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姆死死的盯着那個屋子,剛纔非洲獾裝甲車從側面直接撞了上去。整個山牆都被撞塌了,但是竟然沒有任何人出來,有些意外的大頭兵們都把目光落在自己的中士身上,希望得到下一步指令。夕陽的光芒從廢墟間照射進來,影影重重,讓人覺得分外陰森恐怖。
陽光反射到那些尖銳的碎玻璃片上,在廢墟的牆上留下細碎的光斑。坎貝姆覺得自己的嘴脣有些幹。這不正常,作爲一個在刀尖上滾過來的老手,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沒看錯。但是在裝甲車撞進去的時候都沒有任何反應,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用手按在自己的喉部送話器上,向裝甲車下指令:“慢慢的後退,注意看我的手勢。”然後舉起自己的槍,對周圍的士兵做了幾個“包圍上去”的手語姿勢。然後他儘量的壓低身體,仔細的尋找那些廢墟和裝甲車形成的死角,向那已經半塌的房屋靠近。他把cr21自動步槍用三角揹帶往後背一扔,拔出了一直在腰間放着的手槍。地面上有一大灘的水漬,房屋裡的一口水缸破了,水流的滿地都是。
在巷戰中搜索房屋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個時候,向裡面扔一顆手雷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某種預感——也許是對這個能在裝甲車碾壓過來還能保持鎮靜的人的某種好奇,坎貝姆決定採用一次cqb戰術來清理這個房屋。
但是坎貝姆失望了。?? 太陽的距離333
在裝甲車從被撞毀的山牆處撤出的那一霎那,他和兩名隊員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進去,三把手槍指向各處,封死了每一個能出現人影的死角。可是屋子裡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身穿毛利僞裝的狙擊手,端着56衝的安哥拉人。他們衝進來之前連出現拿着95式自動步槍的中國人都考慮過了。
但是,他們沒想到屋子裡就只有一個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手裡哆哆嗦嗦的拿着一個小攝像機的安哥拉黑人老太太。
坎貝姆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用槍指着那個已經縮成一團的老人,慢慢走上去。
老太太已經被嚇的說不出話來,她用力的往牆角處藏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手裡依然哆哆嗦嗦的拿着那個攝像機。她那全是亂髮的頭,從手臂的縫隙裡,露出恐懼的目光。
坎貝姆一把抓過了那個小攝像機,然後示意手下的兵看好她。收起槍,他把那個小攝像機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斷定,這是一個可以用來無線傳輸的攝像機。他把後蓋打開,把電池摳了出來。這樣,基本上用這個東西來遠程觀察的人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watjygegeehet(這是誰給你的)!?”南非和安哥拉同屬於尼日爾——剛果語系,雖然南非使用布爾語,但是坎貝姆也會說剛果語。
“一些黑頭髮,淺皮膚的人,軍隊和他們一起來的。他們給了我這個,還給我一筆錢,讓我拿着這個東西放在窗戶那裡。”老太太哆嗦着,磕磕絆絆的說着。
“白色的人?”坎貝姆低聲嘀咕了一聲,很快他又反應過來,這個黑人老太太估計說的是淺色的意思,而不是白人。安哥拉士兵一起來的,那麼就是中國人。但是那幫中國人幹嘛幹這種事情。他覺的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不過旋即釋然,自己不過是個中士而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一顆子彈結束了生命。這種殺人腦細胞的活,還是讓那些大人物們去考慮吧,自己只要如實上報就好。
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那就是安哥拉人已經放棄了這個小城,主動撤退了。嗯,這樣的話,自己這些兵們估計可以得到48個小時的充分休息。這段時間,一直在後面徘徊的後勤車隊會靠前運輸,而自己也可以洗個澡什麼的。
“好了,小子們,我們可以在警戒四周的時候稍微放鬆一下了。那些安哥拉兔子已經逃跑了。喬伊!向上面報告這個事情,留一個哨兵,我們休息一下!”把那個小相機放進自己腰部的雜物包。坎貝姆貼着牆壁坐下,把水壺拽出來,喝了一大口。配發的單兵水囊貼在後背上很難受,他早就扔到一邊去了。
那名叫庫班的黑人士兵在這間破房子裡轉了幾圈,用手裡的fal步槍東翻西翻,不知在翻騰什麼東西,不過他什麼也沒找到,就靠在一堆雜物坐了下來。沒過一會兒,他又站了起來,這次他沒有亂翻,而是直接走向了那個老太太。
“那些中國人給你錢了,老女人?”庫班用靴子踢了踢老太太的胯骨,“你最好把那些東西都交出來。不然,本大爺會請你吃子彈的!或者把你沾羽毛放到火上烤一烤?!哈哈!”
