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現在的李章濂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被肚子裡的那一股子惡氣折騰得就想罵人的陳廷香,在瞪大一雙眼睛看了李章濂片刻,不僅沒再罵人,而且還笑出了聲。當然,他是搖着頭笑的,笑得有些無奈。
“我說老李呀,你不會是已經被日本人給打昏了頭了吧?”
隨即,陳廷香揚起他那支完整的右臂,朝着東面一指,臉色鐵青地吼到,“如果日軍發動的真是一場全線的進攻的話,你的那個甯越城恐怕也早就他孃的不知道該丟了多長的時間了”
吼過之後,陳廷香又盯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李章濂,斬釘截鐵地命令到,“李章濂,你給我聽清楚了,甯越的天塌不塌那是你的事情。但是現在,你必須立即把甯越的二線預備隊調過來,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堤川重歸我們之手請記住,明天中午之前”
其實,陳廷香在原州所得到的消息,除去堤川失守之外,同時還有堤川以東的甯越遭到日軍山縣有朋部猛攻,及忠州方向的日軍也有成規模移動的跡象等消息。但儘管如此,他還是認定日軍的此番攻擊行動,不過僅僅就是一次針對堤川城的局部攻勢而已。
當然,從山縣有朋所發動的這個進攻行動中,陳廷香還是嗅到了一種特別的味道,那就是日軍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很可能還會有一些更大的軍事行動在準備着要實施。
所以,陳廷香在趕往李章濂的司令部之前,就做出了一個這樣的決定,即將大反攻的開始時間提前到五月二十二日,屆時,他的鐵石軍團將向忠州打響全面光復朝鮮之戰的第一槍。
也就是說,在他離開原州奔往堤川之後,主力已在原州、橫城等地集結完畢的鐵石軍團的前鋒部隊,也已經開始了向忠州方向的運動。
而與此同時,陳廷香還電示也正在指揮東線的四兵團緊急運動的李景夏,各支部隊在向進攻出發地域之時,除去要加快運動的速度,還務必應做好隨時可能會與敵遭遇的準備。
一句話,即便就是你山縣有朋有膽子全線跟我鬧騰,那也不怕,我陳廷香照樣還是該打哪兒,就打哪兒。
當然,正如陳廷香所預料的那樣,山縣有朋還真沒有那麼大的膽量。而他之所以會在還距離着西鄉隆盛和高杉晉作定下的那個全線北進日的七天前,就突然對堤川下手,其實那都是出於一種無奈。
從位於釜山的派遣軍總部返回蔚山之後,山縣有朋幹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廢除了原有的糧草配給令。而隨着配給令的取消,山縣有朋的壓力也頓感驟增。
原因很簡單,如果按照這樣的吃法,不出一個來月,他的整個軍團,近七萬的大軍,就只能是就着空氣去啃樹皮,或是嚼草根了。
至於西鄉隆盛司令官答應給他的那點兒額外關照,山縣有朋自然很清楚,那不過只是一種意義遠大於形式的激勵而已。
儘管西鄉司令官這種杯水車薪的關照實用性並不大,但對山縣有朋來說,則還是深領了西鄉隆盛的這份情。
不想辜負西鄉司令官的期望的山縣有朋,必須要重振自己的軍心。也正是出於這種考慮,山縣有朋靈光一現,腦海裡突然翻騰出了那一幕曾經令他大光其火的部下的醜惡叛逃行爲。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山縣有朋一面先是將自己的東線軍團司令部向安東做前移,一面又火急火燎地與大久保利通做了一番的緊急溝通。
其後,在他的授意下,由第五軍軍長川村純義親自指揮的兩個旅團,對堤川實施了一次特別的突襲行動。
五月二十一日凌晨三時,設在堤川外圍的一處朝軍前哨據點又欣喜地迎來了五六十個衣衫襤褸,“餓”得眼睛發藍,跌跌撞撞前來投奔的日軍士兵。
被值班哨兵由睡夢中喚醒的長官,面對着這種已經實在是有些稀鬆平常的事情,早已缺乏曾經的激動和興趣,僅僅是揉着睏乏的雙眼隨意地咕噥了兩句,就一翻身,又接着睡去了。
而值班哨兵則是按照長官那夢囈似的的命令,帶上十幾個睡眼惺忪的士兵,就打開了據點的大門。
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上門來“投奔”的日軍可不是來討飯的,而是來索命的。
在大意的朝軍士兵面前,日軍根本沒有浪費太大勁頭,就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這座擁有着一百多人駐守的堅固據點。
接着,他們又在被俘朝軍士兵的“配合”之下,順利地通過了堤川城外的第二道防禦線,並引領着大批的日軍直抵堤川城下。
好在李章濂的反映還算是快,再加上堤川的近三千守城朝軍也的確是素質不低,倉促迎戰的他們雖然最後還是丟掉了堤川城,大部卻還能成建制地由城內邊打邊撤地跑了出來。
一進堤川城,就幾乎是頭也不回地直奔各個倉庫而去的川村純義,這回可算是樂開了花。因爲他的戰利品實在是太豐富了。
而更重要的是,在堤川城內,他果然得到了那些曾令他和他的山縣司令官望眼欲穿,又令無數的士兵們爲之眼紅的最珍貴的東西,那是足以支持三萬堤川軍民半年之用的大米,白麪,還有各類的雜糧。
面對着如此“金貴”的堤川,川村純義那絕對是打死也不會再肯將它還給李章濂的。
所以,川村純義在把自己的重大收穫立即飛馬稟報他的山縣司令官,並一絲不苟地對所有已經到手的糧食迅速登記造冊的同時,還沒忘記趕緊鞏固城防。
而早在把川村純義派出去的時候,無論是對於堤川的得手,還是堤川城內可能會給予他的一切收穫,山縣有朋是心裡絕對都有數的。
因此,山縣有朋曾經真誠請求大久保利通能夠以積極的姿態,來配合他在堤川的行動。不僅如此,山縣有朋還號令他的一線各部,務必於五月二十一日凌晨,同時向對面之敵發動“最爲猛烈的”進攻,以牽制朝軍,確保堤川不失。
正因爲如此,李章濂率領着他的堤川殘兵以及部分他還敢抽調出來的援軍,雖經幾次反攻,卻不僅沒有半點兒的進展,反而還在據險死守的日軍的打擊下,損兵折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