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歸鄉

幾天後。

黑底龍旗,在北崖郡的鎮南關城牆上獵獵作響,身着大丹軍鎧的將士,站在城頭眺望着前方的蒼茫天地。

一艘大船,在春風徐徐間,從青瀆江順流而下,進入了支流白鹿江,過鎮南關後,便回到了大丹的疆域。

大船的船樓頂端,帶着團團展翼的大雕像,三層寬敞的觀景臺上,擺着棋臺美人榻。

梅近水一襲白裙,站在圍欄邊上,迎着春風眺望她曾經的江山,眼底稍顯無趣。

崔瑩瑩靠在美人榻上,同樣有點無聊,本想找師尊嘮嗑,但想起師尊在牀榻上亂嗨,把她後面都搭進去的事兒,心裡氣鼓鼓,又不大想開口。

渡船從北狩洲御風而來,有梅近水這位法神負責開車,速度很快,本來可以直達左家。

但左凌泉忽然失蹤,梅近水這頭一次上門的新媳婦,總不能自己跑去拜見公婆,因此渡船到了大丹就放緩了速度,慢慢走等着左凌泉一起。

左凌泉和玉堂、靜煣一起失蹤,梅近水猜到肯定是去某個地方打野了。她挺想拉着瑩瑩跑去湊熱鬧的,可惜玉堂很機警,神識掃過半個九洲都沒找到,也只得作罷。

北崖郡距離大丹京城不過八百餘里,順着滔滔江水疾馳,日頭還不到中午,聳立在江邊的東華城,就出現在了山水之間。

回到故土,船上的姑娘們頓時熱鬧起來。

早已經思鄉心切的姜怡,換上了火紅的公主裙,和冷竹一起來到了甲板上,眺望幼年經常遊玩的江岸。

吳清婉臉上也滿是溫潤笑意,踮起腳尖看着隱於山野之間的山谷。

棲凰谷自從成爲驚露臺下宗,又連出左凌泉、吳尊義兩尊龐然巨物後,已經成了東洲的‘龍興之地’,哪怕教學水平依舊屬於三流,過來求道的修士依舊絡繹不絕,連帶着附近東華城都興盛了數倍。

衆人從北狩洲折返,消息並未隱瞞,此時江岸上站着不少人,棲凰谷的幾位師伯、小花師姐、程九江、王銳等都在,後面甚至還有一隻憨憨的大螃蟹,鉗子夾着杆彩旗搖搖晃晃。

上官靈燁遙遙瞧見此景,心中不免有點急,來到了觀景露臺上,詢問道:

“瑩瑩,左凌泉跑哪兒去了?這都快到家了,他這正主不在,指望我當家出去應酬不成?”

崔瑩瑩靠在美人榻上,聽見這話略顯無奈:

“你去問你師父呀,她把我們一丟,帶着左凌泉私奔了,你這當徒弟的都不知道去向,我怎麼知道?”

上官靈燁見此,把目光投向了梅近水,想問問去向,結果很快就眼神下移,落在了梅近水的裙襬下,眉梢微微一皺。

梅近水從奎炳洲回來後,靈燁通過察言觀色,猜出這師徒倆,已經上了一條船;但她和梅近水輩分差的有點大,師尊不在的情況下,並不敢單槍匹馬上門宣示彼此的家庭地位,還沒正面接觸過。

此時走到跟前,上官靈燁才發現,梅近水的素潔長裙,隨着江風吹拂,隱隱露出了下面的細長鞋跟,從款式來看,很像是她同款的紅底高跟,專門給左凌泉加攻速的那種……

上官靈燁眨了眨眼睛,目光不免有點怪。

梅近水察覺到了靈燁神色的變化,回過身來,低頭看了眼,然後輕輕拉起裙襬,露出了黑色高跟鞋,和同色調的細密黑絲:

“怎麼樣?好看嗎?”

“……?”

這騷蹄子……

上官靈燁瞧見這套完全照抄她的裝備,深深吸了口氣,胸脯差點氣炸,她站直了幾分:

“梅仙君,這些東西,是年輕人穿的,您老這麼高輩分,穿這些,說實話有點不莊重。”

梅近水輕咬了下紅潤脣瓣,眼神兒說騷不騷:

“女爲悅己者容嘛,只要左凌泉喜歡,再不莊重也得去適應,你說是吧?”

