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錚兒滿面憂色, “兄長所說,妹妹自是知曉,老爺也說過。”
楊研修好像若有所思, 無語得抿了一口茶水。
“慕族裡的人, 從未將我們母女放入眼裡。凌兒倒是深得他祖母喜愛, 至於我與瑧霞、瑧悅……”她哽咽了一下, “瑧霞早已是安世子妃, 她們也沒有多恭敬。瑧悅出閣時慕宅都不知曉僅是側妃,就算以爲是太子妃可那邊是一個人都沒有過來,你說這……”
“這麼多年了, 那邊與我們這沒有干係,來人反麻煩, 你呀, 這便是自尋煩惱。這次瑧月嫁的是太子, 只是還未得寵。君心難測,就算現在受寵以後又能如何呢?你這邊覺得委屈, 指不定是一輩子委屈呢?皇家本就沒有那麼多開懷的。”楊研修本來是想勸勸楊錚兒的。
楊錚兒聽了這話竟然流下了眼淚。
他覺得可能說重了,又繼續說道:“你還是先看開些,人的一輩子要幾十年呢,太子還能寵那丫頭一輩子?唯今只有忍着,笑到最後纔是贏家。眼下莫要對那丫頭動什麼心思, 前陣子放出去的話完全沒用, 皇上太子不當一回事, 所以日後莫要這般不智, 引來禍事可不好。還是要對那丫頭好些, 軟些,讓瑧悅也多套套近乎, 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報仇待日後翻身有的是機會。”
楊錚兒一甩絹帕,憤憤不平:“對那死丫頭好?剩飯養條狗都還會有良心。她現在就是仗着太子對她有情,完全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瑧霞說得沒錯,她就是蛇蠍心腸,一心想把瑧悅打發回家才甘心。”
“妹妹此刻要沉住氣,否則落下話柄,剛好成了這番心意。你呀!自小沒受過什麼委屈,慕朝陽待你也算不錯,所以才這般沒有心眼。”楊研修見她沉不住氣,忍不住說道起來,希望她能想清楚。
楊錚兒深深嘆了口氣,“瑧悅自小癡心至此,可太子卻正眼都不去瞧一下,怎能不揪心呀?慕新月到底有什麼手段,竟……有這本事?你是沒看見,太子殿下是真想親近她的,她的架頭可足了……太子是氣惱了才這樣圈禁的,可是還是沒有直接將她綁走。”
“現在朝裡的人多少都知道這些,全都盯着呢,所以更加不可輕舉妄動。至於日後如何,爲兄再好好斟酌斟酌,畢竟瑧悅纔是我的親侄女,她的將來榮華才能對我們楊家有利,所以你定要穩住才行。”楊研修終於說出楊錚兒想要的話語,她這才滿意得點了點頭。
兄妹兩人於屋內話着家常,屋外庭院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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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華皇宮後宮南側西苑崇文館
崇文館是一個單獨的院落,四面環繞廂房如同一個四合院,中庭兩棵巨大老槐蒼鬱茂盛。
慕新月現在就坐在一間三開的廂房中。
以前是一個較老的姑姑與一名很有學識的太監主事。
慕新月做了這新設的傅嬪後,她們便被調離出去。
所以崇文館內只有她一人主事,另外館內有兩名太監、兩名宮女負責其它的事。
本來這後宮之中學習就不是首重,所以幾日開一次堂,本來應該是清淨的差事。
不過慕新月卻成了知名人物,這主要歸咎於招惹了誰,與誰有聯繫。
幾日下來一直有不少宮人在崇文館外走動,都在打探傳聞中的搶手草包是什麼模樣?
