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陌白站在大殿前方,垂眸看着下方衆人,餘光掃過顧緋鳶。
火紅的緋色身影讓人無法忽視。
他長睫微顫,嘴角忽然揚起一個弧度。
隨着再一次號角聲的傳開,所有人都垂下了頭。
顧緋鳶沒有動作,反倒是擡眸看着大殿上的人。
從起初的將近百人,到現在僅剩下二十多個人。
幾乎每天都在有人離開船,失去成爲太子妃的資格。
她眸光微閃,擡手拿起筆,緩緩落在紙面上。
不知過了過久。
顧緋鳶只聽到一聲溫潤的嗓音,指尖微頓,停了下來。
“時間到了。”
嘈雜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她眉頭微皺,緩緩擡眸。
這時候,耳邊忽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讓她心頭一顫。
安陌白眉頭微皺,朝着一旁的禁衛軍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將奔潰的女子帶走。
她指尖微微用力,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爲了一個虛名,勾心鬥角,撕心裂肺。
實在是有些可笑。
她餘光瞥見雲喜有些蒼白的臉色,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李衡陽下來將所有人留下的書法收了起來。
只見雲喜嘴脣蒼白,那雙清澈的眼眸不解迷茫。
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緋鳶緩緩起身,卻被禁衛軍攔住。
她只好一雙清冷的眼睛,緊緊盯着她。
待到李衡陽離開之後,禁衛軍才讓開。
顧緋鳶眉頭微皺,連忙跑到雲喜面前,擡手扶住她的肩膀。
“啪!”
她瞳孔微顫,詫異的看着雲喜將她的手打掉。
雲喜嘴脣微抿,那雙真誠乾淨的眼睛似乎染上了一絲緋紅,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
“抱歉……”
一聲微不可查的嗓音散在風中,讓顧緋鳶微怔。
雲喜猛然起身,拔腿跑了出去,不見了身影。
顧緋鳶愣在了原地,內心忽然涌上慌亂,她真的不想雲喜出事。
“看來這次第一名應當又是你。”
安陌白篤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欣喜。
顧緋鳶微怔,蹙眉回眸:“爲什麼這麼確定?”
他只是笑了笑,搖了搖頭。
她心中“咯噔”一聲,想起雲喜難看的臉色,聲音冷了幾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從一開始,她的手便抖得不行,到了最後,”他話音微頓,語氣殘忍,“她根本握不住筆了。”
怎麼會?
一股劇烈的痛處從心口蔓延。
她那樣天真好強的人,怎麼能接受這個事實。
顧緋鳶飛快的跑出大殿尋找着雲喜的身影,她眸光微閃,眼眶緋紅。
忽然,她猛然撞上了一道堅實的背影。
“唔……抱歉。”
“緋鳶郡主?”
熟悉的訝異聲傳進耳中,顧緋鳶怔愣的擡眸。
竟然是雲不歸。
雲不歸看着她慌亂無措的神情,臉色凝重了幾分:“何事?”
她一怔,眸光閃躲。
難不成,她要告訴他是雲喜出事了嗎?
若是如此,他一定會崩潰的。
見她不說話,雲不歸心中的不安更盛。
他眸光微閃,似乎想到了什麼,眸中閃過驚駭:“是……雲喜?”
心口猛然被人錘了一下,生疼。
顧緋鳶呼吸微滯,緩緩點了點頭。
眨眼,雲不歸便飛快的踏上了樓梯,恨不得立馬出現在雲喜面前。
顧緋鳶連忙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雲喜的房門前。
雲不歸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擡手正準備敲門。
忽然,一聲壓抑的啜泣聲從門縫中傳來出來。
他指尖微顫,修長的手指怎麼也落不下去。
雲喜從來都沒有哭過。
可來了這京都,她竟然哭了。
雲不歸眸色微顫,掩下其中的心疼,擡手輕輕推開門。
一道嬌小的身影蜷縮在牀上,被愁雲籠罩。
他眸光微動,看着地上那些被人奉爲至寶的筆墨紙硯,眼眸猩紅。
這些都是她曾經最寶貴的東西。
而如今,像是廢物一樣,被扔在了地上。
“雲喜……”
雲不歸緩緩擡手,放在她柔軟的髮梢。
掌心下的身軀因爲哭的厲害,微微顫抖。
“兄長,”雲喜猛然撲進雲不歸懷中,放聲大哭,眼淚模糊了視線,“我的手好像要廢了。”
江南雲家最受寵愛的大小姐,何曾經歷過這些陰謀算計。
這一刻,她委屈極了。
雲不歸輕輕撫着她的後背,輕聲哄着。
他嘴脣微抿,將她從自己懷中推開,伸手將她發抖的右手擡了起來。
“我帶你去找太醫,你的手絕對不會有事的。”
雲喜淚眼模糊的重重點了點頭,嬌小的身影無措不安。
而門外,顧緋鳶靠在門邊,聽着其中傳來的說話聲。
她神色微凝,緩緩閉上眼。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只是一個洛神節而已,可受傷害的人卻這麼多。
究竟誰能改變這一切。
她眸光微閃,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清冷認真的聲音。
——顧緋鳶,和我一起守護這個大詔吧。
既然這天下腐朽潰爛極了,她願意成爲和蕭墨廷一起成爲剝去腐朽,重新讓大詔恢復榮光的人。
一念既定,即使有千難萬阻,她也不會放棄。
太醫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雲喜的房間,盡心盡責的把脈。
好在雲喜並無大事。
只要是休息幾天,便能恢復。
雲喜看着太醫忙碌的背影,清澈的眸光微閃。
她忽然看向一旁的雲不歸,輕聲道:“兄長,你能叫人幫我倒些水嗎?”
雲不歸微怔,擡手拿起茶壺:“好,你等着,我給你倒……”
“兄長,我想要熱水。”
雲不歸微怔,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只好輕聲應下,擡腿走了出去。
雲喜張望着外面的身影,見雲不歸離開之後。
神情嚴肅了幾分,她叫住太醫,輕聲問道:“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的手快點好起來,只要明天沒事就行。”
“這……”
太醫面露爲難,眼神閃躲。
“雲小姐,在下沒有辦法。”
雲喜眉頭微皺,聲音冷了幾分:“你一定知道,是兄長不讓你說的是不是。”
被戳穿的太醫,無奈的嘆了口氣,如實回答:“雲小姐,若是用了這個法子,那之後您的手便再也不能提重物,也不能長時間練字作畫,亦或是彈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