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和國民黨潰散小部隊的激戰,使民兵隊和獵殺隊的“家底”所剩無幾了。民兵隊犧牲三個隊員,傷四個,柏峪村一個村民米屯被打死。
“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們是繼續幹禍害百姓的事,還是留下來一心打鬼子?”張海生問。
蘇光明一聽見這話,馬上憤怒了:“什麼什麼?你說什麼?讓這些畜生留下來?留在俺們村?你得羊羔瘋了吧,俺們村的男女老少會把他們活剝着吃了,再說他們肯定還會暗地裡禍害老百姓,狗改不了吃屎!”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總要給人一個改錯的機會,再說現在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團結一切可團結之人,共同抗日,驅逐日寇,纔是大局。”張海生開導蘇光明。
蘇光明在村裡也是一個蠻疙瘩,認死理,這怎麼可能呢,米屯就直挺挺的躺在那裡,三個民兵隊隊員已經被同志們擡了下來,妮子和二叔淒涼的長眠在十六溝的墳地……他們一來村裡,就把村裡攪得雞飛狗跳,打傷打死鄉親也是常事。他一看見他們就來氣,就想拿斧頭劈死他們,與他們同生共死,是絕絕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他與他們不共戴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俺死活不同意,除非俺死了!”蘇光明強烈表示。
“蘇隊長,我們要以大局爲重啊,我們的抗日力量還很不強大,我們必須挽救和團結一切力量,只要他們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只要他們一心抗日,我們就要接納他們!”桃花也來勸說蘇光明。
“俺……俺還是不能答應……”蘇光明堅持。
“我們要心胸寬廣啊。”桃花說。
“俺就是小心眼兒,俺就是不答應。”蘇光明像一頭犟牛。
“蘇隊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桃花解釋。
國民黨敗軍抱着頭聽着他們談話,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箇中尉樣子的帶頭說:“俺們都是咱遼縣本地人,之前在閻錫山的隊伍上當兵,鬼子來了,俺們就跑了,俺們也不想禍害鄉親們,俺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沒有駐地沒有糧食也沒有軍餉,狗急了還跳牆呢是不是,俺們也是給逼急了,聽了共產黨長官的一席話,俺們願意掉轉槍頭打鬼子,可是,俺們是啥都沒有啊,咋打!?”
“沒有槍炮子彈和糧食,去打鬼子繳獲啊,這個年頭,老百姓的日子已經很苦了,但是多艱苦,搶老百姓殺老百姓都是不應該的,我們的使命是保護他們,我們打仗就是爲了他們能過上太平日子!”桃花說。
“長官說得對,長官說得對!”
“別叫我長官,在我們共產黨裡,沒有長官,大家都是平等的。”
躺在不遠處的一個國民黨士兵突然爬了起來,慢騰騰舉起了槍,瞄準了桃花的後背,拉了槍栓……子彈朝桃花飛了過來……
“躲開!”這個國民黨中尉突然跳過來,替桃花擋住了這顆子彈。張海生操起手槍,一槍就結果了那個打槍的國民黨士兵。
國民黨中尉胸膛中了槍,奄奄一息。
“連長——連長——”國民黨士兵們都聚了過來。
“妹子,俺是麻田武軍寺人,俺們也不想搶老百姓,不想殺……老百姓,俺當初就是因爲家窮才投靠了閻錫山,閻錫山看重俺,還讓俺上了講武堂,成了個國民黨小連長,可……可是,還沒等安頓下來,日本鬼子就打進了山西,閻掌管就下令撤退了,俺是看不到中國的希望啊,俺……俺們禍害了咱鄉親們,俺們罪該萬死,但,俺手下這些人,心腸都不壞,都是俺沒領導好沒教育好他們,就讓他們殺鬼子來贖罪,好嗎?……蘇,蘇隊長,對不起,俺對不起妮子,是俺,俺沒攔住他們做害……”
“連長,俺們……俺們不是人,俺們就是他釀的畜生!”
“連長,俺們再也不幹壞事了!”
……
“從今往後,跟着共產黨好好打鬼子,重新做人,洗刷俺們的罪行!……要記住,鬼……鬼子纔是敵……敵人!把鬼子趕……出……中國……去……”國民黨中尉死了。也是臨死,他才醒悟了。
國民黨中尉用死,換得了蘇光明和民兵隊隊員、柏峪村鄉親們的寬恕。
人民,還是心胸寬廣的,心地善良的。
米屯家,傳出孩子哇哇墜地的哭聲,換魚平安生產了。
栓子跑到房頂上,衝着河灘上的人喊:“米屯哥,換魚嫂子生了,是個兒子——米屯哥,你聽見了嗎?——”
蘇光明帶着民兵隊隊員們,去安葬犧牲的戰友們。張海生安頓國民黨投降士兵在學校附近的破廟住了下來,鄉親們對他們還是不冷不熱。
錢奶奶在破學堂門口,探頭探腦的,突然被打柴回來的石頭給碰上了。“大娘,您有事嗎?”
