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用可以連續不停掃來的槍彈開路,後面揮刀砍木樁似的,劈砍着一切所能遇上的目標,兩軍交錯,當太平紅軍再度翻卷回來,再度響起那催人心碎的“達達達”的不停的槍聲,再度撕裂他們的隊伍,重複着前面那一幕的時候,哥薩克們剩下的更多的就是驚愕。
波夫斯卡們之流永遠不會懂,兵者,向來是詭秘之道。戰場上,你死我活的爭鬥中,從來就沒有所謂的“流氓”和“無賴”,只有強者和弱者之分。無論對誰來說,任何的抱怨都是沒有用的。
劉明遠和鍾啓明帶着特務營兩個連的四百多鐵騎,像是一條圍獵的巨龍,張着血盆的大口,翻騰纏繞着同樣曾經是四百多,現在變得越來越少,卻號稱是天下無敵的哥薩克們,一遍遍地,無情地吞噬着哥薩克們的肉體和心靈。
沿河岸而上的特務營另外兩百多鐵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垮一部企圖逃竄的沙俄士兵,封堵了沙俄身後唯一能夠涉渡的白馬河河岸。一部分開始向被炮火打得暈頭轉向,已經變得幾乎是手無寸鐵的沙俄炮兵、輜重兵下手,一部分抄向勉強正與紅四師一部還在苦撐的沙俄第八團一營背後,沙俄頃刻間潰散。
而在逍遙河東岸的金雞山地帶,天朝紅軍由東北南三個方向伸出的鐵拳,重重地砸在突出在前面的沙俄兩個營的身上,翻滾在漫長戰線上的沙俄這條毒蛇的蛇頭被斬斷。
三千多沙俄,在近七千兇猛無比的天朝紅軍的四面包圍之中,被悽慘地繼續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陷入了滅頂之災。
米納布耶斯基剛剛進了村,還沒來得及用潰兵把波夫斯卡營留下的防禦漏洞填補上,村子南口就突進來了紅軍的旗幟。
他帶着十幾個衛士倉皇躲進一個院落,這個時候,一直跟隨着他的一年多的副官廖柳沙偷偷地離開了他們,獨自溜了。
“我不能再跟着他了,軍隊已經完全陷入了包圍,到處都是赤色的旗幟,到處都是尖利、駭人的號角聲。在好不容易纔擠進村子的一路上,我們遇到的大部分的士兵,臉上流露的都是驚恐,不聽指揮,只是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也根本不可能再戰。那麼,何必非要硬扛下去,白白地喪失掉那麼多的無辜生命呢?上校在這種時刻顯然很不明智,他平時的確對我們很好,不像其他長官那樣喜歡辱罵士兵,他總是親暱地稱呼全團所有的官兵爲孩子。可是,在關鍵時刻,他卻希望我們這些孩子們都去爲他殉葬。值得嗎?我只能悄悄離開他們,和其他幾個士兵一樣,我把槍、刀,連同身上的皮帶都扔了,紅軍一衝上來,我就趕緊高高地舉起了手。”
廖柳沙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由一個被俘的沙俄下級軍官,變成了正做客太平天政府的俄國偉大思想家赫爾岑的忠實信徒,並進入了太平天國工農紅軍的紅軍大學裡學習、深造,提起那段歷史,他絲毫沒有什麼不好意思。
“第一個紅軍手裡揮舞着一把馬刀,惡狠狠地踹了我一腳,嘴裡大聲地咒罵着。呵呵,說起來有人可能會感到非常地意外,當年踢我的那個傢伙現在就是我的同窗,而且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我曾經問過他,當初到底罵的是什麼?他說他從來都不罵人,又說早忘了。當然,那個時候我一句中文不會說,罵的到底是什麼我也聽不明白,只是那麼猜。接着,他們也根本沒管我們,可能一是我們都早已空着手了,二是也怕耽誤時間,就繼續朝前衝去,直衝到上校躲藏的院子。這個時候,我真心地希望看見上校能從院子裡主動走出來,那其實並不是什麼恥辱。軍人也是人,總要順應形勢。可惜,裡面在不停地放槍。真的,從這次的戰鬥一開始沒多久,我就感覺我們打得有些太無聊了。和當時的許多國家一樣,我們曾經看不起中國人,而且是非常地看不起。誰都知道,他們愚昧、無能、膽小如鼠,又喜歡見利忘義,有奶就是娘,就像我們來到這裡所看見的那樣,許多人總是那麼熱衷於下跪。一個喜歡給別人下跪的國家,絕對不會是什麼強大的國家。想想看,一個那麼大領土的國家,居然能夠不止一次地被人口相比之下少的可憐的野蠻外族部落所征服,甚至一下還能被征服數百年,還心甘情願地把征服者奉爲自己真正的主人,就足以說明了這一切。”
