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微今晚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一直到十二點方纔從KTV離開,期間有一個同樣參加派對的男生一直對她獻殷勤,不是勸酒就是遞水果,其他人紛紛表示看在眼裡,還幫忙製造空間讓他們倆坐在一起。好在路微微那個生日的朋友看出了她的尷尬,總是及時化解。只是她自己並不住在學校宿舍,並不順路,也給了那個男生機會,當即自告奮勇地表示會安全送路微微回到宿舍。
除了路微微和那個男生還有兩人也要回學校,人也不少,她朋友交待了兩句後就和男朋友一同回去了。
走在路上,路微微一直興致缺缺, 因爲旁邊那人說得話題一點也吸引不了她。他喋喋不休地在說自己暑假在家裡公司工作時發生的事,還有到處去國外旅遊的所見所聞,展現自己的一個多金浪漫富二代的人設。
“微微,你喜歡不喜歡包?我之前在美國旅行的那次看到了一款愛馬仕的最新款,很符合你的氣質,你要是喜歡的話我讓我朋友從美國寄一個回來,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紀念禮物。”
“周少爺還真是客氣啊,一個愛馬仕的包怎麼着也得好幾萬吧,嘖嘖,什麼時候也送我們幾個禮物啊。”
“別自作多情了,人家可是隻對喜歡的女孩子才這樣,你都有男朋友了還湊什麼熱鬧,等着被男朋友審問嗎?”
他們口中的周斐還在笑,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眉毛微挑,似乎很喜歡這樣子的附和。
“不用了周斐,我們纔剛認識,怎麼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路微微忍住心累道。另外倆人吸了口氣,實在有些驚訝,反倒是周斐笑笑,認真接話道:“那一點也不貴,也就出去玩幾天的花費,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而且我是真的覺得那個包很適合你,好包配美人嘛。”
也許換一個人可能會表現的高興,但路微微不喜歡這樣老套且無聊的追求手段,沒有一絲絲的創新,並且時刻都在展露自己的優秀,就像是一隻花孔雀一樣,恨不得把每一根翎羽上的花紋都炫耀給別人看。
說到優秀,她腦海中反而想起了一個,那人在暴雨天十分紳士地給她撐了一會兒傘,而且後來童波所說的介紹更是讓人不免生出佩服之情,那樣的人才可以稱作優秀。
路微微表現得冷淡讓氣氛有些尷尬,周斐卻恍若不覺,依舊在那獻殷勤,其他倆人得到周斐的眼神知會,匆匆忙忙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與他們分開,留下路微微和周斐行走在路上。
路微微想要打車,然而周斐偏偏說這個點打車不安全,而且也不好打車,只是看他眼神的意思,應該是想說打車不如走路更能夠展現自己,表現他的有錢以及其他浮誇的人設。
相比之下,她也有些擔心車上空間狹小,自己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肯定會被煩死,所以也沒有再反駁,只是一直在往人稍微多一些的道走去,寄希望於那人臉皮能夠不要這麼厚,有一些羞恥心,可以及時住口。
經過吾越廣場的時候,路微微聽到了那邊傳來的歌聲,而那聚集起來的人羣在她眼中恰好就是個避難所。
“微微,你猜一猜我上個月開着保時捷來學校碰到了什麼?”
沒有得到迴應,甚至連個敷衍的附和聲都沒有,周斐有些奇怪,又重複了一遍,而路微微駐步,向着那個人羣看去,“微微,微微,你聽見我剛纔說什麼了嗎?”
