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捧着牛奶, 正回味着方纔奶茶的味道。
在聽到克勞斯使用這個詞語後,她輕輕地將杯子放在桌子上,鄭重地給克勞斯鼓了鼓掌。
景玉說:“很優秀!恭喜你, 已經可以熟練使用一些不那麼文雅的詞語啦!”
“別轉移話題, ”克勞斯往後靠了靠, 看着景玉, “你也成爲一個優秀的商人了。”
景玉友好地提出一個小小的建議:“要不要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再好好聊聊?”
克勞斯並沒有被她這招“顧左右而言其他”的話術迷暈, 他很堅決:“不,我們先聊,再吃。”
景玉說:“啊, 那個,你有沒有看最新的電視劇?好像也不太好——”
“Jemma, ”克勞斯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回答我。”
景玉端端正正地坐好, 她輕輕地嘆口氣。
“好吧,”她說, “至少這樣比較公平嘛,你睡我,我睡你,花銷AA,誰也不要佔誰的便宜。”
克勞斯還在等着她繼續說, 沒有對此評價的意思。
景玉小聲嘀咕:“再說了, 對於你們德國人來說, 先date一段時間, 再考慮要不要交往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嘛。”
而且, 按照大部分歐美人的看法,date不更像一種非正式交往的狀態嗎?互相滿足性方面的需求, 並進行一些其他的交流。
當然,景玉的重點在需求上面。
這句話是吐槽,說起來卻有點抱怨的成分在。畢竟這句話的語氣算不上多麼好,她說話聲音也小小的,並不高。
但克勞斯卻意外地露出一個笑容。
“你說的很對,”他重新拿起叉子,“是很平常。”
景玉:“……嗯?”
她剛剛說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嗎?
景玉有一點點茫然,慢慢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還沒等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克勞斯笑着說:“那就這麼決定了。”
嗯?
她的免費男性牀伴……成功啦?
景玉剛想歡呼,但克勞斯已經開始示意她吃掉她面前的那份早餐。
這種傳說中採用有機食物製作出來的早餐雖然價格昂貴,但還不如麻辣燙小火鍋串串香更能引起景玉的食慾。
尤其是,她剛剛喝掉一整杯加滿料的奶茶。
景玉盯着桌上的菜,她說:“我的胃告訴我,它好像並不是很想吃。”
克勞斯說:“考慮到你的身體健康,我希望你的胃能夠暫且忍耐一下。”
景玉拿叉子輕輕劃拉一下,勉勉強強吃了一點點菜葉子。
桌子上鋪着厚厚的亞麻布,只是用餐的淑女姿態並不怎麼文雅。
看着景玉這樣愁眉苦臉地吃早餐,克勞斯沉默了一下。
他說:“之前早餐也是這種,你似乎並沒有提出什麼意見。”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親愛的克勞斯先生,”景玉誠懇地回答他,“而且,你提供的早餐總要比黑麪包要好很多……嗯,不過,我現在有了更多的選擇。”
克勞斯明白了。
他第一次在早餐進行時徵求她的意見:“那麼,今天的早餐,你想吃點什麼?”
景玉乾脆利索地報菜名:“熱乾麪。”
克勞斯想了想:“可以用意大利麪代替嗎?”
“算了,油條。”
“嗯……法棍?”
“豆腐腦。”
“奶油蘑菇湯?”
……
景玉對這些替代品完全不滿意,她一一否決後,有點自暴自棄地趴在桌子上,喃喃低語:“算了,要不然你給我點一些快餐好了,漢堡之類的,我還能勉強假裝它是肉夾饃。”
克勞斯笑了一下。
他給侍應生打了電話,重新點單。
他用的是德語,說話語速快了點,還有些食物的特殊名稱,景玉聽得不是很清晰。
等送上來之後,景玉纔看到是什麼。
有一種多層的b’stilla,塞滿雞肉的酥餅,還有口味稍微重一點的燉肉。
“現在時間不夠,”克勞斯說,“你先將就着吃,可以嗎?”
景玉覺着太可以了。
她快樂地吃掉了兩個酥餅,以及大半碗燉肉,爲了清清嘴巴,又將克勞斯一開始點的那些蔬菜沙拉吃的乾乾淨淨。
景玉對這頓菜十分滿意。
克勞斯看着她吃飯的模樣,也十分滿意。
一個填滿了胃,另一個填滿了心。
景玉昨天的衣服已經不能夠再穿了,上面滿是克勞斯的氣味。
她已經確認了,近半年,對方的確都在修身養性。
昨天和第一次時差不多,甚至因爲確認過彼此的承受度而更加過分。
雖然很狂暴,但景玉很喜歡。
儘管克勞斯說他可以幫忙清洗這些衣服,但景玉思考後,仍舊堅定地拒絕了。
按照日程表,她下午還要去見一個客戶。
在小睡過後,克勞斯開車送她去了預定好的地方。
長期約會。
開銷AA。
不過,如果是其他需求的話,需要在兩個人都有傾向的情況下。
最後,只進入身|體,不可以進入對方生活。
克勞斯對最後一點表示不滿,在他的要求之下,景玉才把這條,勉勉強強地改成——
“只進入身|體,不可以過多地干涉對方生活。”
儘管還是有些不太滿意,但總歸比一開始好太多太多。
克勞斯下午的事情並不多,他約好和朋友伯爾特一塊去打馬球,兩場下來,他坐在場邊休息,不遠處的兩個阿根廷人說說笑笑着過來,見到他,立刻熱情地打招呼:“克勞斯先生。”
克勞斯回以微笑。
這些阿根廷人是職業的馬球手,是俱樂部中僱傭來、專門和成員打比賽的。
儘管大部分成員的馬球技術停留在0~1級,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狂熱地愛好這項運動。
克勞斯喝了口水,聽到旁邊的伯爾特抱怨。
法國那邊的反壟斷監管機構正式對對方的企業進行反壟斷調查,一旦指證成立,他們將面臨開出的高額罰單。
但這些和克勞斯、和埃森家族並沒有關係。
埃森家族經營、綿延到現在,早就是棵堅不可摧的大樹。
克勞斯喝了水,稍稍休息後,又站起來。
太陽照的他眼鏡微微眯起來,映襯着眼底一點綠。
不遠處有個亞洲女孩,穿着俱樂部的運動衣,正在收拾着地上的一些狼藉。
看上去有那麼幾分像景玉。
旁邊的朋友也說:“克勞斯先生,那個是你的女友嗎?”
