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虛子試探着叫了一聲:“丫頭?”
秦霜華轉頭,看向凌虛子,瞪了他一眼:“不會小點兒聲。”
凌虛子輕聲道:“你已經決定了?”
秦霜華面容決絕地點點頭。
她從小杏手中,接過藥碗,張順扶着蕭成野起來,她用勺子盛了一勺藥,遞到蕭成野的嘴邊。
蕭成野卻是不喝。
他在昏迷的時候,依舊咬緊了牙關。
秦霜華忍不住蹙眉:“怎麼這麼難伺候?”
凌虛子搖頭嘆道:“看來這是天意。”
秦霜華自己喝了一口藥,低頭,擒住蕭成野的脣,想要給他喂進去。
她輕鬆撬開蕭成野的齒關,想要把藥餵給蕭成野。
但是蕭成野卻是非常牴觸一般,重新把藥給吐出來。
秦霜華無奈至極。
她轉頭,看向凌虛子。
凌虛子一臉無奈。
秦霜華問道:“如果有別的方法,和藥物一樣的效果,是不是也可以?”
凌虛子挑眉。
“這可是忘塵散,他喝了這個藥,才能忘卻前塵舊事,把你忘了,才能不動感情。這樣內息,脈搏穩定下來,纔會好起來。”
秦霜華問:“可是現在,他喝不進去。如果用別的方法,讓他忘了我,是不是也能打到相同的效果?”
凌虛子手指捏着下巴,沉思:“理論上,應該是這樣。”
秦霜華想了一下,說道:“那我有辦法。”
她讓張順,把蕭成野的身體平放,撕開蕭成野的外衫。
蕭成野胸前,隱隱已經看到肋骨,秦霜華心疼得不行。
這是讓她心安的一個懷抱啊,怎麼瘦成這樣!
秦霜華取出自己的針包,在蕭成野的幾處大穴道上紮了幾下。
蕭成野沒有什麼反應。
秦霜華深吸一口氣,“還好,我可是真怕他這時候突然醒過來,我一針沒紮好,扎壞了怎麼辦?”
秦霜華伸手摸摸他的臉,好像有幾分不捨得的意味。
她想了想,拿出一枚金制的細針,慢慢從蕭成野的頭頂,刺了進去。
衆人皆是心驚肉跳。
但是秦霜華的針,只刺破的頭皮,便又收回來了。
凌虛子嘆道:“丫頭,算了,你要是下不去這手,還是我來吧。”
秦霜華挑眉:“南疆的鍼灸秘法,難不成你一個玄門的人,也會?”
凌虛子語塞:“不會,你可以教我嘛!”
“我手把手教你,害我自己的男人?”秦霜華冷笑。
凌虛子覺得秦霜華就是在無理取鬧。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非要再說話刺他一句。
他不說話了,這個丫頭嘴說話難聽的時候,能把人說死。
秦霜華看着蕭成野,嘆氣一聲。
她揮揮手,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衆人出去。
秦霜華捏着手中的金針,看了兩眼,對蕭成野說:“其實,你早就知道,如果真的撐不下去了,會用這種藥,對不對?
所以你有段時間,天天纏着我問,是不是喜歡你,我都快要煩死了。看來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
你妄想在忘了我之前,騙我一句喜歡。我纔不上當呢,我偏不說,氣死你。
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都不說,煩死了。你就是直男癌,我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看着人模狗樣,實際沒臉沒皮。你啊,真是沒救了!我跟你說啊,這世界上,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你想要找別人,誰能受得了你?
現在找對象,都是要找有錢的,你的錢都在我手上,你還怎麼找女人?
所以說啊,就算我這一針紮下去了,你也不能給我找小三小四小五,知道不?”
蕭成野沒有迴應,依舊是處於昏迷的狀態。
秦順光滑拿着手中的金針,探了探,又收回去。
“你要是真找了,那也別讓我知道。我要是知道了,就滿天下嚷嚷你是個負心漢,這種事情,我可是幹得出來的哦!”
秦霜華想了一下,又一拍大腿,說道:“對了,還有,你絕對不能當斷袖。之前我說了,你要找,就找男人。現在,我不許了,男人也不許找!誰讓你這麼混蛋,竟然敢忘了我。我生氣,所以,改變之前的約定。你什麼都不許找,老老實實給我當個老光棍!”
