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克勞斯先生所收到的、最奇怪的一個請求。
他並不太理解, 微微蹙眉:“什麼意思?”
景玉用了五分鐘時間來爲他完完整整地講述拼多多的工作原理及用戶使用指南,克勞斯沉默一秒鐘,拒絕:“不可以, 我並沒有註冊賬號。”
景玉更高興了:“沒事沒事啊, 新用戶砍的更多。”
……
克勞斯並沒有如景玉所期待的那樣, 替她國內的朋友砍拼多多, 而是毫不留情地將景玉拎到桌上抽了一頓。
景玉的“早飯”才吃到一半呢, 餐廳門就被克勞斯關上了。
兩人之間的這些小愛好是具備隱秘性質的,克勞斯先生並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這點獨屬於二人的契約。
景玉無比慶幸餐廳的桌布用的也是厚實的亞麻,不然她的膝蓋絕對無法承受直接和木頭接觸的衝擊力。她爲自己的頑皮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哪怕試圖用克勞斯先生喜歡的語氣和聲音撒嬌時,也沒有聽到如願以償的原諒話語, 而是解開皮帶的啪嗒聲。
景玉嘗試從身體健康的角度來說服克勞斯先生:“我現在剛吃完飯耶, 醫生說飯後運動會嚴重影響消化。”
嚴謹的克勞斯從生物角度來回答:“沒關係, 我又不能一步到胃。”
如果不是此刻這種糟糕的情形,景玉真的很想跳起來繼續誇讚對方這種熟練運用中文成語的能力, 令她這個小黃人都難以望其項背。
可惜現在並不能,景玉被他捂住了嘴巴,誇讚的語句化成了簡單沉重的一聲“嗯”,剩下的那麼多話全被他的手指給禁錮住,猶如雲朵被飛機衝散。
剛開始時候, 景玉還嗚嗚嗚地抗議, 但無奈克勞斯先生的技巧實在高超, 無奈對方實在太瞭解她每一處, 沒多久, 她就開始嘗試着去親親對方的手指,以及他手心上的繭子。
她的親吻並不是完全的討好性質, 更像是一種有目的性的耍滑頭。
克勞斯先生明明知道她的目的。
他明明知道對方這麼做的原因。
但還是忍不住鬆開手。
克勞斯讓她坐在桌子邊緣,更近地靠近他。
景玉顧不得去揉膝蓋,她臉頰上還是血色,有點懵了。
大概沒想到今天的克勞斯如此好說話。
克勞斯低頭,並沒有繼續正事的意思,反倒是吻住景玉的脣。
景玉睜大了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兩個人做過如此多的親密事情,但面對親吻的時候,她仍舊會控制不住自己地戰慄。
好像,這樣簡單的觸碰比其他的接觸更令她害怕。
人真的好奇怪,有些東西,一旦站上感情,就會立刻變質。
景玉更喜歡純粹的東西。
情感會讓人變得不理智。
一種莫名的膽怯涌上心頭,景玉下意識地想往後躲避。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感覺克勞斯先生正用脣品嚐着她的酸橙子——那個被她用一層一層沾滿辣椒水和荊棘保護起來的橙子,在克勞斯先生的親吻下開始發顫。
景玉快要守不住了。
克勞斯先生的手,克勞斯先生的脣,都在嘗試着觸碰她藏起來的酸橙。
信任我,擁抱我,親吻我。
雖然克勞斯先生並沒有這麼命令,但他的動作如此。
他在要求景玉的觸碰。
景玉迫切地想要證明此刻的心動大約是荷爾蒙的作祟,就像上次游泳池裡逾矩的動作。她伸手勾住克勞斯先生的脖子,用甜蜜的聲音叫他Daddy,試圖用些其他的小手段,好讓他繼續剛纔的事情。
疼痛和愉悅都能讓人放棄思考。
克勞斯先生卻將這個吻繼續下去,他金色的睫毛垂下來,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景玉的表情亂了,他的眼睛也亂了。
克勞斯問:“你喜歡這樣嗎?”
景玉誠懇地回答:“我更喜歡剛纔的事情。”
她開始貼心地替克勞斯先生解襯衫上的鈕釦,那些涼涼的扣子讓她感覺到不舒服。
克勞斯笑一下,任由她手指動作,脣貼上景玉的臉頰,蹭了蹭。
這個吻讓兩個人的味道混在一起了,他口腔中清新的薄荷檸檬味,她臉頰上的食物香氣,剛纔景玉剛吃掉半份早餐。
克勞斯滿足了景玉的要求,但這次伴隨着深吻,以及握緊她顫抖的手。
十指相扣,景玉每一道顫抖的指縫都被克勞斯安撫,他低頭與她深吻。
在終於放景玉呼吸的時候,克勞斯的手指,隔着上衣撫摸住景玉的脊椎骨,按住,要她不能因爲無法承受而往後縮。
他問:“You like me when I do this to you ain't it?”
景玉哼唧一聲。
“景玉,”克勞斯叫着她的名字,要她看自己,他綠色的眼睛好像一場巨大的、虛幻的夢境,“接納我。”
克勞斯先生說:“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景玉最擅長虛以委蛇這種事情,她嘴巴里面甜甜地說着什麼最愛Daddy了,一邊去揉克勞斯手感頗好的胸大肌,貼貼親親抱抱。
克勞斯被她咬的吸了口冷氣,強行拽着她的脖子要她鬆牙。
“小兔子,”克勞斯問,“你把啃胡蘿蔔的勁兒都用出來了嗎?”