上官靈燁向來被姜怡稱作‘騷狐媚子’,本以爲自己已經夠那啥了,萬萬沒料到還能碰上這種浪蹄子,一句話硬是把她幹懵了。

不過靈燁縱橫後宅這麼多年,也不是純情小丫頭,見梅近水當面宣戰,也不在計較彼此輩分,微笑道:

“女爲悅己者容,也不能炒冷飯。這些東西我前幾年穿的,款式有些過時了,梅仙君剛進門,穿着左凌泉才覺得新鮮。想要投左凌泉所好,光借鑑別人不行,還得有點自己的思路。”

躺在美人榻的崔瑩瑩,見兩個大浪蹄子卯上了,早已經來了精神,不過這種規模的較量,她完全不敢摻和,只是帶着古怪笑意,左右打量。

而甲板上歸鄉心切的姜怡、清婉、秋桃、瓜瓜,都發現了上面這場沒有硝煙的遭遇戰,沒有轉頭,但都在豎起耳朵偷聽。

梅近水見靈燁能接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還想繼續過過招,忽然心有所感,轉眼看向了南方的天際。

衆人跟着轉眼看去,卻見一個白色炮彈從天邊疾馳而來,後面跟着三道人影,剎那間穿越千百里路途,落到了渡船上。

糰子直接撞進了上官靈燁的懷裡,做出累壞了的模樣,張開鳥喙就開始討食。

左凌泉則落在兩人之間,擡眼看向江邊,欣喜道:

“都到東華城了?別聊閒話了,快下去吧。”

這話顯然是打岔圓場,免得寶兒大人和阿騷打起來。

上官靈燁見師尊和相公回來了,自然不在多說,把目光放在了師尊身上……然後就是一愣!

上官玉堂依舊一襲金色龍鱗長裙,表情不苟言笑,落地後就往屋裡走,似乎不想和衆人說話,但步伐明顯有點不對勁兒,眼神也有點飄忽,看起來就和被修的神志不清似得。

靜煣臉色也有點紅,低着頭也不說話,跟着上官玉堂往屋裡走,步伐不太穩。

這是玩的有多大?

上官靈燁見師尊都被搞成這樣了,心中難免驚異,開口詢問:

“師尊,你……”

上官玉堂放話,讓左凌泉把她往死里弄,結果求錘得錘,才幾刻鐘就敗陣了,已經說過狠話,左凌泉也不敢饒了她,是真不知道憐惜人。

這也就罷了,中途好不容易停下,換靜煣接班兒,結果兩個人心有靈犀、感同身受,那完全不叫中途休息,而是雙倍的神魂刺激,連靜煣都扛不住,哭哭啼啼翻白眼了,她自不用說,已經不是龍王了,直接是水漫金山。

這種情況,實打實持續了七八天,毫無間斷,怎麼說好話求饒都不頂用,上官玉堂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反正現在還神志不清,只想回屋趴着睡上幾天。

聽見靈燁聲音,她纔回過神兒,迴應道:“爲師有點心事,去休息片刻。你先去逛吧,到了左家再通知我。”

說着走進了船樓裡。

湯靜煣同樣有點暈,不過體魄比嘴硬的婆娘中用,還能緩過來。

她聽見言語,轉頭看去,才發現到自己家門口了,又走了回來,默不作聲跑到了姜怡跟前。

梅近水瞧見玉堂四肢虛浮的模樣,眼神就像是瞧見不知羞晚輩似得。玉堂臉皮薄的很,逼急了指不定會讓左凌泉把她也折騰成這樣,所以她沒調侃玉堂,而是望向左凌泉:

“左公子,去天外一趟,怎麼把臉都逛白了?天外很冷嗎?”

左凌泉臉並沒白,但氣勢確實有點虛,他含笑道:

“有一點冷,不說了,走下去逛逛吧。”

梅近水見小姑娘們都等着,也不再調侃,和瑩瑩一起下了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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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當空,一艘烏篷船穿過臨河坊的水門,在臨河小街靠岸。

路過的兩名巡捕,打量着站在船頭的白衣生面孔;坐在碼頭上歇息的老船公,則笑逐顏開,樂呵呵招呼道:

“喲,湯掌櫃,和相公回來啦?這都幾年不見了,出去的有點久啊,去哪兒逛了呀?”

