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斐看着這個戴着白色面具的年輕男人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哪個學院的?我怎麼好像沒有見過你。”
路微微的室友們從剛纔開始就直呼少女心爆棚,羨慕微微之餘又忍不住被這話氣得想捶扁周斐,然而壓根不用她們動手,這個男人牽着路微微的手不變,卻看向了周斐,他勾了勾脣角,哪怕看不見半邊臉也能看出面具下的揶揄調侃之 。
他說:“我們沒見過嗎?”
周斐聽見這句,記憶忽然回到了某個夜晚,在一個人潮涌動的廣場上,他看着路微微喊一個有點兒粉絲的樂隊的主唱叫哥哥,緊接着,那個衆人口中的謝飛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同樣是這個表情,對他好像十分的不屑與看不上。
他最不喜歡別人用這種表情看自己,可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謝飛一定不會管這裡是哪裡,而會選擇狠狠地揍自己一拳。
周斐垂下眼簾,辨不清神色,不過沒有了他的阻撓,路微微和謝飛的這一隻舞蹈便也該開始了。
緩慢的舞曲像是一層光滑的錦緞,鋪在了地面之上,路微微自然是認出了謝飛,她眼中流露出些許失落,轉瞬又變得璀璨熠熠了。能來已經不錯了,爲什麼要糾結是謝飛還是謝之臻呢。她聽過謝飛唱歌,看過他演奏樂器時渾身上下自帶光環的樣子,不過她還是第一次和謝飛一起跳舞。讓人驚訝的是,他卻跳得不賴,渾然不符合那放浪不羈的性子,她以爲他只在音樂和打架上別有天賦。
在路微微因爲緊張跳錯舞步時,謝飛手臂使了些勁,及時救場,牢牢地將人給摟住了,總算避免了難堪。路微微感激地看了眼,在附近的女生們個個看好戲一般,想要尖叫又不得不忍住。
不說別的,這個身材,這個長相,這個氣質,還有這個強大的氣場,簡直是絕了!不認識微微的人都在羨慕,認識的則是在說到底什麼時候戀愛的,而且看起來找的對象也不一般啊。
唯有方致誠落寞地看着這一幕,看着他們的每一個舞步,有種自己來得太晚的錯覺。
他來得太晚,錯過了走進路微微心中的時機,於是只能站在遠處,明明離得這麼近,但在感情裡,他已經止步於此了。要是自己那天能夠主動一點兒,在接過水之後,順勢去要路微微的聯繫方式,是否會不一樣呢?
方致誠猜不準,他只能確定一件事,終究是錯過了。他失落得低下了頭,陪他一起來的同學不是籃球隊的,不知道前情,只當他大概是有心事,去一旁找了杯飲料遞給他。
謝飛和路微微在禮堂衆人之中普通而平凡,卻又在衆人之中特殊的光芒燦爛,等到他們的一支舞落下,有許多人下意識地鼓起了掌。路微微不是沒有在很多人面前出場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他們一臉磕到了的表情實在讓人招架不住。她就像是掉進了大人國的世界,周圍人的目光都如火炬一般明亮,以至於她想第一時間躲起來,不被衆人關注。
謝飛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而且靠得更近了些,面對面得耳語,“哥哥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就想這麼輕鬆的離開?”
他的呼吸直接打在了路微微的耳朵上,路微微耳尖尖動了動,正經道:“這麼多人看着呢!”
“那又如何。”對謝飛來說,這壓根不算什麼。
路微微舒了口氣,想要找室友等人幫忙,然而她眼神剛和她們交匯,就看見對方一副她們懂,她們知道的表情,然後在莫名其妙“女兒長大了”的詭異心態中遠離,堅決不當電燈泡。
路微微:“……”你們快給我回來啊!
童波也在關注着她,對謝飛,他有些恍惚,總覺得這個人好熟悉,尤其是那不被面具遮擋住的半張臉更是記憶深刻。
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見過呢?