幾個黑人士兵也圍了上來,用腳或者用槍托踢打着老人全是骨頭的身體。老人哀嚎着,乞求着,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一些南非蘭特和綠油油的美元,希望這些士兵們能放過自己。但是這些士兵像是絲毫不在乎錢,而只是爲了取樂一樣,繼續讓她在地上滾來滾去。
士兵們在戰場上會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情而陷入癲狂的狀態,這種情況在衝動型的非洲黑人中更加常見。這個時候如果不及時的阻止,讓他們恢復冷靜的話,就會發生虐待,虐殺,搶劫,強姦等各種各樣的行爲。
庫班覺得自己的腰好像要斷了。中士那堅硬的皮靴和自己的腰做了一次親密接觸,那種感覺讓自己印象深刻。
“清醒過來,小子們!”一把鋒利的匕首貼着自己的臉皮插在了地上。緊接着自己被人抓着衣領拎了起來,中士那張黑色的大臉充滿了自己的視野。
“我要的,是一羣有紀律,有能力的士兵,不是一羣瘋狗和暴徒!你們要記住你們是一羣士兵!不是搶匪!你可以在戰場上用任何方法殺死你的敵人,但不是用你們的武器來虐待平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敵對國家的人!剝奪生命是爲了勝利!但是虐殺僅僅是爲了你們那扭曲的慾望!如果不能保持你們的理性的話,我現在就掀掉你們的腦袋,因爲這樣的你們,只會讓你們的隊友處於危險之中!”咆哮完,坎貝姆一把把庫班扔到雜物堆裡,把一幫人從老太太身上弄出來的美元和蘭特扔回去。
“如果聽明白了,就立正站好,高聲的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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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月手裡的平板電腦的圖像信號,在扭曲了一下之後,就消失了。最後定格在畫面上的,是一張黝黑光亮的大臉,上面塗滿了僞裝油彩。雖然信號消失了,不過截止剛纔,傳回的那些視頻資料,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收穫了。從段視頻上,多多少少可以對南非普通士兵的精神狀態,戰術水平有一個直觀的認識。僅僅從那些數據上進行分析,實在是太機械了點,而且安哥拉士兵的口述能力實在夠差勁。在來非洲之前,國內反覆叮囑,絕對不能讓中國軍人的身影出現在前線。而國內對南非的情報又不充分,爲了拿到第一手資料,江清月他們這些中方戰場評估人員纔想出這麼一個法子。
雖然塞給那個一直不肯離開自己家的那名老人一把南非蘭特和美元,但是江清月還是感覺很對不住那名老婦人。她現在只能希望那名有一張大臉的黑人是一個純粹的軍人。
人,永遠是戰爭中最大的那個變量。而且,無法完全用數據表示。勇敢的士兵和膽小如鼠的士兵,就算是使用同樣的武器也會打出天差地別的仗。同樣,對自己的行爲感到迷茫的老兵也十有八九有敗在對自己的行爲充滿信念的新兵蛋子手下。所以,沒有第一手資料,於迪和江清月他們是沒有任何把握可以判斷出南非軍隊的戰鬥力的。
老太太並不懂攝影攝像什麼的,小攝像機找的角度也不怎麼樣。但是好在從指揮裝甲車撞房子到cqb戰術進屋的這一段還算完整。結合他們身上表示軍銜的低可視標記。江清月他們得出了這是一個類似於尖刀班的先頭小分隊。從戰術動作上看,還是有一定的訓練強度的,而且指揮裝甲車撞屋子這個舉動也可以看出這個基層的中士還是有點戰術頭腦。
不過,江清月還是從幾個小動作裡看出了點問題,或者說在後面士兵的幾個下意識動作裡,判斷出了南非士兵的精神狀態。比如說直着身子東張西望,進屋子之後,亂翻東西。
如果擔任尖頭的部隊是這樣的話,那麼說明,南非軍隊的基層士兵對這次戰爭缺乏重要性的認識。他們對這次戰爭的態度有點無所謂的意思。這樣,也可以解釋在第一次攻擊納馬昆代的時候,爲什麼會有寸步未動的南非士兵了。
最起碼,他們在精神狀態上,南非士兵比不上抗擊侵略的安哥拉人,也趕不上正急三火四往戰場趕的坦桑尼亞士兵。起碼這些東非pla知道,如果不能保住安哥拉的石油管道,自己的家人,就有重新餓肚子的危險。
這場仗,還有的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