新月早就料到會這樣,所以懶得理會,曾因判研不到聖意而苦惱,轉而一想該幹嘛幹嘛。
這個時代慕新月所學不多,但在現代因爲不被允許外出就職,所以她總是到處聽課學習。
吃多了美味自然有些廚子的本事,所以慕新月還算不太緊張,之前返回孤兒院做義工也經常代課,現在她只想挑些會的,能夠順利完成任務便好。
只是不知道所說的兩柱香時間是多少,又需要備多少課。看來需要讓蘭兒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備香燃燒,起碼大概能計算出一天多少枝,大約是多少分鐘才行。
她又想起了昨天曾來過的五公主,這位年僅十三歲的龍芊芊,高傲的眼眸盡是對她的敵意。無奈搖搖頭,難道這位五公主也有念兄情結?心裡只能嘆氣。
夕陽西下,院內四處被夕陽覆上一層柔光。
正廳中已經陸續有人進來。
原先崇文館先生說一般很少人來的,她們之前有教禮儀、學識、曲藝、刺繡等等。
可今天來的人好像多了些,看來大部分不是來聽課的,而是來探究的,但願不要有什麼刁難的主。
不過想來理應不會,畢竟都是些宮人,而她怎麼也是五品官員,既來之則安之。
慕新月整整發上玉冠,執起先前小安子呈過的聽課名冊,隨便一瞥,大多都是各宮主管。
她緩緩行入主堂,掠過滿堂的人們。
眸光輕輕投向端坐於席間的莫允,有一些疑惑,不過沒有多去思量。
她放下書籍,坐了下來,雙眸環視衆人,全都歇語凝聽。
“小女便是崇文館新任傅嬪慕新月 ,今後還望大家多多擔待,講課若有錯處不妨私下指教,新月感激不盡,定會悉心改正。”
衆人啞然,先生教授豈能有異議,可這慕傅嬪卻讓她們課後討論,言明改正。
接而,慕新月執起案上一張事先書寫好的紙張,小安子立刻接過,固定在一旁立架上。
“今日便向大家講紙上書的:追求、自律、執念。如若大家喜歡便耐心思索,如若不予苟同,權當浪費諸位時間。學習本就是有心方成之事”。慕新月自是一一從容道來,她想起前世常常去悉聽許多成功人士的講座,人生格言信念便可徐徐道來許多。再通過許多形象的哲學故事比喻,自是一門引人探究的課題。
新月不疾不徐得說着,雖沒有激昂情緒,卻因爲不像別的先生那樣之乎者也,所以讓人毫無倦意反增興趣。
從竹子節節高,到賣扇老婆婆的陰陽天氣,再來的自律是金,律人要素皆讓堂下的人耳目一新。
引得衆人頻頻點頭,最後執念何爲?尺寸有度皆讓大家很是認可。以前先生授課按部就班,就書而讀。
而慕新月標新立異,全然將現代的人生勵志、人才管理、經營人生融合起來,聲動不乏趣味,逐步摳析引得衆人漸漸產生了崇敬。
最後她以一句“志當存高遠,真誠寫春秋。”結束了整個課堂。
衆人躬身謝禮,她頜首還禮後回到西側廂房,宮女春華已點燃燈燭,再將準備好的甜羹擺放妥當,福身退出。
慕新月今晚要在宮中休息,明日午後才能回府。
她淨手完畢,餘光掠見莫允正在門外。
莫允雙手拱了拱手,慕新月有了一絲探究。
“允是奉命於宮中照拂月小姐的,故而今晚便歇於南側廂房。”
她這才瞭然,“這後宮中好像不允許男人留宿,莫大人你是……”
“允只是太子爺的侍衛,太子爺即不方便親自照拂,自是做了其他安排,只要不在後宮到處走動即可。”
“哦,那莫大人自便吧,已入夜,男女有別,不便多留。”慕新月淡淡應道,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莫允沒有說話,走了出去,心中感慨着,這太子爺還苦悶着,這月小姐倒跟沒事的人一樣。
一個心急的偏生碰到急不得的主,有夠苦的。有道是癡情總被無情傷,自古多情空餘恨。
原本一直以爲自己的主子宛如天神,絕計只有傷別人的,可誰知碰到個天神都捨不得動的佛陀,什麼轍那都是瞎掰。
這邊的慕新月心中也是酸澀,她雖是進宮,但是出入都有他的人跟着。
不過深宮幽幽,有他這樣“特護”可能反而不是壞事。
她翻開佛經,又繼續摘抄了起來,‘善人捨棄一切,不談論愛慾;雖遭遇快樂和痛苦,賢人不現色動。'
翌日午後
慕新月手提書匣,跟在小安子後面準備出宮。
這也沒辦法,她天生路癡,她這方面的問題是兩輩子都改不了的。
只見宮道前走來數人,其中那抹清淡素白最爲晃眼,正是龍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