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每一個人,遇見所愛的人,都心有餘悸。——開到荼蘼。王菲
西晉孤兒院有一羣孩子,他們沒有出生證明,沒有父母,有的,甚至沒有名字。
從哇哇落地那一刻,到現在垂直頭,命運疾苦。他們像是被上帝遺棄的作品,註定要揹負着殘缺的翅膀,和四季分明的憂傷。
你應該心存感激,大人們說,因爲你是幸運的。
大雪湮沒站臺那一天,我們把你從火車站抱回來,你身上貼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句話,對不起,貓膩——蘇馨留。
所以這便成爲了你的名字,沒人知道你父母是誰,沒人知道你爲何被拋棄。但是,你比這裡大部分人要走運。
你不聾不啞巴,不笨不傻,身體健康,並且,還有個名字。
所以貓膩,你應該心存感激。而不是仗着年紀大欺負別人。
是吶,我應該心存感激,爲我一開始就淪陷宿命的人生。
以及一個,莫名其妙的名字。
不過是相對完整罷了,我依舊是帶着缺陷的人。
貓膩踢着石子走在長廊上,自嘲地想,剛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的她,心情有些落寞。
陽光溫柔灑落,金色的光芒跟隨着石子跳躍,終於落在一人腳下。
貓膩擡頭,看見薔薇花架下站着一名小男孩,暖暖的陽光包裹着薔薇花瓣,包裹着他精緻的臉,以及臉上青色的瘀傷。
他似乎已經等候多時,卻不開口說話,只是就這樣望着她。
貓膩皺了皺眉,不知爲何,他漆黑的眼神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一條黑色的河流淹沒了自己,那裡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只有她在黑暗的窒息裡徒勞掙扎。
她仔細打量面前這個男孩,他看上去明明是很安靜的人,甚至恍惚間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天使。
但是,他卻一點也不乖巧,眼神總是麻木不仁的,似乎帶着命定的傷痕。
就是因爲他,因爲他的眼神,她纔會進辦公室。
是在上午的時候,同學們都乖乖在教室上課,她卻孜身一人地在操場散步,注意到他,只是因爲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猜想一定是新來的。
直到幾個男生走到他身邊,嬉笑着不知取笑了句什麼,結果他就撲上去了,像一頭失控的小獸,眼睛裡帶着決絕。
那時候,衝上去幫忙了,其實她並沒有把握,只是不想看見他眼裡的傷痕,那樣絕望而漆黑的傷痕,讓她感覺疼痛。
他從一開始,就註定是讓她感覺疼的人。
幸好,那些小孩容易嚇唬,看她年紀大,便逃開了,到院長這裡告了她一狀。
回想着,貓膩已經走到他身邊,她一貫散漫地開口,“你是木頭嗎?打不過人家不會跑?不會跑也就算了,起碼喊兩聲總會吧。”
男孩眉頭微蹙,漠然看了她一眼,便要轉身離開。
她因爲他的不禮貌而氣憤:“喂!一句謝謝也不說就這麼走掉了嗎?那你來幹嘛的!”
她總是那麼容易就被惹怒。
男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落寂的背影看上去很冷,冷得連陽光也無法溫暖,他沒有回頭,他還是離開了。
他只是想知道她有沒有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