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笑,清麗的容顏上,帶着一絲薄冷,一絲笑非笑。
南齊公主卻在聽到雲初的話之後瞳孔一僵,近乎驚愕的看着雲初,“你,你是早就猜到我會在此埋伏?”話最後,語氣都低了,顯然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南齊公主不信,又猙獰的仰視着雲初,“你不要故弄懸虛,你怎麼可能猜到。”
雲初看着這位之前在和悅殿上清柔嬌媚而此時,狼狽而猙獰的南齊公主,脣角幾絲輕蔑,月色自笑容比花兒還要明亮,“之前在南齊皇宮,南齊皇上說是給我們一個交待,卻讓人把你給帶下去了,而且,我暗處讓人跟着,竟然發現,無形之中,南齊皇上派人將你看守得可謂是密不透風,儼然固若金湯,連只蒼蠅都飛不去……”雲初說到此處,一直踩在南齊公主身上的腳擡了起來,同時,又輕輕的好似善誘般溫柔的蹲了下來,烏黑的眸子裡知意澄澄,“南齊皇上將你保護得如此之好,不管是爲了南齊的顏面,還是什麼,根本結果是,我都不能問到你分毫,傷到你分毫,自然的……”雲初說到此處,又頓了下,在南齊公主驚疑不定的面色中爲才道,“你既然能精心策劃這一幕,下毒,栽髒,陷害……”雲初搖搖頭,“既然如此精心,如何會沒有後手呢。”
南齊公主瞳孔深處驟然一縮,只是看着女子夜幕下好似鍍上一層光輝光而堪比皎月春華的笑容,眼底閃過冷狠毒意,卻是突然緊抿了脣,不說話。
勿庸置疑,雲初說的是對的,她猜到了一切。
“說吧,誰是你的靠山。”然而,雲初又不慌不忙道。
南齊公主的眼底光色又是驟然一動,卻沒開口。
“不是我小瞧你,憑你在和悅殿裡的一切行爲情緒,真不太像是能製造出這一切的人,再者,你的武功並不算高,內力也不算雄厚,可是卻能掩收氣息,若不是中我之計,也不會暴露,所以……”雲初說到此處時,手突然往前一伸,一把掐住南齊公主的脖子,語氣不再溫柔,而是清寒如刃,“是誰,在幫你?”
“雲……初……我好歹是……南齊公主……又時常跟在太……太子……皇兄面前……”雲初見她話說得吃力,又好像很好心的給鬆了鬆。
南齊公主得到呼吸,驟然脹紅的面色也是一鬆,輕咳一聲,聲音連貫起來,“我跟在太子皇兄面前,多少也會有些耳濡目染,如何就不是我自己所謀,就算有人幫,那也是聽命於我之人。”
“哦?”雲初挑眉,“你這麼厲害。”分明前言不搭後語。
南齊公主本來想傲然的承認,可是被雲初那寒涼的眼神一瞧,再是四周,那幾道雖沒看向她,卻幾可把她凌遲的目光,驀的,心一抖,竟生生沒答說話來,尤其是一旁,那高聳如巍巍雪山的大晉太子,隻眼光一望,好像整個身體都被凍僵般。
“說不出話了?”雲初手中的動作又是一緊。
“呃。”南齊公主脖子被掐住,頓時吃痛得皺眉,但是,嘴巴,卻依舊閉得厲害。
“哎……”雲初看着南齊公了一副誓死如歸的模樣,突然收回手還輕嘆了一口氣,清麗的容顏上彷彿真的有些遺憾。
南齊公主被雲初這神色弄得有些懵,眼底光束流轉,似在想雲初到底又想使什麼詭計。
“你要知道……”雲初又輕飄飄然的開口中,聲音極致的蠱惑,“就算是你不想說,我也有法子讓你心甘情願說出實話的。”雲初道。
南齊公主身子一僵,想到什麼,隨即卻是一陣苦笑,“雲初你若傷我分毫,我太子皇兄是不對放過你的。”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此次之行,當真是南容凌所爲?”雲初眸光一緊,看着南齊公主,尋到她話裡的關鍵。
南齊公主驚覺自己失言,忙頭一偏,脣瓣緊抿。
“路十。”雲初似乎不想再和南齊公主說話了了,又再上下看了她一眼,直接喚一旁還在研究地上那隻毒箭的路十。
路十當即出現在雲初身後,“太子妃吩咐。”
雲初面上的笑意這才盡數一收,烏黑的眉宇間盡是寒意,看着南齊公主,字字如冰,“讓南齊公主嚐嚐毒箭的味道。”話落,雲初轉身,眸光與景元桀在空氣中一對。
而一旁的南齊公主此時面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有些愕然的看着雲初,“你,真的要殺我?”雖然她誓死如歸,心知今日活不了,可是照方纔雲初反應來看,不會殺她的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雲初冷冷一句。
南齊公主方纔還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似乎因爲事情超乎自己的預料般而有所動容,“殺了我,你就不怕我太子皇兄……”
“不怕。”雲初搖頭,然後,直接袖子一掃,然後,一旁,路十從地上拿起的那隻毒箭幾乎如夜光電閃,瞬間穿進了南齊公主的胸膛。
“撲。”血花起。
南齊公主方血跡已經乾涸的嘴角血再度流下,卻也只來得及放大瞳仁,便倒了下去。
不說路十,一旁的青月還是有幾分吃驚的。
太子妃就什麼也不問了肯定了?爲什麼他們覺得怪怪的。
而且,這般快狠準的出手。
青月看着雲初,太子妃,是真的動怒了嗎?
