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全然不知晉王夫婦在爲自己和晉陽公主點鴛鴦譜,出了芙蓉園,他和徐慧一道去了一趟弘文館,探望在那處讀書的徐齊聃。
隨後趕在晌午城門關閉之前出城,直奔輞川別墅,升爲淮陽郡公之後,李二陛下也很慷慨地將藍田輞川附近的土地全部賜給謝逸,算是淮陽郡公的封地。
乘坐馬車回到輞川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但整個輞川別墅卻燈火通明,一家子全都聚集在門口,翹首以盼謝逸歸來。
三位夫人身着皮裘,懷中還抱着兩個幾乎包裹爲圓球的孩子,瞧見謝逸從馬車上下來的第一眼,頓時熱淚盈眶。
謝逸走進的時候,三位夫人全都圍了過來,兩個孩子更是眼巴巴地瞧着謝逸,滿眼好奇。
謝昱、謝昕兩個孩子已經快滿週歲,繼承了父母優良的基因,長相自然是沒的說,胖嘟嘟的很是可愛。
謝逸二話沒說,伸手將兩個孩子接過來,一左一右抱在懷裡,興奮道:“都長這麼大了!”
“可不是,如今都開始咿呀學語,指不定過兩天就會叫爹了。”
“來,叫一個!”謝逸逗了逗,結果兩個兒子只是咿咿呀呀,發音尚不真切,逗得衆人呵呵大笑。
謝逸擡頭看着三位夫人,柔聲道:“辛苦你們了。”
“何來辛苦之說,只要你平安回來,一切都好!”杜惜君輕聲細語,道出了三位夫人的心聲。
鄭麗琬問道:“跟你一同回來的徐妹妹呢?”
說話間,徐慧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快步而來。按理說這是頭一回,她應該主動積極前來拜見諸位姐姐的,但考慮到謝逸和諸位夫人許久未見,冒然打擾重逢時刻很不禮貌。所以特意延後片刻才匆匆前來相見。
“徐慧拜見各位姐姐。”徐慧盈盈一拜,施然行禮。
“妹妹快快請起!”杜惜君和鄭麗琬一起上前,伸手將徐慧扶起。
武媚娘笑道:“惜君姐所言不錯。徐妹妹果然是個標緻無雙的人兒。”
“姐姐說笑了,徐慧當不起。”徐慧的態度相當謙虛客氣。
謝逸在一旁笑道:“好了,先回屋子裡再說吧,外面怪冷了。凍壞了哪一個我都會心疼的。”
衆人這次醒悟,山野冬夜氣候寒冷,確實不宜待在外面,武媚娘頭前引導,當即領着衆人前往溫暖如春的室內。
四女相見。似乎相見恨晚,彼此有着太多共同話題,竟然坐在一邊聊得火熱,壓根沒有停下來意思。可憐淮陽郡公空有四位夫人,竟無一個搭理,還好兩個兒子還在懷裡。
父子天性,血脈相連,雖然許久不見,但兩個小傢伙一點也不認生,待在謝逸懷裡那是相當的乖巧。時而拉謝逸的衣衫。時而抓耳朵,撓下巴,表現的相當有活力,身爲父親的謝逸自然是對寶貝兒子各種愛寵。
直到好半天之後,謝昱尿了褲子,哇哇叫着表示不滿的時候,衆人才回過神來,幾位孃親這才忙着給兒子換尿布。
之後交給奶孃餵奶,也直到這時候才發現肚子已經咕咕叫,趕忙讓廚娘送上豐盛的晚飯。
時隔半年多。謝家難得再次聚齊吃個團圓飯,當然了,家庭成員還多了一位呢!
這頓飯自然吃的格外開心,一家人難得其樂融融。暢敘別後離情,一頓飯一直吃到亥時方纔結束。
飯後杜惜君帶着兩個孩子前去安置,武媚娘和徐慧似乎一見如故,一同去別院住宿。鄭麗琬則忙着吩咐下人收拾,分門別類放置侯爺從齊州帶回來的諸多物品,明日還得釐清搭配。元日少不得要給相熟的各家府邸送去新年賀禮。
至於謝逸,則直接做了甩手掌櫃,被推去溫泉沐浴,好讓他解解乏。也是,這些天先是在齊州主持戰事,後又一路車馬勞頓,着實有些疲憊,輞川別墅恰有溫泉,沐浴泡湯消解乏氣自然是再好不過。
謝逸靠在的大理石鋪就的浴池邊緣,逼着眼睛思索當前的狀況,毫無疑問即將要過去的貞觀十五年變故太多,意義重大。
局勢也將從這一年徹底變化,齊王李佑謀反,太子李承乾幾經波折,魏王李泰爭儲奪嫡之心已經昭然若揭。至於吳王李恪,在齊州的接觸之後謝逸有些看不太透,李恪表現的很謹慎,到底是韜光養晦,還是無心爭奪,當真不太好說。
在原本的歷史上李恪似乎沒有參與奪嫡,但最終被長孫無忌以謀反的罪名殺死,原因就在於李恪成爲皇儲的資格和能力。如今這種局勢下,他到底對儲君之位有無心思,有無具體的謀劃動作,着實不好判斷。
至於李治,謝逸從來沒有和他談過成爲儲君的可能,李治本人也從來沒有提出或者表露過這種心思。也許他從來沒有想過,也許他想過但考慮到現實覺得不可能,但謝逸覺得李治完全具備資格和素質。
如果有一天,局勢走到那個地步,想要推他上去,他應該是不會拒絕,應該是的。
就在謝逸思索之時,輕輕的腳步聲在溫泉浴室響起,謝逸全不在意,能夠進入這裡的一定是親近之人,院落周圍的侍衛不是吃素的。
果然,柔軟細膩的手指隨後放在了肩上,輕輕按摩起來。謝逸沒有睜開眼睛,便道:“麗琬,年禮都安排好了?”