“唉,東南西北瞎跑,也沒啥意思,還是家裡面舒坦。”

“這小鳥咋長這麼肥了?以前不到拳頭大,現在怕是有四五斤,還飛的動嗎?”

“嘰?”

糰子連忙按了按肚子上的白毛毛,示意自己是虛胖,哪有四五斤?

左凌泉搖頭輕笑,和靜煣一起,踏上了第一次來京城時的小街,迎面便是湯家酒肆。

雖然已經過去四五年,但酒肆一直有三叔代爲打理,門窗都光亮如新,鋪門兩側甚至還有年關時貼上的對聯。

湯靜煣回到自己家裡,前幾日被折騰的疲倦就一掃而空,快步來到酒肆前,打開大門,來回查看:

“裡面都派人打掃過,三叔真是細心……”

糰子也和郊遊過後回家的小娃娃似得,落在了小時候喜歡蹲着房檐下,左右尋找熟悉的阿貓阿狗,“嘰嘰嘰……”打招呼。

重回故地,難免觸景生情,左凌泉站在鋪子門口,便想起了靜煣當年一盆開水潑出來的場面,那也是他這段旅程的最開始。

當時他不得仙門而入,爲了保持童子之身,還是個不近女色的高冷俠客,靜煣的一盆水,可以說直接潑到了他心裡,喚醒了他的色胚之魂,鬼使神差就走進了酒肆。

如果之後還沒找到仙門,他估計會變成一個隱世劍客,和靜煣小富婆在這裡定居下來,白天練劍賣酒,晚上逗鳥揉團兒,過完這平平淡淡的一生。

不過這也只是假想,這種情況不大可能出現。靜煣是朱雀神使,遲早會有一飛沖天的時候;他若只是個平凡劍客,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媳婦其實是仙家大佬,然後他就變成修行道第一軟飯男,跟着媳婦開始走上漫漫長生路……

左凌泉胡思亂想間,走進了只有四張酒桌的小酒肆,溫酒的小火爐已經熄了,靜煣從後院抱來了點柴火,然後把糰子拿過去,對着竈洞捏了捏:

“嘰!”

“嘰?”

糰子被老孃當‘打火雞’用,有點不樂意,但怕午飯沒了,還是不情不願的張開鳥喙,噴出小火苗點火。

啪啪……

隨着一縷青煙升起,停業數年的小酒鋪子,終有又有了人間煙火味。

湯靜煣滿意點頭,提了壺水,放在了爐子上燒着,讓糰子看着;然後拿起小鏟子,跑到後院的桂花樹下,開始挖土。

左凌泉掀開布簾來到後院,在旁邊蹲下,把小鏟子接過來,挖出了埋在樹下的‘女兒紅’,含笑詢問:

“要不要再埋幾壇?”

湯靜煣抱着小酒罈來回打量:

“肯定要呀,想起家裡埋的有酒,就想回來看看,酒越藏越香,時間越長便越想回來;要是家裡沒埋着酒,指不定哪天跑遠,就把這地方忘了。”

“也是。”

“來,打開嚐嚐。”

靜煣抱着酒罈跑進睡房裡,取出了兩個小酒碗,放在小桌上;想了想,又把珍藏多年的首飾盒,和左凌泉當年送的那盒胭脂,放在了妝臺上。

左凌泉來到屋裡,拿起妝臺上的‘紅花蜜’,搖頭一笑:

“這都多少年了,還留着呀?”

“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以後下葬我都得握在手裡,還好上次大火過後找到了,不然我得心疼一輩子……”

“什麼下葬,咱們可是長生不死。”

“那不就更得留着,人活久了就容易忘記東西,你看看婆娘,到現在都把小時候的鐵棍、草鞋留着,和寶貝似得,摸都不讓我摸……”

湯靜煣坐在牀前,哪怕道行已經通天,看起來依舊像是小家碧玉,把酒碗遞給左凌泉,然後雙手捧着酒碗,在閨房裡來回打量,估摸在回想孤苦幼年,一個人睡在這裡的數個日夜。

“糰子!”