是的,雲初確實動怒了,攔截,暗殺,真當她是吃素的,一個小小的南齊公主,她還不放眼裡,要挑動禍亂,要兵戈四起,可以。
她奉陪。
“太子……”一旁路十看着地上的屍體,見雲初沒有吩咐,又看向太子,似乎等着他的吩咐。
而從方纔南齊公主被雲初揪出來就沒有任何言語表示的景元桀此時終於開口,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屍體,吐出的話沉冷如雪,“交給南齊太子。”
路十面色微微動了一分,卻是當下對着暗處一招手,立馬,有人現身,帶走了地上南齊公主那了無生息的屍體。
夜風無痕過,掃一地血腥瀰漫。
而這時,玉無洛才走上前來,看着地上,南齊公主流下的那發黑的血,眉目冷峻,“算計精準,觸血封喉,果然夠狠。”
“而且,這毒還是採用九靈山上最高山峰的毒蠍草而制。”雲初道,“勢力非泛泛等閒。”
一旁青月聞言,斂了斂眉,似乎有些疑惑。
“不過,不是南容凌所爲。”雲初卻又道,說話間,看着景元桀,餘光先是一掃她方纔那粗魯的包紮,這才定定的落在景元桀的面上,“你方纔所言是對的。”語話間幾絲無奈,卻早沒了方纔的怒氣上涌。
景元桀也點頭,眉目間盡是溫柔笑意,只是眼底似乎有一抹深意流轉,不過轉瞬即逝,雲初並沒有捕捉到。
而此時,一旁青月和路十一對視,卻有些雲裡霧裡,而一旁玉無洛看了看南齊方向,倒是耐心的開口,“方纔南齊公主是故意想讓我們以爲,這次精心妙絕的暗殺襲擊,是南容凌所爲。”
“的確,她早就抱了必死之心了,方纔那些擔心南容凌的話,不過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她三言兩語,戲入三分的,卻是想要挑撥我們和南容凌,挑撥大晉與南齊,如果,方纔我沒有識破她的手段,只怕現在送給南容凌的便不是南齊公主的屍體,而是,一聲城門喋血。”
青月和路十終於明白,可是明白間,面色也瞬間黯下。
“南齊公主背後到底……”玉無洛也掩脣凝思。
“呵……”雲初卻卻看着玉無洛輕然一笑,“不管是誰,總之,武功不低,而且……狠毒不止一點。”
“何以見得?”問這句話的還是玉無洛。
雲初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你很聰明,可是女子之心,我到底是比你們多瞭解一些。一名女子,能夠如此死心塌地的至死也不透露背後是何人,先不說,她對背後之人,之勢力是何等的情操,還一言一語直指南容凌,那可是她血系一脈的哥哥,縱然皇室親情淡薄,她也該有所顧忌纔對,更惶論說,之前,和悅殿一幕可以看出,南容凌對她並不薄,而她卻如此的陷害他,什麼目的?什麼利益?身爲南齊公主,身份尊貴,要什麼沒有,唯一沒有的……”雲初聲音一轉,“是什麼,是自由。”
四周靜寂,卻聽雲初的聲音再響起,沁人心脾。
“而她背後不管是誰,定然是能許她自由的人,所以,她才甘願如此鋌而走險。”雲初話落,聲音裡又帶着幾分譏誚,“你們說,我現在是沒傷,若傷了呢?就算沒有傷,如眼下,若是我們真信了是南容凌所爲,你們覺得,以你們太子對我的在意,會如何做。”
“太子必定會血踏南齊。”青月順勢開口。
雲初卻笑了,“就是,青月你以前一直身在南齊,都知你家太子對我的在意到何地步,那背後之人,既然能籌劃這一幕,想必,也早就猜到。”
“照此看來,之前和悅殿上的百福指控你的行爲,也當是背後之人所指使,而不是直接受命於南齊公主。”玉無洛眉宇間也染上一抹暗色。
“反正,如今,以南容凌的智慧,一見到南齊公主的屍體,必定會明白什麼,總不能只叫我們心存疑惑而忙碌吧。”雲初這時卻看着景元桀笑。
景元桀如玉的容顏上也泛開絲絲笑意,立挺的五官一抹倨傲,“接下來,南容凌不會太閒。”
“好了,夜深了,起程吧。”雲初這才一擺手,還毫不形象的打了一個哈欠,便直接拉起景元桀朝馬車走去,“雖然馬車被戳了兩個洞,但是,正好,透氣。”
“撲……”暗處,玉無洛等人沒有出聲,暗處,卻冷不丁的一道女子輕笑聲響起。
“躲在背後笑不是好行爲。”路十和青月正要有所動作,卻直接被景元桀一個眼神阻止,同是,雲初已經着尋着聲源看過去。