秦霜華絮絮叨叨,跟蕭成野說了很久,終於,她下了決心,捏着金針的手,湊近蕭成野的頭頂。
她慢慢地將金針刺入,但是隻刺入一半的時候,蕭成野突然變得很不穩當。
他呼吸急促,好像體內有一股什麼氣流,要爆發一般。
蕭成野此刻的感覺,就好像在冰火兩重天,一會兒熱一會兒冷。
他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前面有一艘客船。
有一羣黑衣人正圍着那艘船,船頭之上,一個艄公打扮的暗衛,正和幾個黑衣人打鬥。
但是寡不敵衆,眼看那個艄公身受重傷,節節敗退。
一個黑衣人藉機,閃進船艙當中。
蕭成野聽到一個女童的驚叫之聲,他心中猛然一顫。
這時,就看到,從船艙裡面,跑出一個小女孩來。
小女孩長得白嫩可愛,大眼睛忽閃着,慌慌張張往船尾跑去。
船艙之內,有一個婦人,高聲叫道:“霜兒,小心!”
這時,那個剛纔進了船艙當中的黑衣人,閃身出來,到了船尾。
他看到節節後退的小女孩,面上帶着邪獰的笑意。
小女孩推到船邊,差點踩空。
她轉頭,看到下面的水面,面上突然委屈起來,一雙眼睛,蓄起了淚水,忍不住想哭。
蕭成野看着她那張臉,忍不住心中揪了起來。
蕭成野那時候多大?好像也才十幾歲吧。
他從小是個冷心冷血之人,頭一次見到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心生憐憫,更不用提,這個小娃娃竟然掉了金豆子。
蕭成野覺得自己的心,化啊化,一塊冰快要化成一灘水。
就在那個黑衣人快要撲到那個小女孩的身上之時,蕭成野突然縱身一躍,跳到船尾,凌空一掌,將那個黑衣人打落水中。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蕭成野。
蕭成野走過去,什麼都沒有說,低頭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女孩抽了抽鼻子,也看着蕭成野。
兩人就這
麼大眼瞪小眼。
突然,小女孩朝着蕭成野,伸開雙臂。
蕭成野猛得一挑眉。
只聽到那個小女孩輕聲說道:“要抱抱。”
蕭成野狠狠皺眉。
他不喜歡和別人接觸,對於這種理由,覺得有些無理取鬧。
但是小女孩兒卻一直伸着手臂,看着蕭成野,漸漸的,好像有些委屈一般,眼睛裡又要掉淚了。
蕭成野好像對她的眼淚,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他雖然心中不想抱她,但是卻伸手,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小女孩眼中的眼淚,瞬間便收了回去,眉眼之間,有種精明的神采,好像算計了什麼,成功之後的自得。
蕭成野有些悶氣,但是懷中的身體,軟糯香甜,讓他覺得,和人接觸,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
蕭成野抱着小女孩,回到船艙當中。
船艙當中,那幾個黑衣人已經進來,揮刀想要刺向艙中那個女人。
蕭成野皺了皺眉毛,廣袖揮了一下,幾個黑衣人,就應聲倒地。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樂得直拍手:“你怎麼這麼厲害!”
蕭成野覺得心中受用,忍不住勾起脣角。
“這是什麼功夫,我能學麼?”小女孩問道。
“玄門功夫,你想學,只要去玄門拜師學藝即可。”一向惜字如金的蕭成野,竟然耐心回答一個小女孩的問題。
小女孩轉頭,問道:“孃親,我能去玄門學藝麼?”
那個船艙中的女人,應該是小女孩的孃親,她看着蕭成野,眼神有些複雜。
蕭成野無動於衷。
良久,她才說了一句:“只要你能去,那就去。”
小女孩歡欣鼓舞。
她抱着蕭成野的脖子,問道:“等我去了玄門,你還在那裡麼?”
蕭成野沒有應答,他微微蹙眉。
小女孩悄悄在蕭成野的耳邊,輕聲說道:“在玄門等等我好不好呀,我好喜歡你呀!”
蕭成野好像身體被定住了一樣,輕而易舉被一個不大的小丫頭撩得不能自持。
他側頭,看着小女孩兒認真的臉,輕聲道:“好。”
蕭成野救下了這母女二人之後,又租了一條船,讓讓她們離開。
那個小女孩一直在船頭跟他揮手。
蕭成野此後,再也沒有見過這個讓他當年撩動心絃的小女孩。
幾乎快要忘記的前塵往事,紛至沓來。
蕭成野覺得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往頭頂擠去一樣。
他聽到耳邊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你不說你喜歡我,我絕對不會說喜歡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讓你滿足的。男人都是賤骨頭,只有這樣,你就算忘了我,也覺得欠着我。”
那個聲音哭了很久,說了很多。
蕭成野心裡一陣一陣地揪,就好像當年看到那個船尾的小女孩的眼淚一般。
這時,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輕聲響起。
“剛纔都是氣話,現在這句,纔是真心話。忘了我吧,蕭成野。”
蕭成野感覺頭頂的穴位處一陣劇痛。
他猛然睜眼,看到一雙,和當年一樣,蓄着眼淚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