路微微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方向,接着悵然道:“噢,不好意思,我剛纔聽得太入迷了,那裡的歌聲似乎很好聽。”
周斐豎起耳朵,語氣有些許的輕視,“大概又是什麼所謂的街頭藝術家在表演,沒什麼好看的,不過就是些不入流的人賣唱罷了。你要是喜歡聽歌,我可以帶你聽音樂會,或者你喜歡哪個歌星,我給你買到他所有的演唱會門票,絕對是最VIP的座位。”
路微微耳朵都聽出繭子了,甚至可以猜想到周斐還會說什麼話,也許他還會說自己要是實在不滿意的話,他可以請歌手直接在家演出,到時候他們只要穿得漂漂亮亮參加就可以。
“我很喜歡這個風格,怎麼,你不喜歡嗎,那還真是有點可惜,我以爲你肯定會聽懂的。”路微微輕描淡寫地說,腦袋上彷彿長出了惡魔的雙角,是和平時截然不同得模樣。
周斐愣了愣,旋即強調自己怎麼可能聽不懂呢,他平時也會聽這種風格的歌。
“那就太好了,我正好想過去看看。”路微微一聲讚歎,接着興奮地朝那走了過去。周斐無奈,可是自己剛剛纔說喜歡這個風格的歌,不好表現得不喜歡,所以只得跟了過去。
面具樂隊在江城很火,只是他們的演唱時間並不固定,有時候可能連着一週都可以在晚上見到,有時候一個月興許都見不到一次,每次只能依靠他們在微博上發的預告方纔能夠知道在那兒有表演。今晚十點多面具樂隊的粉絲突然看到了這個消息,能去的都紛紛留言幸運,不能去的都趕着讓其他人拍視頻,最好能夠現場直播。
江城娛樂日報曾經還打算採訪他們,可是聽說竟然被拒絕了,隱約從走漏出來的風聲說是他們的隊長兼主唱謝飛不喜歡被採訪。這件事也讓一些粉絲覺得他們很酷,反倒出人意料地得到了更多的喜愛。
路微微平時很少聽歌,真要說聽得多的話,可能只有在爲話劇選擇BGM的時候會聽一點片段,所以她之前一直不曾關注過面具樂隊,更別提她只是想要找藉口讓那個富二代知難而退。
她嬌小的身子顯得靈活異常,很快就從人羣之外擠進了最前排,距離面具樂隊只剩下一米多的距離,甚至如果再向前一步,都能夠直接走到吉他手的面前。
樂隊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看着有種和周圍一切割裂開的不真實感,這讓路微微覺得有些驚訝,但是她內心對這種奇怪的風格接受得很快,畢竟她的宿舍牀鋪就和其他女生的少女心渾然不搭,相比那些軟綿綿的情歌,還是這個樂隊的歌更能夠讓她的內心有所觸動。
周斐就有些難受了,他個頭不小,闖入其中所造成的動靜頗大,惹得周圍人都皺着眉看向他,讓他更爲不滿。
他私人是不太喜歡和這麼多人一起接觸,不僅身上容易被蹭得亂糟糟,而且一點也不符合他的高貴品味,真要是喜歡這個樂隊的歌,那他完全可以找人把這個樂隊給請回家,讓他們單獨表演,總好過這樣子看一場演出就整個人彷彿進過工地參與了一次高空作業。
他好不容易看到微微的後腦勺,誰知道路微微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向右又走了幾步,而她一走,周斐前方也隨之換了人,後頭不知道誰的腳伸了出來,讓他不小心往前撞了下。前方是一個穿着厚實外套,一米九左右的大漢,光站着都覺得像是根柱子,而他此刻扭過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周斐。
周斐頓了頓,道:“……不好意思。”他頓時放棄衝着對方發泄不滿的想法。
大漢皺着眉讓他注意一下,接着轉過身去繼續看錶演,只是接下來周斐發現這人一直擋在自己前面不讓他向路微微走去,並且時不時就向後踩他一腳或者撞他一下,只是周圍大傢伙都跟着樂聲節奏動了起來,一時不好分辨這人是故意還是無意。
他低聲罵了句有病吧,那人頓時向他看來,聲音像是一塊鑼鼓,神情更是不太好,“你在說我有病?”
斜前方的路微微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手機頁面上是自己剛纔編輯好後給旁邊那位大哥看的消息。
——你好,可以幫幫忙嗎,我身後有個男的一直糾纏着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果然,身爲懸疑劇情流的編劇,她不論遇到任何的困難都可以找到解決辦法。少了周斐煩她,路微微原本想要趁機離開,但是在聽到某句歌詞的時候有些驚訝,她不由看向唱出這句歌詞的主唱。
通過其他粉絲的稱呼她知道了這個主唱叫做謝飛,謝飛他穿着柳釘皮衣,戴着黑色帽子以及一個純白麪具,僅僅露出他的一雙眼睛。用很俗的一句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能夠通過這個窗戶觀看到這個人的內心。千人千念,不同人看待同一個事物的感覺都會有所不同,而路微微所看到的是對外界的厭惡,以及對生命的不喜,還有漠視一切的空白感。
這幾個感覺匯聚在一起,要是放在她的筆下絕對是個十足的殺手形象,縱橫江湖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她覺得這首歌很好聽,上網查了一下完整版的歌詞,以及面具樂隊的信息。微博上還有他們樂隊的官方博,粉絲數不多,四萬多人,連一些網紅的粉絲人數可能都要遠超他們,也對,可以突然消失一兩個月的樂隊,在本身就沒有多大名氣的情況下又能夠被多少人記住呢?