而那裡,雜亂的草叢間,一道清瘦卻又略有韻態的身影走了出來。
“聽了這般久,沒憋壞吧。”雲初看着來人,語氣不溫不慍。
來人一手撫着小腹,一手垂在腰側,素來清冷的眉目間似乎也因爲小腹處的隆起而頗添豐蘊,整個周身氣息都柔和許多,一走出來,銜是對景元桀微微一禮,又看了眼玉無洛,最後,才衝着雲初微微一笑,“之前求見被拒絕,無奈,只能等在這裡,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兇險,幸好,你還活着。”話是真誠話。
雲初看着班茵,又看看她身後,眉宇微蹙,“你一個人?”
“之前遇到過你哥哥。”班茵也老實,說話間,面上又一抹苦笑,“該說清楚的都說清楚了,總想着,還是要跟你道個別的。”
“你可以去周城。”雲初卻道,“羅妖應該在周城。”
“我和羅妖今生今世都註定是無法兵釋前嫌的。”
聞言,雲初面色微微怔滯,到底,當年,羅妖,班茵,還有青月,墨月的娘是因爲她的娘而死……
“那孩子的父親你還要找……”雲初知道,班茵如今最在意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班茵這下卻收起面上少有的笑意,目光定定的看着雲初,“雲初,我知道你會異術,可以讓人於暈迷中說出心中的話,那你可有法子,知道那一晚……到底是誰?”班茵摸着自己的肚子鄭重,卻又有些自嘲。
是啊,肚子些許大了,卻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在這個時代,換作尋常女子,只怕……
雲初收回心思,目光隨着班茵看着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那時,她拒絕了她的求見時便知道她尋她必不會簡單,可是……
“不一定有用。”雲初道。
“總是要試一試。”班茵面上隱有期待,“就算是這個孩子不需要他的父親,可是,到底,心裡還是有着不甘心,那一晚……不管如何,就是想知道一個結果。”
雲初聞言,眼底飛快的閃過什麼,然後看看一旁的景元桀,終於擡起手,看着班茵,掌中霧氣瞬間繚化如一鏤細線探向她,同時,目光一瞬變得冰涼而純澈。
班茵被這樣的目光一觸,素冷的面部線張頓時放空而茫然。
而四周,路十和青月自動警覺。
雲初看着班茵,自從霧法融會貫通之後,她的催眠也更加深透,須臾,脣瓣輕張,“班茵……”然而,剛開口說了兩個字,雲初擡起的手卻又驟然一收,同時,擰眉撫着胸膛位置。
“太子妃……”
“雲初……”
衆人驚聲出,而景元桀已經快如閃電般的出現在雲初面前,扶着她,同時,手已經朝她的手腕上探去。
然而,氣息浮動,內力四躥,根本什麼都沒有探出來。
“無事,可能是霧法使用太頻繁加之最近有些疲憊。”雲初擺擺手。
而對面,班茵見此,也微露憂色。
“看來,幫不了你。”雲初還沒開口,一旁景元桀卻開口了,放落,便打橫抱起雲初往馬車上去。
“等一下。”雲初卻抓住景元桀的衣袖,示意他停下。
景元桀有悅升起,卻還是依雲初所說,停了下來。
“若不然,你跟着我們,我明日再試。”
班茵聞言,面上出現一瞬的恍惚,隨即又有些無所謂的擺擺手,“算了,天意。”然後又看着雲初,“你好好保重。”話落,再對着景元桀一禮,便已經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下。
“路十,派幾個人護送她離開。”景元桀對着路十吩咐。
雲初聞言,頗爲感激的看向景元桀,“你可真懂我的心。”
“可是不能代你痛。”景元桀道,說話間,又去探了雲初的脈搏,這才放下心來。
“別看我,若不是因爲你一夜連傷兩次,我至於用多受損。”雲初一努嘴。
景元桀卻直接不容分說的抱起雲初上了馬車。
一旁玉無洛看了看遠主高遠天際,和青月互相對視一眼,也同時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再度穩穩的行駛在月色下。
“爲什麼不想給班茵催眠。”而馬車裡,此時響起景元桀的聲音。
雲初原本靠在車壁上的身子這才一動,對着景元桀眯眼一笑,“果然瞞不過你啊。”
