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這位亞歷山大二世沙皇陛下得知,那位大英帝國亞洲戰區陸海軍的總司令官弗雷德裡克?海恩斯爵士,都已經將他的老巢從海峽殖民地搬進了孟買,原本一直令英國人窘相百出的印度戰局眼看着又在朝着有利於英國人的方向發展,可明明已經向英國人正式宣了戰的太平天國政府,卻依舊渾若不知般的沒有弄出任何的動靜來的時候,他就更是急得火上了房。
亞歷山大二世同志已經做出了這樣的確切判斷,其一,太平天國人是真的不願意將自己更深地裹入戰爭的深淵;其二,太平天國的真正實力,根本無法同時支持美洲、亞洲兩個大型戰場的戰事。
亞歷山大二世同志認爲,如果他的俄國還是像眼下這樣畏首畏尾地把混日子繼續進行到底的話,最終,在這次難得一遇的世界格局的大變革和勢力範圍的再分配之中,最終勢必將會所得甚少。
其實,亞歷山大二世同志的所得,已經不能算是太少了。
隨着太平天國政府對以英國爲首的協約國的正式宣戰,尤其是隨着太平天國紅海軍二次殲滅英國遠東艦隊,紅軍橫掃南洋,繼而馬六甲海峽也已成爲了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傷心之地,遠隔千山萬水的亞歷山大二世同志,可是逢到了碩果累累的豐收日子。
他的俄國的糧食和火藥,已經成爲了尚還堅持在南亞一隅的英國亞洲陸海軍及大戰在歐陸的協約國集團爭搶的稀罕品。
至一八七零年的上半年,單是亞歷山大二世同志“援助”給協約國的糧食批發價格,就已比戰前上漲了三倍,而火藥的價格,則更是向上猛竄了五倍都不止。
再加上亞歷山大二世同志堅持倡導的農奴制和老天爺眷顧之下的農作物的連年大豐產,協約國的金幣和銀幣,那是如同流水似的嘩嘩地往亞歷山大二世同志的國庫裡淌,想攔都攔不住。
然而,亞歷山大二世同志可不像是那些猛然間爆發的煤老闆和房地產大亨,漲鼓起來的錢袋子。根本迷亂不了他的心智,他還有更高的追求。
他的追求就是版圖的擴張,因爲他很清楚錢財不過只是身外之物。而版圖的無限擴大,纔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的源泉。
於是,一八七零年二月的一天,一封通過沙俄駐華公使巴留捷克轉送而來的亞歷山大二世同志的長電。攤在了太平天國五巨頭的面前。
耐着性子聽洪仁玕唸完了這封猶如是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的電文之後,楊秀清的眉頭幾乎擰到了一起。
“我說海風兄弟啊,這就是你培養的好沙俄朋友!”楊秀清一邊兒擡手指點着林海豐,一邊兒把嘴撇的老大,“我們已經不止一次地對他們入侵阿富汗的行徑喊過抗議的口號了。可他們不僅沒有絲毫悔過的意思,反而還變本加厲。現在倒好,他們不僅敢狗膽包天地明着告訴我們,就是要將侵阿戰爭進行到底,居然還恬不知恥地將侵阿戰爭美化成是爲了幫助我們解除西南之憂。”
原來,亞歷山大二世同志在電文居然聲稱,鑑於英軍已經將其在亞洲的力量都轉移至了印度次大陸,他的俄國決定不惜一切氣力。也要在一八七零年年底之前徹底解決阿富汗的問題。以便對企圖重新奪回整個印度次大陸構成直接威脅,消除英國人對太平天國政府的西南之擾。
瞅瞅一副鬱悶神態的楊秀清,再看看故作委屈狀的林海豐,石達開哈哈地笑了,“這恰恰說明了一個問題,當事情已經出來了的時候。甭管你是真叫還是假喊,總之就是一句話。光靠嘴頭子上的抗議和譴責,那是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好結果的。而如果你又叫喊的多了些的話。還會被別人當成是軟弱可欺。”
“是啊,在任何原則的問題上,都不能僅僅侷限於嘴上的譴責和抗議,而是必須要有隨時都會付諸於行動的架勢做配合。”
“原則問題?”聽到洪仁玕提到了“原則”,此時的楊秀清也禁不住嘴角兒一咧,哈哈哈地笑出了聲,隨後又一指那份還被林海豐拿在手裡的亞歷山大二世同志的電文,“我說海風老弟啊,那上面可是有了一個相當重大的原則問題,你倒是說說看,咱們又該如何以對啊?”
楊秀清所說的這個“相當重大原則問題”,自然指的是亞歷山大二世同志在電文中提出的,希望太平天國政府今年能夠向俄方提供二十萬支步槍及大量彈藥的請求。
“這件事情的確有些棘手。”望着依舊還只是默不作聲地抿嘴微笑的林海豐,鄭南的眉頭有些微蹙,“即便就是我們不完全答應沙俄人的要求,按照雙方所簽訂的協定,今年我們依然也要履行向其供應五萬支步槍及大批彈藥的責任。”
“不錯啊,我們眼看着可就真是該作繭自縛了。”楊秀清斜眼兒瞟着林海豐,“除非我們放棄以往的意圖,否則的話,我們的紅軍官兵所面臨着的,將會是用我們提供的槍彈武裝起來的沙俄軍隊。”
說到這裡的楊秀清已經有些說的煩躁了,他從座椅上站起身,目光也不再在林海豐的身上轉悠,而是扭向了鄭南、石達開和洪仁玕三人,“沒錯兒,我這個人是有點兒愛錢,畢竟手頭上若是沒有足夠的財富,就無法安頓好咱這有着數萬萬之衆的大家庭。但是,我這個人還沒有愛錢愛到連命都可以不惜的愚蠢地步。”
截止到一八六九年年中,按照中俄軍事互助條約中的承諾,太平天國政府已經幫助俄軍全面完成了新式武器的換裝工作,使得亞歷山大二世同志擁有了整整五十個以太平天國造的新式步槍武裝起來的師。
儘管出售給俄國的武器和彈藥價格逐年都在遞增,也的確爲充盈國庫做出了相當大貢獻,但自從由打林海豐那裡聽到了中俄必有一戰的定論之後,楊秀清就開始對這樁曾經令他很是感到愜意的大賺錢生意失去了興趣。
當沙俄人入侵阿富汗的消息傳到北京後,那個時候的楊秀清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爲,徹底終止中俄軍事互助條約的大好機會,終於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