有那麼老。”
“那多大!”三個人異口同聲,好像認定了對方是個大叔急着吃瓜。
腦子裡飛快閃過霍昕的臉,盛汶戳着手指:“大概二十五六七八歲吧。”
霍昕二十八歲。
竇米典型的飯桶:“還成還成,什麼時候請我們吃飯?”
這是盛汶宿舍的規矩,誰找了男朋友都得請“孃家人”吃飯。
“真的不是男朋友啊!”
“哎對了,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周潤問。
“我不知道,他只說他是打工的。”
盛汶剛說完,接着收到了好幾條消息,都是霍昕發過來的,是關於商務文案的例稿和資料。
還有一句(你慢慢寫,我不着急。)
盛汶打開文件,七八張珠寶圖片,是各種鑽石戒指和手鍊還有項鍊。每張圖片底下都附帶着這些首飾的名稱。
盛汶剛翻完又收到了霍昕的消息。
霍昕:(根據你的直觀感受,再結合首飾的名字爲每一件首飾寫一首六行詩。)
霍昕:(應該沒問題吧。)
盛汶趕緊回覆:(可以,我會好好寫的,就怕寫不好。)
霍昕:(還是那句話,不要對自己沒信心。)
霍昕:(期末順利,新年快樂。)
霍昕:大拇指(表情)。
盛汶將霍昕那句“不要對自己沒信心”在心裡默唸了兩邊,又看着結尾那個“大拇指”問三個舍友:“一看到大拇指表情包我怎麼就覺得怪怪的呢?”
竇米的行李已經打包完畢,正使勁吸着一盒酸奶:“我看到大拇指,統一回復‘微笑’。”
算了吧,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包。
有回替一個叫童童的小女孩輔導作業,輔導了半個月問童童媽,童童近期成績如何。
童童媽回覆:還不錯。再加一個“微笑”表情。
盛汶總覺得這是在說反話。
她還是拿不準回覆什麼,又問:“我回復‘嗯嗯’會不會顯得很矯情,有種在撒嬌的感覺?回覆‘嗯’是不是又顯得太生硬不友好?你們一般都怎麼回覆的?”
她以前從沒在意過這些。
周潤好笑:“大姐,你今天是怎麼了,糾結這個幹什麼?‘嗯嗯’怎麼矯情了,在網上聊天又不是面對面,大家可愛一點很正常啊。”
是嗎?她的回覆一直都是“嗯”,怪不得私下裡有男生叫她“冰山美女”。難道是因爲這個。
猶豫了半天還是回覆了一個(嗯)。
“唉,”發完消息盛汶嘆氣,“這個人兩次都出現的很突然,而且都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每次出現都會讓我覺得,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