“嘰……”

一聲呼喊後,在外面燒水的團團,邁着八字步飛奔進屋,然後和小時候一樣,跳到了靜煣的牀鋪上,來回打滾兒,尋找幼年的感覺。

湯靜煣這才滿意,和小時候一樣,取出了幾粒穀子,放在了枕頭旁邊。

只可惜,糰子已經不是當年偷吃穀子的小鳥鳥了,不太想張嘴。

湯靜煣眨了眨眼睛,然後就是臉色微沉:

“吃!”

“嘰……”

糰子縮了縮脖子,爲了給老孃找回當年的感覺,只得翻起身來,開始小雞啄米。

左凌泉有點好笑,擡手摟住靜煣的後腰,打趣道:

“家裡奶孃可比較多,再兇糰子,當心它以後不親你了。”

“嘰?!”

糰子連忙搖頭,在靜煣腿上蹭了兩下,從神態上來看,意思約莫是——阿泉,這話可說不得,午飯沒了你賠鳥鳥……

湯靜煣對糰子的慫包反應頗爲滿意,輕哼道:

“家裡奶孃再多,它也是我養大的,等哪天它不親我了,我就把它丟回長青山,等它餓上幾天,就知道回來了。”

“嘰嘰……”

糰子搖頭如撥浪鼓,竭盡全力表着忠心。

左凌泉端起靜煣釀的老酒抿了一口,辛辣酒液入喉,眼底又多了幾分笑意,想想把酒碗放下,摟着靜煣,並肩倒在了枕頭上。

湯靜煣一愣,悄悄擡手揮了揮,示意團團可以出去了,同時蹙眉詢問:

“你還起得來呀?”

左凌泉有些無語,示意自己龍精虎猛的身子:

“我怎麼起不來?仙帝之軀,你們一起上我都不帶慫的。不過現在可不是起色心,只是抱着湯姐,幻想一下我要是沒走上修行道,是個什麼滋味。”

湯靜煣被‘雙倍快樂’連着拾掇這麼多天,感覺白玉老虎都被棍子打腫了,當前就算她招架的住,正在休養的婆娘也得罵死她。見左凌泉沒亂來,她暗暗鬆了口氣,迴應道:

“沒走上修行道,那你肯定就留在京城當駙馬爺了。嗯……白天公主處理朝政,你無所事事又安奈不住色心,偷偷跑到臨河坊來,揹着公主和風韻小酒娘偷偷私會……”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古怪,但仔細琢磨,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湯靜煣手指攪着一縷秀髮,繼續道:

“公主日理萬機,回宮發現你不在,心生狐疑,然後找到了這裡,破門而入,捉姦在牀。然後就把你閹了,成了公主身邊的小黃門……”

“這怎麼可能。”

“就算不閹,肯定也把你打個半死。公主可是修行中人,你沒走上修行道的話,哪裡是公主的對手,女強男弱,不和玉堂婆娘差不多兇嘛。”

“也是哈。”

“也是什麼?”

左凌泉正在幻想着自己打不過姜怡,被姜怡吊起來錘的場面,忽然發現懷中的靜煣,眼神出現變化,繼而臉頰就冷了下來,不怒自威:

“你覺得本尊很兇?”

你不兇嗎?!

左凌泉表情一僵,訕訕笑道:

“沒有沒有,隨口瞎扯罷了,堂堂,你沒事了吧?”

上官玉堂還沒來得及迴應,眼神就開始變化,繼而靜煣惱火的語氣傳來:

“臭婆娘,你打什麼岔?每次都來中途接茬,想抱着男人聊天,你不會自己找機會?”

“他在背地裡評價本尊,本尊聽到了,還不能迴應?”

