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翰原本緊繃的情緒,立時放鬆,隨即朝外面沉聲吩咐:“去找個大夫過來!馬上!”
馬車外立馬有人應聲去辦。
蕭翰微微沉吟,還想吩咐什麼,卻沒有開口,而是立馬下車,不多時便回來,手裡多了兩隻橘子,遞到華輕雪面前。
“謝謝。”華輕雪的回答幾不可聞,努力的伸手接過,卻發現連手也沒有多少力氣,那兩橘子只在她手心沾了下,隨後滑落在身旁。
蕭翰看着她的模樣,終是不忍,上前撿起來,整整齊齊放到她的手邊。
華輕雪看了看他,閉上了眼睛。
“殿下,迎面來的人,是傅廷燁。”馬車外,蕭翰的手下壓着聲音稟報。
蕭翰眯了眯眼,警惕起來:“應該是正常的巡邏,你們放鬆點,不要讓人看出破綻。”
“是。”外面的人恭恭敬敬的回答。
華輕雪本來打算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冷不防聽見傅廷燁的聲音,再次睜開眼來,卻無法看見馬車外面的情形,車簾彷彿被固定住,紋絲不動,她隱隱有些泄氣,再一轉頭,對上蕭翰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說,這一次,你倆會不會再次擦身而過?”蕭翰彷彿看穿了華輕雪的心事。
不過華輕雪卻沒有力氣跟他鬥嘴,點點頭,很誠懇的回答:“會的。因爲有你在。”
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蕭翰本來眯着的雙眼再縮小了一寸,似乎高興,又似乎並不高興。
華輕雪這算是妥協認命的態度嗎……
爲什麼明明自己希望她妥協,到這樣的結果卻又有些失望。
“你們是幹什麼的?”
馬車外面,有人上前盤查。
“回稟官爺,我們是做茶葉買賣的,前來諮詢新茶的價格。”蕭翰的手下語氣卑微,
那詢問的侍衛並未發現什麼不不妥,轉身走掉。
傅廷燁與秦老五同行,兩匹馬跟在侍衛隊列的後面,看似無心的閒逛一般。
華輕雪聽到馬蹄聲,知道傅廷燁就在馬車外面,只是現在的她,就連大聲說話都十分苦難,只能眼睜睜的聽着馬蹄,從遠至近,再從近到遠。
心中頓時泛出無限苦楚。
“絕望嗎?”蕭翰淡淡的說,噙着冷笑。
華輕雪閉上眼睛,而後點點頭。
既然這是你想要的結果,那我就成全你,你認爲我絕望,那好吧,我承認。
蕭翰的笑容一時凝固在臉上。
“殿下,掌櫃回覆說客船晚上出發,同行的還有怡紅院的姑娘們。”手下在外稟報。
“好,我知道了。”蕭翰淡淡的應一句。
華輕雪頭疼的厲害,即便是閉上眼睛,也十分睡不着,索性睜開來,看了看蕭翰:“沒想到三皇子居然還有生意上的往來。”
話裡有話。
蕭翰並不惱,難得華輕雪能主動聊天,他便迎合幾句:“一點小生意而已,掙點小錢,比起司兵夫人名冠天下的泡泡皁,還差得很遠。”
“連這個你都知道,呵呵。”華輕雪到是真沒想到,泡泡皁雖然生意很好,但一直是趙管家幫忙打理,她最多隻能算個閒散股東而已。
可是蕭翰竟然知道泡泡皁是她的生意,已經十分不簡單了。
在政,出使齊國談判交易,不卑不亢;在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倒真的是改變了華輕雪對他的印象。
“如果你把我放了,我可以將泡泡皁在遼國經營權讓給你。”華輕雪雖病態懨懨,腦子卻十分清醒。
只是蕭翰頓時噗嗤笑了出來:“等你養好病,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言罷,不再多說,吩咐馬車速速離開。
這意思是,還真的可以講條件?
華輕雪有種後知後覺的悔悟,心中瞬間燃起了希望,所以在大夫開完藥之後,安安心心的睡下,一覺醒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房間門在外面敲響,她整理一下衣襟吩咐:“進來。”
卻不想,看見的人是祁連琤。
華輕雪微微一怔,難得的擠出一絲和善的面容:“有事嗎?”
祁連琤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只將一疊衣服放在牀頭的櫃子上:“殿下說你身上的衣服得換換,這些……你可以挑選。”
說完,徑直離開。
華輕雪本來想要打算說的感謝,被他匆匆的背影噎了回去。
不過……無妨,還有的是機會。
只是蕭翰會不會知道是祁連琤放走的自己,還是這次送衣服是一次試探,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華輕雪對衣服倒是不太挑剔,隨便選了一件穿上,卻發現色彩豔麗,款式修身,將女人的曲線修飾的淋漓盡致,這樣的衣服不會是尋常百姓家的衣服,倒像是舞女的。
“衣服很漂亮。”蕭翰倚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華輕雪回頭看他:“不會想是想要將我裝扮成怡紅樓的姑娘矇混過關吧?”
