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二十餘年沒有早朝,結果好不容易早朝一次卻搞得雞飛狗跳,此等亂象自大正立朝以來還是頭一遭。
蘭子義匆匆出了午門與桃家兄弟匯合,四人出宮之後從衛軍那裡領了馬匹便着急打算出城,沒想到卻望見仇家父子和幾個軍士站在御橋對面。仇家父子看上去非常焦急,他們看來是想進宮,但卻被衛軍攔住。
蘭子義見狀回頭看了一眼桃家兄弟,幾人都是一臉疑惑,蘭子義在入宮之前就已經命仇家父子出城,爲何他們現在還在這裡?
蘭子義趕忙牽着馬走上前去,靠近一些便聽到仇文若在那裡對這衛軍苦苦說道:
“這位軍爺,我乃衛侯帳前文書,有緊要軍情需要通報,勞煩您進去通告一聲衛侯或是魚公公,真是要緊軍情啊!”
那帶頭的衛軍看着仇文若,又看了看他身後那幾個還帶着兵器的京軍,神情嚴肅,滿是戒備之心,他和其他幾個圍上來的軍士都平端着手中刀槍,生怕來的這些人搞出事端來。
帶頭那人揚了一下下巴對仇文若說道:
“你有緊要軍情便去兵部彙報,直接入宮這可不合規矩。而且現在正在早朝,我沒有資格進宮去通報公公或是衛侯。”
仇文若記得直跺腳,說道:
“不是我不懂規矩,而是這軍情去不得兵部,得要魚公公親自知道才行。而且剛纔諸位大人都已經從宮裡出來了,早朝已經散了呀。
這位軍爺,您行行好,求您告訴衛侯或是魚公公一聲就說仇文若求見,他們一定會見我的。“
仇文若雖然說得誠懇,但那些守橋軍士卻絲毫沒有放他進來的意思,帶頭那軍士還是讓仇文若去找兵部。
這時蘭子義已經走到跟前,他開口招呼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不是已經回軍中去了嗎?爲何在這裡?“
仇文若聽到聲音趕緊側着身子向衛軍身後望去,見是蘭子義過來頓時鬆了一口氣,趕忙遙聲說道:
“衛侯,文若有急事稟報!“
守門的衛軍見蘭子義過來,有看到兩邊人馬的確認識,便給蘭子義讓開了道路,但他們還是守在橋旁,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把仇文若他們一行人放進去。
蘭子義拎着馬走過御橋,來到仇文若他們一心人中,問道:
“先生有什麼要緊事?“
仇文若看了看橋對面的守軍,將蘭子義往邊上拉了拉,說道:
“江北昨晚過來人,是雷有德的信使。“
說着仇文若擡起眼睛指了指旁邊一人,蘭子義這纔看到一行人中有個沒着甲的。
知道這是雷有德信使之後蘭子義皺起了眉頭,他問道:
“雷有德要傳什麼話?“
仇文若替那信使開口說道:
“雷有德想要朝廷招安。“
蘭子義聽到“招安“二字,胃裡苦的把眉頭都擰到一塊去了。他開口說道:
“別想了,剛纔早朝提議招安的吏部林侍郎被當朝打沒了半條命,朝廷根本不可能招安。你們也別進去找魚公公了,我們趕緊動身回營纔是正事。“
說着蘭子義就打算帶上衆人出城回營。
仇文若聞言回頭與他父親仇孝直換了個眼色,這回輪到仇孝直開口,仇孝直說道:
“衛侯,這個信使是瀘州人。昨天中午賊寇船隻就已經出現在江面上了。“
蘭子義一聽這話腳步立刻紮根定在原地動彈不得,蘭子義感到好像有人拿着銅鑼貼着自己耳朵狠狠敲了一下,他現在整個腦袋都要炸了。
賊寇昨日便在江上,那現在肯定已經到京城了,而張望和他麾下的京軍現在還在丹陽,這下可還怎麼打?
蘭子義耳鳴了半天,眼前的景物都好像天旋地轉一般,他就差暈倒在地了。
後面桃逐鹿看出蘭子義情況不妙,跟上來扶了蘭子義一把。
蘭子義現在整張臉都皺到一塊去了,眉頭狠狠的擠在眼眶下,把眼神壓得狠戾無比。
蘭子義開口問道:
“張太尉人在那裡?”
