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也不知道自己從翰郡王裡出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模模糊糊中記得自己和翰郡王道了別,又由高樂領着出了府,直到上馬車的那一會兒,人都還是愣着的。
“三姑娘,這會兒時日還早,您要往西王府去看看賞荷亭麼?”馬車出了郡王府的巷子,高樂忽然挑了簾子將頭伸進來問道。
孟毓曉這纔回過神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高樂,才問:“當真建了賞荷亭?”
孟毓曉以爲高樂說的賞荷亭不過是忽悠一下趙氏罷了,卻沒想到真的是建了這亭子。
高樂憨厚地笑了笑,“本是王爺交代的,只不過如今還未完全建好,請姑娘過去,也是奴才自個兒的意思,到底還想請姑娘先看看滿不滿意,若是覺得不好,也好及早叫匠人們改正。”
高樂說完便一臉誠摯地看着孟毓曉。
孟毓曉卻遲疑了。
王爺都能拿一座城去救自己,打着自己名義再蓋一座賞荷亭當真是不值一提,孟毓曉的內心裡還是想去看看這賞荷亭,大概就是想真真切切地看一眼王爺爲自己做的事情吧,一座城太遠,這亭子倒是在眼前,然而孟毓曉又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一個孟公府的庶女,跑去西王府裡的指指點點,像什麼樣子。
高樂等了孟毓曉許久,不見孟毓曉吱聲,便連忙給於嬤嬤去了一個眼神,於嬤嬤會意,便小聲對孟毓曉說:“奴才倒是想起來許久沒有回王府了,姑娘若是往王府去一趟,奴才便順帶回去拿幾件東西,一些女人家的東西,總不好意思麻煩高總管叫人送來。”
“既然嬤嬤要回府拿東西,我便跟着走一遭吧。”孟毓曉聽了於嬤嬤的話,心裡頓時找到了藉口,便開口應了下來。
高樂面上一喜,連忙答了一聲,便轉身出去,這時,馬車便快了起來。
巧雲和於嬤嬤又伺候着孟毓曉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孟毓曉便靠着軟枕發起呆來。
孟毓曉還是無法釋懷王爺拿一座城救自己的事情,若說玉佩,王爺平日裡拿着或許也沒什麼用,給了自己全當他心善,但是一座城,用這樣的理由便有些牽強了。
哪怕是王爺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他斷然也沒有理由拿一座城來救自己。
孟毓曉的心思有些亂,她越想越覺得王爺對自己做的一些事情有些出格,給頤和郡主帶話也好,冒着被傳閒話的風險送自己回府也好,都不是他一個王爺應該直接出面做的事情。
以前,他解釋是因爲選中了自己幫他回絕太后,自己便傻傻地信了,如今再想想,自己還真是單蠢!
可孟毓曉又摸不透王爺爲何要做這些,他一個王爺,難道真的會喜歡上自己嗎?會爲了自己與家族爲敵,不惜拿城去交換?
孟毓曉相信愛情的力量會叫一個人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卻沒法將這自己代入到這愛情裡面去。
別說是等級森嚴的古代,這就算是倡導和平的現代,自己和王爺也好似豪門總裁和平凡女子,原本就不可能撞在一起的兩個生活平面,忽然間就交融了。
孟毓曉自以爲第一次接觸靜西王就是在公主府的詩會上,然而,從頤和郡主的話來看,王爺似乎很早便知道了自己,在哪?什麼時候,又或者什麼途徑孟毓曉一無所知。
孟毓曉無奈地皺了皺眉,擡手捏了捏自己皺了許久的眉骨,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無意中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被王爺撞見了?
孟毓曉一直愁眉苦臉的,身旁的巧雲和於嬤嬤自然是渾身的不自在,巧雲四周瞥了瞥,小心翼翼地挑起車窗布看了一眼窗外,連忙喜出望外地朝孟毓曉說:“姑娘,是自家的店鋪!”
孟毓曉這纔回過神來,直起身子,懶懶地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原來馬車路過的是綢緞街,因爲巧雲喊的有些晚,孟毓曉往外看的時候,金牡丹的店鋪已經退到馬車後面了,孟毓曉也不好揪身去看,便掃了一眼綢緞街兩邊的商鋪。
先前安家的產業,幾乎都被周牧澤買了下來,以至於綢緞街有一段時間十分的蕭條,如今再看,依然煥然一新,那些搬空的店鋪如今又開始營業了,只不過換了招牌,做的生意也不一樣了,偶有一兩家空着的,也都裝飾一新,並不影響綢緞街的繁華。
因爲街上的行人比較多,馬車自然是降慢了速度,走到一段,馬車忽然開始搖晃起來,孟毓曉趕緊鬆開窗簾布,伸手扶住窗框才坐好。
馬車搖晃了一段便又恢復了平穩,還不及孟毓曉問,外面高樂又挑了車簾布湊進來說:“也不知哪位商家老爺,花了大價錢在修整綢緞街,今兒正好修整門口,地面挖的坑坑窪窪的,姑娘沒磕着吧?”
“沒有。”孟毓曉淺淺答了一句,目光忍不住往車窗上看去,那些鋪子是周牧澤買下來的,以他的性子應該也不會隨意出手,那這門樓也是他建的嗎?他這是要買下整條綢緞街麼?當真是非逼着自己去見他一面纔可麼?
馬車總算是到了西王府,高樂客客氣氣地引了孟毓曉進府,孟毓曉倒覺得有些尷尬,高樂笑着說:“姑娘不用拘謹,府中王爺都是吩咐過的,見了姑娘如同見了王爺。”
孟毓曉越發的拘謹起來,待到了後院,隨意尋了一處坐下,便對於嬤嬤說:“我們出府也有些時候了,你便趕緊去將你要帶走的東西收拾一番,我們便早些回府吧。”
修建中的賞荷亭就在不遠處,但孟毓曉已經完全沒了去看的心思,高樂在旁邊立了一會兒,也略顯尷尬地退了出去,獨獨留了孟毓曉和巧雲在亭子裡歇着,亭子外有幾名伺候的宮女。
不遠處,一直沒走遠的於嬤嬤趁着機會拉住了高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