克勞斯說:“不是。”
太陽火辣,那個亞洲女孩撿東西時的動作看起來十分艱難,她在綠色的草地上奔跑着,努力地去追趕着一張被風吹起來的紙張。
大概是在外面曬得時間久了,她彎腰撿起,在站起時,身體晃了下,差點摔倒。
伯爾特饒有興趣地問:“你想過去幫助嗎?”
“不,”克勞斯頓了頓,他看向伯爾特,“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需要試探我。”
伯爾特笑了,他問:“聽說亞洲女孩很在意男友對其他異性的態度,你已經考慮到這種層面了嗎?”
克勞斯說:“和Jemma沒有關係。”
他將手中的空瓶子丟進垃圾桶中。
伯爾特熱情地過去對這個亞洲女孩表達關心,但克勞斯並沒有爲此多停留,他轉身離開。
就在剛纔,克勞斯清醒地意識到,他對那個女孩稍微起的那一點點惻隱之心,並不是源於他的心理疾病。
而是因爲——
對方和景玉一樣,都是亞洲人。
克勞斯想起來。
中國有一個成語,叫做“愛屋及烏”。
景玉,就是那個“屋”。
-
接下來的一星期,克勞斯只在射擊俱樂部中見到景玉。
她最近去射擊俱樂部的次數很多,或許是新鮮感還沒有過去,也或許她真的迷戀上射擊的感覺。
在克勞斯的叮囑下,西亞拉也開始不遺餘力地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傳授給景玉。
雖然景玉在射擊上的確沒有太大的天賦,但也不笨,西亞拉確認,在經過長時間的嚴格的培訓之後,景玉去參加一些小的、區域性質的比賽,或許能夠拿到個獎牌。
或許。
景玉對自己拿不拿獎這件事情並不關心,她沉浸在快樂的新運動和自己的事業中。
好幾次,克勞斯暗示她想不想和自己約會的時候,都被景玉拒絕掉了。
剛剛飽餐一頓的龍,暫時得到了一些滿足,對男色並不是那麼看重。
錢更能令她興奮。
克勞斯過多的精力無處發泄,約着和伯爾特一起打馬球,把注意力全都耗費在運動之上。
但伯爾特和那個亞洲女孩進展飛快,才一週,兩個人已經迅速確認了男女關係。
不是date。
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在又一場比賽結束後,朋友伯爾特享受着身後人的按摩肩膀,舒服地哼了幾聲,喝完水,用並不熟練的中文給對方發送語音。
“窩矮擬。”
三個字,沒有一個音調在應該在位置上。
克勞斯沒有嘲笑他的語調,只是問:“你爲什麼不能讓發音更標準些呢?”
伯爾特沒有正面回答,他使用了《蝴蝶君》中的一句臺詞,感慨自己女友的溫柔和包容。
“The Oriental woman when she’s good,she’s very very very good.”
克勞斯並沒有對此作出評價,但伯爾特卻展露給他看自己與他東方女孩的短信。
克勞斯被迫看了一眼。
伯爾特:「我親愛的小卷心菜已經很久沒有和我發消息了,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下面是對方的回覆。
「別擔心」
「我親愛的熊熊先生」
「我感受到你想念我啦」
「<愛心><愛心>」
「我晚上立刻飛奔過來找你,我也很想念你的d**k!」
克勞斯移開視線,他禮貌地說:“抱歉,我不喜歡這種交流方式。”
大概,只有十六歲的少年,在中學時代,纔會給女朋友發這種黏黏膩膩的短信。
伯爾特沒有理會他這句話,反倒是大笑起來:“克勞斯,你啊。”
馬球比賽結束後,克勞斯晚上和其他朋友在酒吧喝了些酒,閒聊。
伯爾特並沒有參加,他在陪自己的女友,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
克勞斯喝了一點酒,他低頭,拿出手機。
景玉並沒有發消息過來。
停頓兩秒,克勞斯給景玉發去短信。
克勞斯:「我可愛的小龍,已經7小時52分鐘沒有和我發消息了」
克勞斯:「我想要確認一下她的安全」
克勞斯:「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兩分鐘後,景玉發來回覆。
景玉:「別擔心」
景玉:「我親愛的老東西」
景玉:「我現在正和希爾格他們吃烤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