“你迴應你自己過來呀,用我的身體作甚?難不成被修怕了,不敢過來?小左,走,咱們回去,當面和她聊,看她口氣還敢不敢這麼硬……”

“……”

玉堂看模樣這幾天是被修怕了,沒有再說話。

湯靜煣這才滿意,淡淡哼了一聲,重新靠在了左凌泉胳膊上,在悠悠春日中,繼續和相公聊起了閒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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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故鄉,免不了各種應酬交際。

吳清婉作爲棲凰谷的丹器長老,回了宗門,光是慰問弟子和師兄弟,都要花去不少時間。

姜怡歸鄉,大丹皇室自然鄭重,不少姜氏宗親直接親自跑到了江邊迎接。

左凌泉是駙馬爺,身份放在俗世比公主低,但本身又是當代的仙帝,公開場合和俗世皇族見面,擺什麼姿態都不對。左凌泉不介意跟在姜怡後面,但姜怡怕驚露臺的人說閒話,才讓他先去逛逛,自己來應付姜氏宗親。

等到應酬完,吳清婉和同門一道,前往棲凰谷,帶着梅近水等人蔘觀;姜怡則返回京城,去家裡看看。

已經習慣的修行道的生活,姜怡沒有讓侍衛陪同,只是帶着小冷竹,和當年微服私訪一般,在熟悉的街道上行走。

臨河小街上人來人往,冷竹走在紅衣美人身後,小聲唸叨着:

“要我看,梅仙君是真都厲害,上來就挑釁靈燁,以後在家裡面,肯定不消停。靈燁姐剛纔私下和小姨閒聊,看意思是想聯手,憑小姨的手藝、靈燁姐的才智,一起對付梅仙君,小姨不答應,非要讓她叫‘姐’才幫忙……”

姜怡一副置身事外與世無爭的模樣,平淡道:

“惡人自有惡人磨,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靈燁不是喜歡騷嗎?現在家裡來個更厲害的,打也打不過,騷更是小巫見大巫,不挨個叫我們一聲姐姐,我們纔不給她站臺,看她怎麼辦。”

“不是還有老祖嗎,老祖看起來還是偏向靈燁姐,只要靈燁姐把老祖大腿抱住了,還是有點依仗的……”

兩個人隨意閒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臨河坊的後巷。

姜怡紅衣如火,腰間掛着佩劍紅娘子,站在一面圍牆下,看着青石路面,想了想,又從衣領里拉出竹子吊墜,手指輕輕摩挲。

竹質吊墜上刻的畫面,正是這一條小巷;上面的飛檐大瓦、老街青磚,和腳下分毫不差,唯一的缺點,就是少了牆角下抱在一起的年輕男女,和那道至今仍覺得羞人的‘啪啪……’聲。

可能是覺得不夠身臨其境,姜怡看了眼旁邊還在念叨的冷竹,擡手就在吹彈可破的臀兒上拍了下。

啪——

“呀……”

冷竹一個激靈,連忙回過身來,捂着臀兒:

“公主,我錯了……”

姜怡心滿意足,收回手詢問道:

“你錯哪兒了?”

“我……”

我怎麼知道錯哪兒了?

面對公主的詢問,冷竹不免有點侷促,不知該作何回答。

好在英俊帥氣的駙馬爺,還知道心疼自己最貼心的小棉襖。

冷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又聽到“啪——”的一聲,擡眼看去,卻見一襲白袍的駙馬爺,不知何時站在了公主背後,擡手就在面容嚴肅的公主臀兒上拍了下。

姜怡措不及防,整個人都是一抖,繼而頭都沒回,便是一手肘往背後撞去。

這種迴應,早已經用過不知多少回,左凌泉連注意都不用,行雲流水般側身躲了過去,擡手勾住了姜怡的肩膀,笑道:

“都這麼多年了,還記仇呀?記仇來打我呀,拍冷竹屁股作甚。”

姜怡被偷襲,頗爲惱火,扭動肩膀就想和左凌泉摔跤:

“你這小賊,我……誒誒……”

剛兇一句,左凌泉就故技重施,靠着圍牆,把她抱着按在了腿上,擡起手來,眼看就要復刻當年的場景。

姜怡秒慫,連忙擡起手來:

“好好,我不說你行了吧?”

左凌泉心滿意足,但還是拍了姜怡一下,在裙襬後帶起陣陣肉浪:

啪——

“來都來了,總得回憶下過往不是……瞪着我作甚,疼呀?我幫你揉揉……”

姜怡以前就拿左凌泉無可奈何,如今更是如此,她咬了咬牙,輕聲道:

“我不疼,讓我起來!”