景玉沒有對櫻桃邊緣的齒痕產生愧疚心理,她知道克勞斯會原諒這點無傷大雅的舉動,仍舊無知者無畏地衝他露出笑容,伸出想要擁抱的手。
克勞斯掐着她臉頰的肉:“以爲自己不道歉、只憑借笑容就能獲得原諒嗎?”
景玉說不出話,被他扯的一聲哼。
“我不可能會原諒你,”克勞斯先生問,“你將我當作什麼?給你講睡前故事、哄你睡覺的媽媽?是給你錢給你房子住的Daddy?還是提供給你生理需求的男性|伴侶?”
景玉提出自己的想法:“不可以都是嗎?”
克勞斯遺憾地說:“真是個糟糕的回答,你今天的快樂沒有了。”
這樣說着,他開始冷漠地扣襯衫的鈕釦。
景玉伸手,拽住一根金色的漏網之魚,輕輕扯了扯。
克勞斯看她。
景玉的語氣帶了點點挑釁:“確認不繼續了嗎?”
克勞斯並沒有說話。
他將剛扣上一粒鈕釦的襯衫又解開了,整個兒脫下,隨意丟到旁邊,按住景玉的肩膀。
他言簡意賅:“下不爲例。”
景玉不確定克勞斯的下不爲例是不是真的沒有下次,畢竟她是一個擅長在克勞斯可忍受範圍內大鵬展翅的優秀少女。
只要不去觸碰克勞斯內心的三道高壓線,景玉瘋狂地試探着他其他的容忍範圍;結果也很鮮明,要麼是克勞斯一聲長嘆縱容她撒野,往後退讓三分;要麼就是克勞斯先生忍無可忍,成功被激起怒火,拎着她一頓收拾。
無論哪種結果,景玉都喜歡。
景玉在第四天才從射擊俱樂部發來的短信通知,有好幾個人蔘與了這次前往基姆湖的週末小假期。
克勞斯先生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很難判斷究竟有多少人是爲了克勞斯而來的,不過景玉只要知道,這次對她有利。
景玉興致勃勃地往下看着參與成員的名單,拉到最下面時,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Tong Gensheng.
哦豁,這不是她那早就該去閻王爺那邊報道的生物學父親嗎?
對方能混進射擊俱樂部這件事,是景玉萬萬沒想到的。
景玉只知道,對方也想和巴哈爾談生意——就是上次巴哈爾和景玉說的那種合作模式。
仝亙生申請的代理,雖然屢次被嚴查出不合格物質而被打回,但對方最終選擇退而求其次,直接簽下了另一款歐盟已引進的酒類品牌代理。
他的新產品需要獲取一定知名度才能打開市場,就像仝亙生原本經營的品牌,一開始也是搞了個高大上的噱頭,花大價錢請人編寫文案和品牌歷史。在那個互聯網並不發達的時代,仝亙生已經知道給自己那全部“made in China”的產品包上各類外語包裝,吹上天,什麼“極致手工製作”,完全是因爲工廠買不起精準度高的機器;“每份獨一無二的享受”,是因爲工人手藝參差不齊;“絕無僅有的異域風情”,整個品牌最異域風情的其實就是創始人本人——仝亙生,因爲嚴格來說,他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正常人類的道德範圍。
但凡是個人,都幹不出那些缺德事。
景玉不在乎仝亙生打算使用新的促銷手段,她只在乎自己的酒。
不過品牌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景玉給希爾格、瑪蒂娜他們打去電話,想要好好地談談。
巧的是,今天晚上,克勞斯先生也想約景玉吃晚飯。
說這些話的時候,克勞斯先生剛剛結束完射擊訓練,他的手套和槍械收起來。
摘下束髮帶,金色的頭髮有一點點亂。
看上去別有風情。
在得知景玉約了其他人之後,克勞斯問:“都有誰?”
“嗯……目前只有希爾格有時間過來。”
這個回答成功令克勞斯皺眉。
景玉的手腕痠疼,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克勞斯的回答,還在思考。
一個巴哈爾算不了什麼,主要仝亙生代理的那個品牌和景玉目前經營的定位相同、目標消費人羣也一致。
換句話來講,兩家公司的產品屬於競爭關係。
是競品。
景玉得好好想想,讓仝亙生知道什麼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把她爹拍死在沙灘上”。
克勞斯再度問:“只有你們兩個人?”
景玉:“大概。”
“什麼叫做大概?”克勞斯伸手,阻擋景玉往前走,“你拒絕我的約會、去單獨見另一個男性,你不該爲此解釋什麼嗎?”
景玉:“啊?”
她有點不清楚克勞斯此刻的態度和語氣,茫然:“解釋什麼?”
克勞斯說:“解釋拒絕我、選擇和他吃晚餐的原因。”
景玉被空調的涼風一吹,咳了一聲:“因爲我和他是工作夥伴?”
克勞斯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他看了眼聯繫人,是珍妮弗打來的。
對方想要確認今晚的菜單——爲了克勞斯先生和景玉的夜間約會做好準備。
在景玉的注視下,克勞斯接通電話,他告訴對方:“麻煩今晚多一些酸黃瓜、醋醃牛肉,果醋沙拉、糖醋茄子……”
景玉打斷他:“等等,你點這麼多酸的東西做什麼?準備考驗雕師傅的廚藝嗎?”
她很迷惑。
克勞斯仍舊拿着手機,他看着景玉。
兩秒後。
成熟理智的克勞斯先生,優雅地解答她的疑惑:“因爲今天晚上,有個德國男性準備瘋狂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