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左宗棠倒還真不是個凡人,夠狠
林鳳祥上上下下又好好地瞅了左宗棠一番。
左宗棠所提出來的想法,很是與林鳳祥合拍。尤其是在如何對待馬文義的這個問題上,林鳳祥更是感覺到左宗棠的這次到來,着實能幫他解決一個大難題。
林鳳祥是個講信義的人,兵不厭詐的哲理他雖然十分地明瞭,卻絕不願意把其中的那個“詐”字隨意地濫用。
不過,對於中國話中的“變通”這兩個字所寓意的內涵,林鳳祥還是理解的,儘管他自己不喜歡做,卻還是願意別人在不影響他的整體形象的情況下,去認真地鑽研鑽研的。
於是,左宗棠以太平天國工農紅軍紅一方面軍總參謀長的身份,老朋友似的親切接見了馬文義秘密派駐鞏昌的聯絡代表……
對於馬文義來說,這幾天的喜事可真是一個連着一個。
馬桂源已經率領着大軍去和平接管蘭州了,還有個妥明,自願地替他去開發新疆的那片“處女地”了。這還不算,就連太平天國那邊兒,居然也在他的運籌下,終於低下了一直高昂的頭。
“只要他們不再跟那些滿清的殘餘穿連襠褲,肯於跟恩麟之流的翻臉,就一切都好商量”,對於這句話所表達出的意思,馬文義是再明白不過的了。所謂的“好商量”,不過就是喜歡舞文弄墨的人整出來的漂亮話而已,說白了,還不就是“愛咋咋地”。
三月六日,剛剛得知馬文義派來接管蘭州防務的大軍已經踏上了征途,恩麟就辭別圖伽布,悄悄地上路了。
之所以說恩麟的走是“悄悄地”,原因在於此番恩麟的離去,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那可都是高度保密的。除去圖伽布等少數的幾個要員之外,沒有人會知道恩麟這次爲了加強蘭州的防務所做的外出巡閱,根本就是一個彌天的大謊。
不僅如此,在對此番離去的跟隨人員及所帶物品的選擇方面,恩麟也是小心了再小心。
像衣甲刀械之類的必需物品,那自不必多說,府庫裡尚餘的銀子,也決不能少拿了。
但人員卻不能帶走那麼多。
一是因爲人多了就嘴就雜,一旦鬧得滿城風雨了,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再就是人多了心眼兒還多。
新疆那是個多苦的地方,不會沒人不知道。萬一有人在中途鬧起事端來,逃亡這類事情的連鎖反應該有多厲害,恩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只帶走了在蘭州城內經過了精挑細選之後的一千五百多名騎兵。
至於都在外面“散駐”的嶽登龍等部,恩麟不僅沒考慮帶走,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敢跟他們打。
三月十日,日夜兼程的恩麟抵達了平城驛,這裡距離着馬文義的“王城”西寧,僅有百餘里左右的路途。
按照恩麟的打算,已經疲憊不堪的大隊人馬將在平城驛先踏踏實實地歇上一宿。第二天的下午,他就可以進入西寧城,除去他自己要跟馬文義做個短暫的、虛情假意的會面,接着哄哄馬文義這些東西之外,他的大隊人馬則根本不做停留,而是直接穿城而過。
不過,恩麟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尤其是把馬文義想的是太簡單了。
三月十日夜,就在恩麟的這隊人馬終於美美地吃上了一頓熱乎的飽飯,都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之際,不久前還是跟他們稱呼道弟,熱情招待,親熱的實在是不能再親熱了“聖軍”弟兄們,卻突然翻臉了。
而“聖軍”弟兄們的這一翻臉,恩麟和他的人馬所面對的就不是被繳械,遭逮捕之類的便宜事了。
一千五百多精銳的騎兵,稀裡糊塗之間身首各異。連恩麟本人,也是在還沒有來得及弄明白“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兒”的情況下,一把鋒利的鋼刀,就利索地把他的腦袋搬離了脖腔子。
馬文義纔是真的夠狠
當然,馬文義之所以要這麼幹,也絕不是出於一時的衝動。
馬文義很清楚,“借道”去新疆的恩麟肯定不會叫花子似的去做如此艱辛的遠足,蘭州府庫中的錢財,大部分都會恩麟戴在身邊。
其次,對於恩麟所說的那番什麼幫助他得到新疆的忽悠話,馬文義百分之八十八是不相信的。理由很簡單,如果你恩麟把新疆也說給我,你恩麟以後咋辦?大清國的那些官兒,馬文義那可是見的多了。如果你不叫他們過官癮,不對別人指手畫腳,那還不像是直接挖了他們的祖墳。
再說了,我馬文義已經有了一個妥明,你恩麟多餘了。
最後,馬文義是想借恩麟的頭,來爲自己的“王國”換取和平。
所以,馬文義選擇了翻臉不認人。至於要把恩麟及其所帶的部屬一下子全部都殺的個乾乾淨淨,不留一個活口,一方面的原因是他的“聖軍”本就太好殺,另外的一個原因,則是與恩麟在離開蘭州前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保密。
痛快淋漓地幹掉了恩麟之後的馬文義,連個喘息的功夫都不給自己留,就馬上將已經提前寫好的兩封信,快馬分送蘭州和鞏昌。
在給圖伽布的信中,馬文義告訴圖伽布,在沿途“聖軍”各部官兵及他的“王國”的恭順的臣民的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恩麟總督大人及其所率領的大隊人馬,都已經通過了西寧繼續西行。他和他的官兵及臣民們,將繼續保持對大清國的好兄弟們的高度的熱情,靜候他圖伽布大人的到來。
而在寫給太平天國政府的“首席談判主持”,紅一方面軍總參謀長左宗棠的信中,馬文義則是興高采烈地聲稱,恩麟已經在平城驛被英勇的“聖軍”將士斬首。同時他還再次地表示,所有繼續敢於與太平天國政府作對的滿清殘餘們,都將是他的“西寧穆斯林王國”的敵人,都將會得到與恩麟同樣的下場。
不過,在答覆左宗棠提出的那個關於太平天國工農紅軍要借道進入新疆平賊的問題的時候,馬文義卻是這樣表態的:
此去新疆路途遙遠,再加上甘肅青海不毛之地甚多,大批紅軍的通過,勢必要給沿途的百姓們帶來種種的不堪忍受之苦。所以,他覺得僅僅是爲了新疆的那點兒滿清蟊賊,太平天國紅軍就不必勞師遠征了,他和他的“王國”的將士們,情願替紅軍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