景元桀卻沒笑,鳳眸灼灼的看着雲初。
雲初心頭有些訕訕,卻兩手一攤,“不是我不願意,而是,班茵本身也是極其驕傲的女子,如果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的身份是她極不喜的呢,譬如,賭徒?殺人狂魔?或許,正好與我們爲敵之人?再者,她自己其實也很矛盾,並不是特別想知道,只是想全了自己的心而已,既然如此,何必呢。”。
“你是怕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正好與大晉爲敵,而他日,那個可能與大晉爲敵的人會以班茵肚子裡孩子作爲對你的要挾。”景元桀卻輕緩道。
雲初聞言,光色一怔,這才嘆口氣,“是啊,我這麼在意你,威脅我,不就是威脅你,景元桀,我有私心,認識了你,愛上你之後,就真的有私心。”說話間,雲初朝景元桀身邊挪挪,伸手環住他的腰,“你能爲我傷,我爲何不能爲你想。”
“嗯,私心好。”沉默一瞬,景元桀極其贊同的點頭。
雲初咯咯一笑,“不過,如果看到南齊公主的屍體,南容凌的腦子還不靈光,那二十萬大軍就真的可以滅了。”雲初下一秒,又有些恨恨。
“雲初,據說,那二十萬大軍的將領,是你當年親自培養。”景元桀卻道。
雲初聞言,看着景元桀,倒是不驚訝,還漫不經心的一攤手,“哦,那現在也和我沒關係,我可是雲王府嫡女,大晉未來的太子妃。”說到這裡,雲初一手拖着腮,似乎想起什麼,眼裡俱是笑意,“所以,景元桀啊,我發現我後臺還真厲害,你以後不對我好,真是要枕戈待旦了。”
“樂意之至。”
“其實……”雲初突然看着景元桀,心中一直想要說的一句話,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好像在此時終於找到人一個突破口。
“我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我只是……”
“我知道。”
“什麼鬼,你知道?”雲初一貫也算是斂情收緒的臉上近乎吃驚的看着景元桀。
景元桀點頭,姿態淡然,“嗯,我知道。”
……雲初腦中飛了一大朵蘑菇雲,景元桀……
“從空無說看不到你的命格,再就之前查探你時,你所有一切與之前大相徑庭的言行,與遠超一切我之學識範疇所能解釋的事……”景元桀溫柔的解釋,“雖然,你在未被雲王妃禁制時,本來也不是個能普通受人欺負的人,可是,當年,與年幼的你雖只見過一面,但,最後,我還是確定了,你身上一定有什麼變故。”
雲初聽着,是啊,景元解說得很對,可是這種這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可謂怪力亂神之說,他竟然就相信了,還相信得這般坦然,還是很早之前,自己就接受了。
果然,這般高大上的男子的思想都不是她等凡人可以揣摩的。
“好吧,高大上又萬事運籌帷幄的太子大人,前路荊棘,北拓鎖嚴,我們該何去何從?”
“不去北拓。”景元桀卻笑。
雲初眉峰微擰,“直接回大晉?”雖然說,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可是……心有不甘。
景元桀卻搖頭,“北拓不去,疆域不去,襄派也不去,當然,大晉,也不回。”
不回大晉?那……不大婚了?
雲初心裡突然有些小不爽。
景元桀好像沒有察覺,聲音輕緩,“回大晉,可能有些吵。”
“景元桀你丫的什麼時候這麼高深莫測的。”雲初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廝還是高冷,還是倨傲,可是每每面對她時,渾身那溫柔的氣制動,真是讓她……
好吧,請叫她迷妹。
當然,事實時……
“景元桀,不管曾經我身處何處,所做爲何,可是我是雲王府嫡女,絕對真真兒的亂不了的,我們也是正兒八經皇上下過旨的,所以,親,我們……真不用私奔的。”雲初託着腮,有些無語望蒼天。
“是不用私奔。”景元桀看着雲初,情緒不變,只是鳳眸裡隱隱有光芒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