官方微博賬號下只有寥寥幾條微博,隨手一翻就可以翻到去年四月的微博,並且也只是一些天氣博,和預告有演出的微博。她簡單區分了一下樂隊成員到底有誰後,想要關注一下謝飛的微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視力有問題,竟然任何一條微博下面都沒有謝飛的微博賬號。
不過有粉絲評論解釋了她的疑惑,那些人都在跪求謝飛開通微博,現在5G網都來了,開個微博讓粉絲們關注一下怎麼了!
除了這個,讓他們樂隊爆照的評論也是最多的,雖然面具樂隊的每個人都很厲害,可粉絲們也想粉一粉真人。只不過和別的樂隊不同,他們竟然真就無視了這些訴求,愣是一張真實臉照都沒有爆出來,只有幾張他們戴上面具在練歌以及準備出發時的照片算做粉絲福利。
其中有一張照片看起來是在一個倉庫中,空曠的空間裡凌亂地擺着許多樂器,他們或站或立,有人還在聊天。唯有中間那個一眼可以看出是C位的主唱默默地抱着吉他,似乎在練歌,隱約可以想象到在面具下他一直簇起的眉頭,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它撫平。
路微微把照片上的謝飛同眼前這人相對比,雖然隔着一年,可身上的氣質好像沒有絲毫變化。
她來得有些晚了,面具樂隊快一點的時候就停下了演唱,粉絲們開始喊着讓他們多出來唱歌,給錢也行。樂隊裡的鼓手站了出來,他應該是這個樂隊平時對外的聲音。
“謝謝各位了,具體時間還請各位關注微博,天寒地凍,感謝各位可以在這裡陪我們幾個人吹冷風,祝大家今晚好夢。”鼓手的聲音沙啞醇厚,語氣輕鬆,給人一種莫名的好感。
粉絲們無奈,不過也的確很晚了,他們也不想打擾面具樂隊的作息,只是在最後又言辭懇切道希望謝飛飛哥可以開一個微博,天知道謝飛微博後援會連個應援對象的微博都找不到是多麼的慘。
人羣漸漸散開,寒氣陡然吹了過來,路微微瑟瑟發抖,只是她還一直停在這兒沒有離開的動向。周斐好不容易擺脫那個大漢,湊了過來,嫌棄道:“微微,下次還是別看這種地下樂隊的表演了,什麼素質的人都有,你不知道,剛纔有個傻大個一直撞我,我瞧着他興許就是想偷我錢包。還有現在都這麼晚了,要不我送你去酒店吧,住得肯定也比宿舍舒服點。”
面具樂隊中的鼓手聽見這話不太舒服,然而又被鍵盤手攔了下來。
路微微聞言有些惱怒,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聽着委實讓人難受,那個大哥是她找來幫忙的,可是還要被周斐這樣評頭論足。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不滿,“周斐,我們纔剛認識,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保持點距離好了,酒店我自己會找,你還是先走吧。”
周斐追過狠多女生,大多無比的順利,他外形不算很好,可是五官分明,再加上時刻凹着的富二代人設,這還是第一次吃癟。不過路微微的話劇社編劇在學校挺有名氣的,長得也嬌小可愛符合他的審美,他耐着性子道:“微微,你是覺得我說得太過?那我不說,不過這麼晚了你一個女生還是不太安全。”
路微微無奈,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前方面具樂隊的人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她忽然向前幾步,走到謝飛身邊,扯着他的袖子道:“我哥在這裡,你現在可以不用管我了。”
我哥?
不止周斐,連帶着樂隊其他人也都驚了驚,鍵盤手、貝斯手、還有鼓手等人都在發愣,小姑娘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呢?
周斐嗤笑道:“微微,你犯不着這樣子隨便找個人當藉口,一個戴着面具見不得光的人,你要找也要找一個稍微像樣點的人啊。”
他這話一出來,樂隊其他成員皺着眉冷眼看向他。 шшш ⊙Tтka n ⊙¢ ○
路微微心裡其實也在發慌,然而既然做了就不能退縮,她靠近了些,用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求道:“求你了,幫幫我,這人真得特煩人。”
謝飛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冽,看得路微微心裡有些怵,就在她以爲對方不會幫忙的時候,謝飛向前走了半步,擋在了路微微身前。
她聽到了謝飛不是在唱歌時的聲音,有些冷淡和說不出來的煩躁,不過依舊可以感受到音色很好,甚至她覺得有一絲熟悉。
“你有意見?”謝飛看着周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