左凌泉面帶笑意,把姜怡扶起來,哪想到姜怡剛脫身,就在他腳上踩了下,掉頭就跑。

踏踏踏……

冷竹也不知是忠心,還是想截胡,反正這時候很勇,張開胳膊想擋住左凌泉,讓公主可以安然脫身。

但這顯然沒啥用。

左凌泉輕而易舉就把姜怡拉回來,順帶把冷竹也逮住了,握住兩人的手腕:

“好,我不欺負人,好好重遊故地,行吧?”

姜怡見跑不掉,也不負隅頑抗了,但嘴兒還是挺硬:

“你也就能仗着道行,欺負欺負我和小姨……”

冷竹小聲插話:“左公子可不敢欺負小姨,家裡面好像就敢欺負你……呀~”

話沒說完,屁股就被駙馬爺拍了下。

冷竹連忙又補充道:“還有我。”

姜怡對着盡會拆臺的丫鬟無話可說,蹙眉道:

“你和我一起長大,我怎麼能看着你被欺負,要不我物色一下……”

冷竹心中一驚,連忙抱住左凌泉的胳膊不鬆手:

“不用不用,我要和公主同甘共苦,不能忘恩負義~”

“哼~”

……

三個人打打鬧鬧間,很快來到了皇城內的福延宮。

姜怡雖然早已經不在宮中居住,但沒有正式出嫁,長公主的寢宮還是保留着,每天都有宮女打掃隨時待命。

姜怡落在寢殿之外,前後走了一圈兒後,就開始和冷竹收拾東西,把往年常用的陳設物件兒帶走。

畢竟這一次出發,就是出嫁,她以後便是左家人,要告別這自幼出生、長大的地方了。

姜怡寢宮裡擺了很多東西,寢殿後方還有個暗室,裡面放着些許案臺,上面有符盒、丹藥瓶、功法秘籍、裝白玉珠的箱子等等。

以前大丹修行資源貧瘠,整個王朝每年入賬不過幾千枚白玉珠,這些東西姜怡視若珍寶。

但如今看來,都是些散修都覺得雞肋的物件,根本沒啥大用。

姜怡並沒有把這些東西丟掉,畢竟其中的收藏意義,不亞於老祖珍藏千年的鐵棍草鞋。她把符盒拿起來,看了看空蕩蕩的箱子,想了想詢問:

“左凌泉,我送你的東西呢?”

左凌泉自然不可能丟掉媳婦送的小禮物,他手腕輕翻,從玲瓏閣裡取出了鹿皮符籙,雖然基本沒用過,但依舊光亮如新,裡面有後來購置的仙符,也有境界低微時沒捨得用,珍藏至今的兩張無憂符。

姜怡接過鹿皮符夾,前後打量,微微點頭:

“看來你還有點良心,我還以爲你只會收藏手絹肚兜,這些早丟了。”

左凌泉笑道:“這些都是有珍藏意義的紀念品,收藏是保留過往記憶,我又不是變態,怎麼可能只收藏肚兜手絹。”

姜怡把鹿皮符夾還給左凌泉,收起暗室裡的各種家當:

“這次回家,可就大婚了,小姨臉皮薄,估摸會扭捏一下,你可得勸勸她。”

“那是自然,到時候蓋頭一蓋,誰也不認識,有什麼好害羞的。”

“聽靈燁說,老祖、瑩瑩姐拜過天地,不想打擾我們,靜煣也是這麼說,你也得勸勸她們。”

“是嘛?”

冷竹小聲插話道:“她們可不是謙讓,先拜堂就是先進門,從先來後到上講,後進門的全是妹妹。好不容易排在前面,讓她們重來拜第二次,一起進門不分先後,她們肯定不樂意。”

姜怡點了點頭:“對,所以你必須把她們也拉進來,要拜一起拜,她們要是搞特殊化捷足先登,我和小姨,還有靈燁,就也不拜堂了,按認識的時間來算。”

冷竹插話道:“無論按認識時間算,還是按拜堂時間算,靜煣姐都是老大呀。”

姜怡眨了眨眼睛:“那就按照定婚約的時間算,反正你不安排一起拜堂,以後肯定沒消停日子。”

左凌泉笑道:“肯定得一起拜,這麼重要的日子,有幾個缺席的,多遺憾。”

冷竹琢磨了下,詢問道:“一起拜也麻煩,到時候誰走前面、誰走後面?”