“當然,當年蒙古人也曾經征服過我們,但那種征服和中國的這種被征服不是一個道理。至少那個時候我們的祖先都還銘記着,自己身體裡流動着的血液來自哪裡,所以最後我們趕走了蒙古人。可後來的現實告訴我,不是那樣,我錯了。我想,我當初看到的那些所謂的中國人,其實不能算是中國人,或者說不過就是生在了這塊土地上,披着箇中國人的軀殼而已。叫他們是滿清人似乎應當更合適,當然,那個時候他們喜歡叫自己是大清人。呵呵,可以理解,一般沒有本事的傢伙都喜歡稱自己大,我記得中文裡形容這種人叫井底之蛙。”
“我很喜歡讀書,也研究過一些有關軍事上的東西。在歐洲,十七世紀就有了把火yao和鉛彈丸或金屬碎片裝入鐵筒內的鐵殼手拋彈藥,因爲它的外形和碎片很像石榴和石榴籽,所以叫它‘手榴彈’。當時手榴彈也曾是歐洲軍隊普遍使用的武器,並有專職的‘擲彈兵’部隊。但在幾十年前,由於槍炮的發展及城堡攻防戰的減少,手榴彈被冷落了,甚至在我們的軍隊裡,已經沒有幾個人還能夠知道這種東西了。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裡,我竟然看到了紅軍大量投擲出來的手榴彈,而且他們的這種東西,遠遠比我在書裡瞭解到的要厲害得多的多。當然,還有他們使用的那種當時我都不知道叫什麼的燃燒瓶。就衝這些,我就知道這仗的結局了。”
“上校他們所在的院子裡,最後也是在遭遇到了手榴彈後,徹底地安靜了。我站在的地方離那個院子不很遠,可以清楚地看見,紅軍士兵們是毫不吝惜地把成捆的手榴彈丟進院子裡,巨響和濃煙之後,牆倒屋塌,更不要說還能有活着的人了。慶幸的是紅軍沒用燃燒瓶燒他們,那樣的話會更慘。現在,我有機會讀了更多的書,都是關於中國的,我明白了更多的道理,也有機會看到了更多的真正的中國人。紅色天朝太偉大了,只有她才能告訴全世界,中國人民其實是世界上最偉大、最富有智慧,同時又是最強悍的人民。我們的林校長說的好,自從有了紅色天朝這天起,中國人就學會了上頂天,下立地,兩條腿是鋼鐵煉成的,永遠不會再彎曲!”
半個時辰不到,戰場上的槍炮聲漸漸稀落下來,曾經在威海特別區橫行霸道慣了的沙俄們,曾經不可一世的哥薩克們,除去一片片再難動彈一丁點兒的死屍,還有躺倒在地哭叫哀鳴的傷兵之外,在天朝紅軍鋒利的馬刀和槍刺之下,一個個的,一股股的,一羣羣的跪在地上,高舉起他們那一雙雙骯髒的手,眼睛裡流露着乞憐的目光,嘴裡發着不停的哀求……
“怎麼他孃的有這麼多投降的?”泊於村口,剛剛與曹文玉一碰面的陳廷香,看看那成羣的戰俘,緊皺眉頭恨恨地在地上啐了一口。
是啊,部隊的糧食供應早就陷於了停頓,多一個活口,都將會從將士們的嘴裡分去那本來就可憐的不得了的口糧。曹文玉攤了攤手,苦笑着搖搖頭,“沒辦法。”
“威海衛城拿下來就好了,再這麼鬧騰兩天,我吃人的心都他孃的要有了。”陳廷香嘆了口氣,隨後一拍曹文玉的肩膀,嘿嘿地笑了笑,“我說老兄啊,你的部隊還能不能再跑跑遠道啊?”
曹文元看看陳廷香,哈哈地笑了,“有你老弟的特務營替我過河去堵截了橋頭沙俄鬼的退路,我再不出點大力也說不過去了嘛。再說了,我的兵們是累了,可他們的坐騎各個都是一直在養精蓄銳,跑個百八里的小意思。”
“那還等什麼?”陳廷香也是哈哈地一笑,手一比劃,“這裡的後事我來幫你料理,我就等着明天一早你給我送糧食來了。”
曹文玉擡頭望望西沉的日頭,然後看了看陳廷香,“軍長給我的任務可是明天進軍榮成,不過,爲了你的教導旅,我就破例了,連夜端掉它再說。”
“好說,”陳廷香嘿嘿地笑了笑,“這個情我領定了,要是譚軍長又要罵人,那還是罵我好了。反正誰都知道我這個人,那是地地道道的皇上他媽,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