“你很聰明。”蕭翰扯扯嘴角:“正因爲如此,讓我有些害怕。”
“所以呢?”華輕雪靜靜的看着他,也帶着防備。
蕭翰頓了頓,隨即朝華輕雪靠近。
他要……幹什麼?!
華輕雪隱隱有些不安,突然腦海裡便充斥着昨晚兩人發生的事,不由冷汗泠泠。
蕭翰的笑容十分危險,來到華輕雪的面前,幾乎一伸手就能擒住她的距離。
“我爲昨晚的事道歉。”蕭翰壓低了聲音,彷彿害怕被人聽見似的。
只是,華輕雪一個字都不相信,睜大眼睛看他:“……”
“走吧,快到時間了,等你到了我們大遼,一定會被那兒的風景迷住的……”蕭翰話未說完,只聽見院前噗通一聲,彷彿什麼東西瞬間被打碎。
巨大的聲響將整個院子的寧靜打破。
蕭翰衝了出去,在門口的位置忽地停下來,沉聲吩咐:“你跟着她,給我看牢了!”
祁連琤點頭。
華輕雪也追着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不待祁連琤回來,她已經看見,院門被人撞開來,蕭翰的手下正在跟一羣官服打扮的侍衛對峙。
場面已經亂成一團。
“蕭翰!識相的就馬上交出人來!”竟然是秦老五的聲音,華輕雪心中一陣激動,定睛看去,果然是秦老五帶着人衝進來,他首當其衝,更是直奔蕭翰而去。
蕭翰也不示弱,上前跟秦老五斗在一起,卻在緊急關頭朝祁連琤看過來,眼神諱莫如深。
祁連琤會意,轉身拉着華輕雪就朝後門跑。
“走!”
華輕雪驚呼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拖出去好遠。
秦老五自然看見華輕雪這邊,大聲吩咐:“人在那邊!你們趕緊去追!”
一羣侍衛追着華輕雪他們上來。
祁連琤拖着華輕雪直奔後門,卻不想打開門的一瞬間,傅廷燁帶着人馬已經恭候。
驟然間,華輕雪的視線與傅廷燁對上,一時間,千言萬語流淌……心中彷彿受到千鈞重錘,想要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將軍……”華輕雪只來得及說完這兩個字,便看見後門重重關上,再次相隔一線。
祁連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拖着她往回跑。
華輕雪想要掙扎,卻無法撼動半分:“祁連琤,你這又是爲何?”
兩人才走沒多遠,便聽見那後門也哐噹一聲被撞碎,傅廷燁首當其衝追了上來。
“祁連琤,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走不出去的。”華輕雪被祁連琤拖着進入另外一間房。
普普通通的房間,看不出特別,但祁連琤卻反手扣上門,緊跟着將櫃子桌子椅子通通堆在門口。
“你該不會是以爲這樣就能擋住他們吧?”華輕雪在房間裡看着他,十分奇怪。
祁連琤看也不看她,做完這一切,匆匆來到一面牆面前,只見他伸手拍了拍其中一處暗格,下一刻,一扇門便從牆體之中打開來。
這裡竟然有條暗道,華輕雪驚了驚,下意識的後退:“我不走!祁連琤,不要抓我,既然你昨晚都放了我,爲什麼不再放一次?”
祁連琤不爲所動,沉着臉走到她的面前,門外,傅廷燁的人已經開始撞門,櫃子和桌子根本抵擋不了多少時間,因此,他沒有時間跟華輕雪周旋,也沒有時間回答她的話。
他伸手朝華輕雪後頸劈了下來,華輕雪頓時失去所有意識。
傅廷燁的人撞開門之後,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人,他速速來到房間裡面細細查看,很快發現那條密道,緊跟着追了上去。
這條密道並不是很長,不多時便通向外面的街口。
卻終是晚了一步,外面人來人往,早已經沒有祁連琤和華輕雪的半分影子。
“該死!”傅廷燁聲音冷的像冰渣,隨即轉身朝院子裡面走。
秦老五的人已經將蕭翰的人馬拿下,一個個捆綁着押在地上,只是……少了蕭翰!
“將軍對不住!那小子太滑,給跑了!”秦老五無限憋屈,“該死,都是我該死,將軍請責罰!”
傅廷燁冷哼一聲:“你自然該死,等回盛京的確要好好罰,但不是現在。”
秦老五一聽,心中越發慚愧:“是是,將軍,我一定抓到那賊子將功贖罪!”
“這些人一定知道蕭翰在哪裡,就交給你了。”傅廷燁垂眸,視線掃過跪着的一羣人:“好好陪他們玩玩,不要弄出人命就好。”
如今華輕雪還沒有找回來,事情的影響越小越好。
“是!”秦老五恭敬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