姜怡眨了眨眼睛,覺得這確實是個問題。

左凌泉搖頭道:“哪有什麼前後,我把門改大點,到時候並排一起進門。”

姜怡想想也是,略微算了下:

“我、小姨、靜煣……加起來九個人,仇大小姐打過招呼,貼身阿姨韻芝也得走個過場,那就是十個人,這門怕是得修的和宗門大殿似得……”

冷竹眼巴巴望着,聽了半天沒見自己名字,不禁有點急了,小聲道:

“公主?”

“嗯?”姜怡回過頭來,明知故問:“有事嗎?”

冷竹眼神很是糾結,瞄了眼左凌泉,想讓駙馬爺幫忙搭個腔。

左凌泉怎麼可能忘記小冷竹,他忘了姜怡也不會饒了他,含笑道:

“好啦,讓我來安排吧,這些事兒哪兒能讓新娘子操心。”

姜怡見此,也不多說了,認真收拾起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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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一片烈馬飛馳過江岸的綠野,奔向長青山內的山谷。

馬背上,左凌泉換上了一襲青色長袍,和初入京城時那樣,腰間仗劍、英姿勃發,便如同在春日中策馬揚鞭的遊俠。

姜怡側坐在左凌泉懷裡,火紅裙襬隨着春風飛舞,目光沒有去看春意盎然的山野,始終停留在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之上。

如果沒有長生,這可能是她想象中最想要的生活——紅衣仗劍攜俊俠、策馬揚鞭三千里,直至走累了,纔在一處環境清雅的綠地停下,房舍三間、良田幾畝,忘卻過往紛紛擾擾,眼中只有彼此。

但如果沒有長生,人手匆匆不過幾十個春秋,她會青絲變白首,這張愛如骨髓的臉龐,也終將變成一個糟老頭。

姜怡凝望良久後,覺得短暫的美好,雖然更容易讓人珍惜並銘記,但能活個幾千幾萬年慢慢恩愛,估計也沒人喜歡‘白頭偕老’的悽美誓言。

所以姜怡從沉浸的思緒中回過了神,轉眼望向郊野:

“你有毛病?三十多裡地,眨眼就能飛過去,騎什麼馬?”

左凌泉摟着姜怡策馬揚鞭,笑道:

“好多年沒騎了,飛劍御風快是快,但莫得靈魂。真男人就該駿馬寶劍攜美人,要的就是這股‘俠’味兒。”

“還靈魂……”

姜怡無話可說,靠在左凌泉懷裡,眺望着棲凰谷熟悉而又陌生的風貌。

隨着棲凰谷名聲大起來,變成了名門正派,宗門之外可謂天翻地覆。

原本的棲凰鎮,如今已經擴建成了棲凰城,渡口正在修建,裡面的仙家鋪子目不暇接,沒拆了重建的,估計就鎮子外那座‘女武神廟’。廟裡如今香火鼎盛,連梅近水路過時都進去上了柱香,也不知是想求‘女武神保佑她早生貴子’,還是在調侃玉堂。

左凌泉來到棲凰鎮,便下馬步行,從煥然一新的街道上經過,沿途回憶着曾經的經歷,偶爾還能在街道的老磚上,發現他當年打架時留下的些許劍痕。

左凌泉已經走到這片天地的頂端,不會再被任何仙人俯看,如今再次回到第一次踏入仙門的地方,回想着曾經‘我若不成仙,就殺的世間無人敢稱仙’的不屈壯志,心中難免感慨萬千,覺得自己當年好二。

牽着烈馬走過街道,路邊時常能看到擺攤兒的散修吆喝。

左凌泉起初並未注意這些底層打拼的散修,但走着走着,忽然覺得其中一個散修有點眼熟,略微回想,走到跟前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取出了一隻黑色小甲蟲:

“道友,你確定這是‘鎮魂鎖龍蠱’?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喂的東西不少,硬沒用上過一次。”

嗡嗡……

黑色小甲蟲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張開翅膀扇了扇,又鑽回了瓶子。

擺攤的散修,還記着這位要二兩銀子,硬給十兩的大貴人,略顯尷尬的笑道:

“百年成妖、千年成龍、萬年成蠱。道友這才養幾年呀,您瞧瞧這油光水亮的甲殼,一看就不是凡品,精心養個幾百年,才能看出效果。”

姜怡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小破蟲蟲要是能活幾百年,那不是仙品也修成仙品了,這說的不是廢話?