舞會繼續,其他參加的同學也開始尋找了自己的舞伴,不過不難發現,許多人在經過他們身邊時都忍不住打量着謝飛。路微微只能忍受着謝飛的牽手,好在她臉皮也厚,沒一會兒就習慣了這樣的注視,只是這樣一來自己好像都吃不了點心了,未免太過可惜。
謝飛牽着她的手,淡定無比地帶着路微微轉悠,偌大的禮堂,倒成爲了他們專門的舞臺似的。謝飛全不在意,不過對這樣光明正在出現在路微微身邊感覺不錯,只是他面具不能摘下,不然,只怕第二天的媒體就會報道謝之臻的戀情新聞了。
他纔不想幫那個人。
這樣轉悠下來,周斐不高興的表情尤爲扎眼,他站在一角,女朋友更是不自覺地追隨着謝飛的身影。周斐更加不高興了,從小到大他都習慣了自己被衆人追捧,成爲小團體的中心,可路微微卻一再的無視他,這給他帶來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他靜候在一旁,平靜下來,可就在路微微他們經過的時候,他忽然用手想要去扯謝飛的面具。他的角度沒有找好,根本沒有機會扯下面具,按照慣性,路微微會被撞倒,然而謝飛下意識地側身,保護路微微,下一秒,他的純白色面具被周斐扯下,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道小小的聲音。
周斐愣了下,因爲他看見了那個地下樂隊主唱的真面目。
有人看不過去,覺得周斐這人太討厭了,然而緊接着卻又震驚於眼前所見。
四方萬籟俱寂,連背景音樂都好像被人自動無視了,童波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番寂靜,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小跑了過來,“謝,謝師兄?”
謝飛知道自己再不想承認,也不能當中破壞世人認知,他靜默不語,看了眼路微微,確認沒事之後,他彎腰,沉穩地撿起了那一塊麪具。他彎腰的時候,旁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當中掉馬甲是謝飛意料不到的,不過他沒有繼續戴上面具,反正現在也來不及了。
謝之臻的名字在科大師生的心中還是響亮的,誰不知道前幾年科大的那個大神師兄。如果說剛纔大家還只是羨慕的話,現在連羨慕都不敢了,一時間路微微的名字只怕都要刻在他們心上了。路微微竟然拿下了謝之臻,當年的科大校草,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這要是說出去,就算是旁人都與有榮焉。
路微微的室友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估計還在追的路上,但沒料到的驚喜竟然這麼大,差點當場昏過去。
路微微擔心不已,她握着謝飛的手緊了緊,而後她沒有讓旁人的詢問再說出口,她已經牽着謝飛的手往禮堂正門跑了過去。柔美的燈光,滿是甜甜的裝扮,還有好幾百人的目光,而衆人心中的男女主角,就是在這樣的注視下離開了禮堂。
驟然間到了外界,路微微還沒停下,她牽着謝飛的手,一步步地下了臺階。寒風颳着,然而她的心中卻是火熱一片,她並不只是一個被保護的人,她也可以儘自己的可能去保護身邊的人,哪怕看起來沒有多大的用處。
謝飛任由她如此,一直到了一條安靜的小路上,路微微方纔停下,她看起來有些擔憂,氣都沒喘勻就想說些什麼。謝飛卻先說了,他說:“微微,你真可愛。”
路微微僵住了,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偏過頭去,假裝沒有聽見。
謝飛輕輕笑了出來,他調侃道:“你剛纔是不是很期待謝之臻來?”
被猜中了心事,路微微有些尷尬,謝飛原本想說謝之臻不會來,但是沒來由的,他改口道:“是謝之臻要到的舞會消息,他也的確來了,只是在路上,我忽然出現了,所以你看見的就是我。”
路微微眼睛驀地發亮,謝飛解釋道:“好像最近,我也可以模模糊糊地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路微微忍不住又擔心了起來,難道謝之臻和她說過的那個可能真的會出現?
路微微不是一個裝的了心情的人,她的擔憂,驚喜,還有心疼,全都可以在臉上表現出來,就好像一張白紙。
謝飛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路微微的頭髮,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披上,彆着涼了。”
路微微輕輕“嗯”了聲,因而沒有聽出,謝飛這一句話中,若有似無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