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劃破天際的閃電將威嚴華麗的宅院照亮,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連廊上走過,依稀間彷彿擡着什麼東西。
“你能不能使點勁!”
“我已經夠用力了!”
“行了行了,趕緊將人處理掉,別壞了世子的事。”
被三個男人擡着的是個女人,臉被頭髮糊滿,臉色發青,沒有一點生息。
突然間,她的手指動了動,緊閉的眼睛悄然間睜開。
蔓延的閃電在天邊劃過,落在女子眼中,冰冷孤絕,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要將人吞噬。
走在後方的男人猝不及防對上了那雙眼睛,一聲尖叫卡在嗓子中。
他直直的看着那雙眼睛,周遭的聲音頓時遠離,腳下像是踩着棉花飄飄然的。
“喂!你幹什麼呢!爲什麼突然放手!”
被吼的男人像是入了魔,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像是被人將魂魄從身體中抽出來一樣。
女子倒在地上,絲毫沒有引起另外兩個男人的注意。
兩個男人上前查看,隨着“轟隆”的雷聲,他們看清楚了女人的臉。
肌膚勝雪,長髮如墨,她美目輕眨,詭異的氣息瞬間蔓延。
陰冷的氣息順着男人的脊樑爬上了頭皮,他們就如同剛剛的男人一樣,像是失了智呆呆地站在原地。
陰森無人的連廊中,三個男人直挺挺的站着,像是被控制的傀儡。
倒在地上的女人緩緩起身,虛弱的雙腿有些顫抖。
“這都是什麼玩意!”
跳脫的腔調讓陰森的環境緩和了些,顧緋鳶伸手煩躁的將頭髮攏到腦後,額間青筋繃緊。
她前一秒還在心理諮詢所上班,下一秒怎麼像是穿越到了恐怖電影裡!
顧緋鳶擡起手腕,突然一愣。
手腕內側有一塊藍色胎記,看不出個形狀,但卻讓顧緋鳶心底一涼。
她原來的身體也有這塊胎記!
“咚!”
洶涌的記憶瞬間涌入,顧緋臉色一白,支撐着旁邊的柱子緩緩滑倒在地。
豆大的汗滴從鬢角落下,漆黑如墨的眼睛染上了點點猩紅。
她所佔的這具身體,是大詔朝楚國公之女,也叫顧緋鳶,容貌天下一絕,可是性子卻是膽小怕事。
隨便一個人都可以踩上一腳,這樣心思單純的女孩,也有喜歡的人,定良侯的世子——樑元青。
他會在她受欺負的時候,擋在她面前,成爲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可也是這個給他依靠的人,親手給她灌下了毒酒,爲的只是讓她的父親顧國公,心甘情願的交出手上的兵權。
可憐她那可憐的父親,怕是已經交出了兵權,若非她佔據了顧緋鳶的身體,留給他的將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原身的恨意傳遍了顧緋鳶的每一個情緒,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劇烈起伏的胸膛逐漸平歇。
“既然我成了顧緋鳶,那我會接過你的冤屈,爲你報仇。”顧緋鳶喃喃自語,呼嘯而過的閃電照亮她美麗的側臉。
她吃力地起身,臉色由於虛弱有些蒼白。
她輕輕打了個響指,三個男人的身體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這是她的本事,她從小便發現自己能通過和別人的對視,達到催眠的效果。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她能在寸土寸金的經濟圈,開起一個治療費用昂貴的心理諮詢所。
莫名其妙來到這裡之前,她剛接手了一個自閉症的病人,只來得及看一眼名字,連臉都沒有看清。
“轟隆!”
沉澱許久的暴雨頃刻而至,噼裡啪啦的編織了朦朧的雨霧。
顧緋鳶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仍覺得有幾分涼意。
她猶豫片刻,咬了咬牙,一頭扎進了暴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間將她全身打溼,顧緋鳶快要睜不開眼睛,她憑着記憶找到了出口。
可是她剛一出去就懵了。
狂風四起,參天大樹東搖西擺,入目所見皆是巨石樹林,沒有一戶人家。
顧緋鳶腦子有些卡殼,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讓她控制不住的顫抖。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朝着樹林跑了過去,嬌小的身影很快被樹木掩蓋。
不知道跑了多久,顧緋鳶只知道她的身體快要冰冷的沒有知覺。
忽然間,眼前開闊了幾分。
她面上一喜,終於不是陰森的樹了,她終於找到路了。
只要順着路,一定能找到人家!
雨聲忽然變得嘈雜,顧緋鳶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雙手擋着雨,警惕的看着前方。
細微的馬鳴聲從雨幕中傳來,顧緋鳶攥緊了拳頭,躲在了樹後。
這時候來的會是誰?
處理她屍體的人已經被她催眠了,那些人一定以爲她死了不會再派人來。
瓢潑的雨霧中,駿馬飛馳,爲首的男人身姿卓越,氣度不凡,是顧緋鳶記憶中不曾出現過的人。
顧緋鳶一愣,倏地從樹後跑了出來,站在路中央。
男人猛拉繮繩,馬蹄躍起,濺起幾滴泥水,穩穩地停了下來。
“誰?”
顧緋鳶下意識地睜了睜眼睛,男人的聲音悅耳低沉,即使是在雨中,仍依舊穩穩地傳進她耳中。
“我是顧國公之女,顧緋鳶,不管你是誰,能帶我回京都嗎?”
就讓她賭一把,賭這個人會救她。
驟雨不歇,顧緋鳶渾身發抖,指尖已經沒有一絲溫度,她在等對方的回答。
男人忽然駕馬過來,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而顧緋鳶也終於看清了男人的樣子。
一身絳色長袍被雨水打溼,身材高大修長,風姿卓然,凜然的氣質讓人不敢直視。
他長得極美,雨水將他額前的碎髮打溼,精緻的眉眼更添幾分英氣,沒有一絲煙火氣,像是從深山老林跑出來魅惑人心的妖怪。
但眸中隱忍的鋒芒,讓他煞氣盡顯。
顧緋鳶被他這麼盯着,便覺得渾身的溫度就盡數褪盡,身軀搖搖欲墜。
忽然間,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身體驟然騰空,重重地落在了堅硬的馬背上。
顧緋鳶的五臟六腑都要被這一摔給移位,她緊皺眉頭不吭一聲,目光頓在男人的衣袍上。
五爪爲龍,四爪爲蟒。
他是太子!
緊繃的神經在認出蟒紋之後驟然放鬆,傳聞大詔朝太子穎悟絕倫,乃七步之才,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最重要的是,這位太子殿下做事十分執拗,只要是對的,不管得罪誰,他都會去做。
這也是爲什麼顧緋鳶會在認出他之後放鬆下來。
遲來的放鬆讓顧緋鳶對自己身體的感知更加強烈,她很冷身體很燙,大概是發燒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在她腦海中,她便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