左凌泉對於這隻修行道第一次吃虧的‘記性’,還是很珍重的,也沒有和擺攤散修計較,瞎扯兩句後,就和姜怡一起,回到了大刀闊斧改造過的棲凰谷,看到了北方崖壁上,清婉居所旁邊的那條掛着彩虹的瀑布。

姜怡曾經是棲凰谷的大師姐,時間也不久遠,認識她的弟子很多,隨着她回來,馬上就有好多弟子想過來打招呼,但左凌泉在跟前,他們都知道身份,有點不太敢上前。

姜怡看向棲凰谷深處的那片竹林,擺手道:

“去陪小姨吧,我和師弟師妹聊聊天,你站這兒礙事兒。”

左凌泉笑了下,把馬放在宗門外的馬廄裡後,就熟門熟路的走向了棲凰谷深處……

第二章 陽山燕家第六十五章 順藤摸瓜第二十二章 月下花前第十五章 奶孃的味道第三章 繼續起航第二十七章 咦~……第三十九章 你們在說什麼?第十三章 匯合第十九章 煽風點火第二十九章 英雄遲暮、美人白頭第三十四章 螳臂當車!第十八章 共赴生死第十章 師尊,你等等!第八章 你完了我跟你說!第二十七章 十年苦修無人問,一朝劍出四海平!第十八章 仇瓜瓜第十二章 鍥而不捨的團團第四十章 演練功法第十一章 鬧洞房第三十四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第二十一章 瓜瓜姑娘笑死了第七十九章 南荒劍子第八十章 左凌泉的上限第九十五章 飛鳳展翼第十二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第七章 海路漫漫第十八章 共赴生死第二十一章 讓你玩點刺激的!第二十二章 新媳婦進門第三十二章 崩撤賣溜第十二章 鍥而不捨的團團第十五章 僚雞!第十一章 慫慫本色第十五章 僚雞!第四十一章 心不死,則大道不滅第十九章 人間但有此劍在第十三章 把自己灌醉第四十九章 黑鯉魚與驢第五十九章 言傳身教第三十六章 該配合的演出你視而不見第十一章 鬧洞房第三十四章 誰家醋罈子翻了第十七章 一劍鎮天門!第十三章 玄蛇第二十章 夫綱不振第六十七章 中洲臥龍何在?第三十二章 花前月下第六十九章 大仇得報第七十八章 姜怡在宮裡、靜煣在修煉第九章 雕蟲小技……第十一章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搶!第二十九章 兩個道侶?第十五章 醫者不能自醫第三十六章 亡命鴛鴦第十四章 凡夫俗子左凌泉第四十一章 桃花尊主第三十三章 日常瑣事第十三章 大婦地位受到了威脅第十五章 醫者不能自醫第三章 這什麼鬼衣裳?第十四章 來龍去脈第十四章 凡夫俗子左凌泉第二十六章 旁敲側擊的妞妞第十八章 定情信物?第六章 隨風潛入夜第十章 師尊,你等等!第十一章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搶!第二章 崔慫慫第二十三章 聚散終有時第三十六章 絕劍仙宗第七十九章 南荒劍子第五十七章 月下花前、把酒言歡第二十七章 久別重逢第七十六章 回宮第八章 紅綃帳裡斬天仙第十八章 脫離苦海第三十四章 柔情似水第八十章 左凌泉的上限第三十一章 上官靈燁,你也有今天?第二十章 仙家鬼火少年郎第二十九章 五聖神宮第八章 鎮陽山第三十一章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第八十一章 公主與駙馬第二章 黑心團團第九十六章 青魁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第二十二章 好深的城府!第三十章 事情變得有點奇怪了第十四章 七星劍陣第八十三章 還打嗎?第十六章 劍懸碧落,意驚鬼府第八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第二十四章 落井下石第四章 遊俠兒一些水文。第二十章 一劍東來第十九章 煽風點火第七十章 煉器鬼才第四十章 天涯共此時(萬字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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