錢奶奶嚇得哆嗦了一下,忙說:“沒事,沒事呀,俺是想來感謝一下你們救了俺閨女和外甥的!”
“哦,不用來感謝我們,是栓子救了換魚嫂子娘倆,您要感謝啊,就去感謝栓子吧!”石頭說。
“如果不是你們打掩護,栓子和俺閨女也跑不了呀,都要感謝的,都要感謝的!”錢奶奶客客氣氣的說。錢奶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替板垣文三郎來探路和探獵殺隊虛實的。進村的路線圖,和暗哨安排,都已給她畫了下來。板垣文三郎答應錢奶奶,等事辦成,一鍋端了獵殺隊,再給錢奶奶五根金條。
錢奶奶是誰,錢奶奶可是名副其實的錢奶奶,一輩子鑽在錢眼子裡,到目前爲止,已嫁過七個男人了。換魚是走的第五家生的。走的最後兩家,錢奶奶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
“那大娘您就請進來吧!”石頭禮貌地一伸手做請的姿勢。
“那個那個,就是那個你們隊伍裡那個長得可俏的閨女,是叫什麼名字啊?”錢奶奶搭話。錢奶奶得確認一下這個女人的身份。
石頭根本沒想那麼多:“哦,你說的那個人是俺大姐,叫桃花
,俺叫石頭。”
錢奶奶點了點頭:“哎呀呀,桃花?這名字起得多好聽呢!”
石頭直接把錢奶奶引進了桃花那屋,張海生等幾人隨後也過來了。
“俺這個閨女,命苦哇,找了個溝裡的窮漢子,到現在,一生下孩子,男人就死了,命苦哇,但是,俺還是得感謝你們,感謝你們掩護栓子和俺閨女逃跑,救了她娘倆的命呀!”錢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着。
“大娘,咱們共產黨和窮苦人都是一家人,您就別跟我們說這些見外的話了!”桃花遞給錢奶奶一個手帕。
錢奶奶假惺惺的擦着。
“就是,都是我們該做的呀!”魏文凱也說。
“就是沒救下米屯。”嗩吶哥喃喃。“大娘,你不要怪我們呀!”
“大娘,您回家照顧您閨女吧,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我們,跟我們說,我們能幫的肯定幫。”桃花說。
“哎,好,你們都是多好的多實誠的人啊,這烽火連天的,鬼子到處殺人,哪裡都不安生!孩子們,你們都不是柏峪村人吧?”錢奶奶套話。
“大娘,俺們哪裡的人都有。”嗩吶哥劉玉堂說。
“那你們在這裡還缺什麼不?錢啊?糧食啊?被褥啊?鍋碗瓢盆啊啥的,俺從俺閨女家給你們拿點,俺女婿米屯,就是有一頭好,勤謹,好勞力!”
“大娘,不用了,俺們什麼都不缺!”
“那你們打算在這村裡住多久呢?東西夠用不夠用?”錢奶奶繼續問。
“我們也不知道。”張海生說。他有一絲覺察出這個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必定其中有鬼。 Wшw¸ttκǎ n¸℃o
“大娘,您住在縣城?”張海生警惕地問。
“昂,是啊,俺那前頭的男人死了,現在這個是後嫁的,在縣城開了間半死不活的典當行,現在這個年頭呀,不太平,縣城都是鬼子的地盤,根本就掙不到幾個錢,不過,你們要是缺錢花的話,俺跟俺家老頭子,都願意支持抗日的呀。”錢奶奶鬼心眼兒真不是一般多,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娘,您認識一個叫板垣文三郎的人嗎?”張海生突然問。
錢奶奶鎮靜地反問:“什麼板的圓的啊,是個人嗎?”
“是縣城日本司令部的日本將軍,板垣文三郎是他的名字。”
“昂,這日本人的名字可真是奇怪,那麼長,俺聽着都耳暈,俺這普通人咋能認識那鬼子將軍呢???張隊長你這不是開天大的玩笑呢嗎!”不愧是錢奶奶,道上混的。
“哦,大娘,您沒事就早點回吧,您跟您閨女的心意我們都心領了。”桃花說。
錢奶奶站起來正準備走,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哎?那國民黨那些敗軍現在住在俺們村的破廟裡?你們可得小心着他們,他們鬼心眼兒多着呢,他們能成心留下啊?”
錢奶奶說得也有道理。
“大娘,您慢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