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一顆顆機械滑落,心痛的感覺不斷蔓延,她覺得下一刻,下一刻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可是她捏緊拳頭,顫抖地站在原地。
“不是。”白慕斯沉默片刻,回頭看着她,“不是你說的那樣。沒有習嬰,沒有心臟,你的心臟是美國找到的,是志願者的。”
他的眼睛是那樣清晰,語氣是那樣的堅定,淨幾乎要認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白慕斯走向她,像小時候一樣抱她在懷裡,聲音低柔:“我答應過媽媽,會保護好你。所以不要再亂想了好嗎?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人。”
“哥。。。。”淨抱住他嗚咽着,眼淚涌出來,溽溼他胸前的襯衫。
“好了。”白慕斯鬆開懷抱,伸手替她拂去落滿臉頰的淚水,眸子裡的哀傷漸漸和大霧一起彌散。
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吧。
淨,對我來說,你就是那個人。
那麼,爲了最重要的你,無管做什麼,都該被原諒吧。
原諒我。。。。。。。
只要你乾乾淨淨就好。
淨回到房間,她已經很疲憊,躺在牀上很快進入了睡眠,臉上還帶着哭過的痕跡。
白慕斯沉默陪在她身邊,直到夜幕降臨,他輕輕帶上房門,走下樓。
空曠的客廳迴盪着他一個人的腳步聲,父親去了國外出差,母親早已去世,父親或許有了別的女人,那些他都不在乎。
因爲父親最愛的,依舊是自己的母親。
他走到客廳,靠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放在耳畔。
霧氣瀰漫的眼睛望着某個角落,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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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膩獨自行走在冷風中,她去了便利店,買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忘記了是什麼牌子,她只是忽然想抽菸。
昏黃的街燈,沒有行人,除了幾隻流浪的小貓會經過,一整條街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走到一間廢棄的大樓上,站在天台邊緣,看着遠處霓虹閃爍的世界。
每次站在高樓邊緣,就會有種縱身跳下去的衝動,身體微微傾斜,似乎就可以體驗一場墜落。
貓膩坐在高樓邊緣,手扶着欄杆,雙腿垂落在外面,沒有節奏地搖晃着。
然後她點燃一支香菸,放到嘴邊吸了一口。
不覺得嗆,是一種很溫暖的味道,淡淡的菸草香。
“每次螞蟻,都有眼睛鼻子,它美不美麗?”
手機鈴聲輕輕響起,王菲荼蘼的聲音在這個夜晚顯得格外微妙。貓膩按下接聽。
“你想做什麼?”白慕斯一開始就問這樣的問題,貓膩沒有回答,玩弄着手裡的香菸。
“你說,習嬰是不是很傻?”
他揚了揚眉,並不說話。
“呵。她以爲她可以離開,她以爲她終將自由,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舉起石頭,可是她錯了,她是最傻,最可憐的人。”菸灰燙到她的手背,她卻感覺不到痛。“你說,她爲什麼要這麼傻呢?”
白慕斯的呼吸通過話筒安靜傳來,似乎就在耳畔,他想起了習嬰每次看自己的眼神,不由擰緊眉頭。
“因爲她愛上了你。”貓膩把頭輕輕靠在欄杆上,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那你呢?你是否也愛上了她,所以,纔會堅定要帶我走,因爲你知道走的那一個,會死。留下來的,可以活着。”
白慕斯皺眉,十指逐漸捏緊手機,骨節發白。
“爲什麼當初要帶我走,爲什麼想要我死?”貓膩在電話那頭平靜開口。
爲什麼呢。。。。。
白慕斯靠在沙發上,望着某一個角落,大霧瀰漫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縮。
他又想起了那一刻,她和那個眼神空洞的男生抱在一起,櫻花紛飛,陽光閃耀,那個畫面是多麼刺眼啊,直到現在,還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海裡。
你們怎麼可以如此美好。
憑什麼你們能夠在一起,而他喜歡的人,卻離自己那麼遙遠,像隔着銀河,無法跨越。
所以,想要拆散,想要奪去,想要毀滅。
相比起淨,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包括你,貓膩,那個時候,我只是想要毀了你,因爲你。。。。。。太過美好。
“你爲什麼不說話?”貓膩望着遠處悽茫的夜色,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像泡在冷水裡,整個人都涼透了。
“沒什麼好說的。”他永遠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手撐在沙發靠墊上,嘴角無謂地勾起,“就算淨用的是習嬰的心臟,那又如何?如你所說,那是她自己選擇的命運。我並沒有強迫她,對嗎?”
“可是你欺騙了她,你讓她以爲她自由了。”
“呵。”白慕斯嘲諷地笑,渾身透着淡淡的邪魅,“欺騙?自由?她現在不是已經永遠自由了嗎?”
死亡,是最完美的停頓,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束縛她。
電話那邊無聲無息,白慕斯以爲她認同了自己說法,微微頷首,語氣忽然變得冷峻:“貓膩,你最好別再傷害淨。”
貓膩根本沒有認同,她只是覺得可笑,本來一直忍着,此刻終於放肆地笑了出來,甚至笑出了眼淚。
她手裡夾着香菸:“白慕斯,你以爲無論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嗎?我要告訴你,你錯了!我發誓你永遠都不會得到原諒,一切都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所有你以爲得到的,都會在某一天,以它的方式離開你。
貓膩說完用力掛斷了電話,拿在手上的手機,屏保圖案還是蔚遲和自己靠頭微笑的模樣。
每個生命都是重要的,只是你還沒有發現而已,爲什麼在我找到生命意義的時候,你卻要離開我了呢?
是不是你從來都不屬於我,我也不可能成爲你的驕傲。
那幅最初的畫,那茫茫雪地上盛開的黑色大麗花,其實不過是明亮世界裡,一塊醜陋的污點吧。
——你的污點,我的傷疤。
白慕斯靜靜站在客廳,電話被掐斷的那瞬間,空氣有一瞬間凝固,像是世界在那一秒結成了冰塊。
然後砰一聲,東西墜地破碎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淨地站在身後,手裡的水杯砸落在地上,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