仇文若答道:
“太尉昨日在衛侯動身之後不久就率部開拔了,在發現江上出現賊寇之後太尉便拋棄輜重,率領輕銳先行,如今快了賊寇半步,即將抵達新亭。“
蘭子義聞言腦中轟鳴聲一下子消散不少,憋再心頭的那口氣也化作了漫天的雲彩,從蘭子義的口鼻當中一點一點飄散了出去。
新亭乃是京城西南鎖鑰,歷來順流而下進攻京城都必須拿下新亭,既然張望能比賊寇先一步到達新亭站住,那至少還有的一拼。
不過蘭子義轉念一想就覺得不對,趕忙又問道:
“賊寇艦船順流而下怎麼會跑不過人和馬?雨下了幾個月到現在都沒停,路上根本走不通,張太尉怎麼可能走到前面?你們不要唬我。“
仇孝直答道:
“河上風大浪急,衛侯渡江自然知道,我們也只是堪堪過江停在姑孰,賊寇船雖然入了江,但想要在這麼大的浪裡沿江而下絕非易事,他們所乘之船又全是新造,能不散架就是老天保佑了。“
仇孝直說的在理,蘭子義聽後疑竇盡失,然後看着那個雷有德的信使問道:
“那這小子是怎麼過來的?”
仇文若答道:
“我等昨晚連夜行軍,此人渡江坐小船靠岸,被後隊抓住,然後太尉便讓我與父親帶此人先回京來面見衛侯與魚公公。”
蘭子義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掉頭準備跨上御橋。桃逐虎見狀攔住蘭子義問道:
“少爺上橋幹什麼?”
蘭子義說道:
“當然是入宮面見魚公公了?”
桃逐虎說道:
“衛侯說已經散朝,魚公公肯定已經回招賢門處臺城衛衙門去了,我等從拱極門入宮不僅不方便,而且還有可能錯過準備出城的公公。不如我們出了御溝縱馬向東,快馬加鞭趕往招賢門更方便。”
蘭子義聽罷點頭。接着蘭子義從懷裡掏出些碎銀子給了那些隨仇家父子入京的軍士,命他們在拱極門外街上找家店面吃點東西休息休息,等待會蘭子義出城回叫上他們。然後蘭子義便與桃家兄弟牽着馬匹上街,三人再分別將仇家父子和那個信使馱在馬上,縱馬奔向東邊臺城衛衙門所在的招賢門。
招賢門外的守軍早已將蘭子義熟記,見蘭子義有要事求見魚公公便有軍士帶路,將蘭子義他們一行人趕緊引向魚公公處。
蘭子義見到魚公公時,魚公公正在更換衣裝準備出發。得知蘭子義前來求見,魚公公也很驚訝,他頭也沒回就對着站在臥房門外的蘭子義說道:
“衛侯不是要去與午門外的桃家兄弟匯合然後出城先走一步嗎?怎麼又回來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剛纔與我一起回臺城衛衙門的好。”
但話說罷魚公公便覺得不對,回頭一看發現果然除了蘭子義之外還有仇家父子和另外一個生面孔。
蘭子義對着魚公公拱手作揖,說道:
“公公,我剛出宮就遇到仇家兩位先生帶着雷有德的信使求見公公,子義就趕緊帶着他們來這了。”
魚公公聞言吃了一驚,問道:
“你說什麼?”
之後蘭子義便把剛纔仇家父子所說的賊寇渡江、張望回援以及雷有德信使趕來的事情和魚公公說了一遍,魚公公則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個信使捎來的雷有德書信。
等蘭子義與仇家父子把話說完,魚公公也已經看完了書信。魚公公將信遞給蘭子義,然後對那個跪在地上的信使說道:
“妖賊胃口還真不小啊。你來我這裡提這種要求不怕我把你斬首示衆?”
那信使跪在地上本就已經抖若篩糠,聽到魚公公說要斬首更是嚇得魂不附體,磕頭如搗蒜的說道: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小人也是被逼無奈的,妖賊說我不過來就殺我全家,我也是被逼的呀!”
蘭子義沒有管這信使說什麼,他的注意力都在信上。正如魚公公所言,雷有德開口非常大,雷有德書信中提到是他斬殺了天王,朝廷應當爲此加封雷有德爲王,並將江北兩道以及京口以東割讓給妖賊以作爲安置之所,並且要求朝廷承認賊寇成爲與北軍、東軍並列的鎮軍,還要朝廷每年撥兩百萬兩白銀做軍餉。
蘭子義看着這封信笑出了聲來,這種獅子大張口朝廷怎麼可能答應。
然後蘭子義示意是否可以將這份信給其他人傳閱,魚公公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魚公公對着門外守衛喊道:
“來人把這個傢伙給我拖到洗冤寺裡去關着,他腦門上的血要把地弄髒了。”
門外守候的臺城衛領命便將那個還在磕頭的倒黴傢伙脫了出去。魚公公沒心情去管那個傢伙的哀嚎,他正煩着呢。
蘭子義這時說道;
“公公,我們必須儘快出城與張太尉匯合,我們需要將京城剩下的兵力包括御林軍全部抽調出來防守新亭,這樣還有拼一把的戰力。”
魚公公略微點了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不要危言聳聽。調集御林軍可不是小事,剛剛在朝堂上吵了一架,你覺得大臣們會同意調兵?”
蘭子義說道:
“大臣們不同意但章鳴嶽不見得不同意,何況我們還有隆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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