身後之人正是鄭麗琬,她對謝逸能夠猜出自己身份一事絲毫不覺得奇怪,柔聲道:“已經安排好了,元日你親自前去拜訪,還是派人送?”
“派人送吧,一回家我就懶得出門,陛下特許了我休沐,元日不必前去太極宮朝賀,其他各家也便不用去了。”謝逸輕輕搖頭,在外折騰了大半邊,近期真的不想摻和這些迎來送往之事。
鄭麗琬輕聲道:“也好,我安排便是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謝逸深知。自己不再長安的時候,鄭麗琬便是家裡的主心骨。而且她不僅僅要照顧好府上,還肩負着淮陽郡公府上所有的禮尚往來,家族生意和以及可能的危險。操心着實不少。
鄭麗琬道:“沒事,有惜君姐和媚娘幫我,一切都還好,要緊的是你平安無事,我們謝家也蒸蒸日上。”
“是蒸蒸日上。但越往高處走,就越覺得高處不勝寒啊!”謝逸輕嘆一聲,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自己太過年輕,卻已經身居郡公高位,難免會惹得有人不滿或者嫉妒,焉知會不會有人在背後懂什麼心思,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鄭麗琬深以爲然道:“我寧願你不得這個郡公的賞賜,今日詔書發出,長安城裡不知會有多少人眼熱呢。他們只看到三郎你的風光,卻不知你付出多少。經歷了多少兇險。”
“人都是這樣,只會在意光鮮亮麗,往往會忽視背後的付出。”謝逸搖搖頭,輕聲道:“隨他們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
“嗯,不招人妒是庸才,越是有人嫉妒,越是說明我家三郎的優秀。”鄭麗琬對自家夫君是多有誇讚。
謝逸笑道:“麗琬嘴巴真甜,那麼……該有所獎賞纔是。”
說話間,謝逸從浴池中站起身來。匆匆擦拭身上的水漬,一把攔腰抱起了鄭麗琬。
美人兒微微低呼,隨即含羞低頭,臉上泛起一層嬌羞迷人的紅暈。
“都老夫老妻了。害什麼羞!”謝逸將嬌妻報到內室的暖炕之上,笑着說道。
鄭麗琬悠悠道:“一路車馬勞頓,原本該讓你休息的……”
“不累,見到你們一點累的感覺都沒有。”謝逸頓時滿臉壞笑。
鄭麗琬低聲道:“嗯,惜君姐硬要我今晚先來,媚娘和她晚些……推辭不過。我便來了。”
謝逸輕輕一笑,他心中明白,分別大半年,幾位夫人自然都很思念夫君,想來自己回來之前她們已經商量過侍候的順序。
杜惜君曾在淮陽陪伴過謝逸不少時光,相對分別日短,所以鄭麗琬和武媚娘理所當然排在前面,近來專房之寵的徐慧自然要暫時避開幾日。
謝逸點頭道:“嗯,離開日久,想你想的緊啊!”
“騙人,惜君姐在淮陽陪着你,徐娘子在齊州陪着你……你哪裡還記得人家?”
“我的麗琬吃醋了?”謝逸瞧着鄭麗琬微有醋意撒嬌的樣子,頓覺好笑,然後盯着美人的一雙秀眸,柔聲道:“你們每個人都獨一無二,每個人都是我的寶貝,有旁人陪着不假,但想你也是真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思念之情如火山般炙熱,不相你試試就知道了。”謝逸臉上拂過一絲邪笑,翻過身去。
美人兒一聲低呼,順勢撲滅了炕邊的紅燭,房中旖旎不足爲外人道也。
……
次日清晨,謝逸和鄭麗琬理所當然起得很晚,紅日已經越過山脊的時候才從睡夢中醒來。
尤其是鄭麗琬,多少有些難爲情。
小別勝新婚,昨晚自然是少不得癲狂,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那般……唉!
原本夫妻閨房之樂倒也沒什麼,但如今家中夫人衆多,早上有起晚了,難免會被人笑話……
謝逸笑道:“沒事,今天誰笑話你,明天你笑話誰便是了,晚上爲夫幫你出氣。”
“你呀……”
“怎麼?不相信爲夫的實力?昨晚是誰低聲告饒來着?要是不服氣,現在再來比劃比劃?”謝逸一臉邪笑,頗爲得意。
鄭麗琬滿臉紅暈,連連避退道:“人家怕了還不行嗎?今晚去找其他姐妹逞威風去……”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謝家幾位夫人依次被笑話,也都一次漲紅了臉。
年輕氣盛的謝郡公威猛十足,夜夜笙歌的情況下,依舊威風如故,讓幾位夫人先都心滿意足,而後都連連告饒……
貞觀十六年的休沐假期,謝逸便是在這樣的節奏下渡過的,別提有多得意快活。本該在年節裡的迎來送往一概不參加,只是派人送去了禮物和問候。
相熟個各個公侯王府,至交好友對此完全表示理解,謝侯爺外出大半年,正是小別勝新婚的時候,沒空也是可以理解的。
各位公侯府邸心裡更加清楚,這時候謝逸不上門也是好事,這一年朝堂上的風波太多,尤其是年底皇子們的紛亂。而謝逸作爲捲入其中的關鍵人物,周圍的是非不少,這時候不與大家見面往來某種程度上也算好事。
所以也沒有人前往輞川別墅拜訪,同樣只是送來些許禮物,對此謝逸自然是樂得清閒。過了正月初十,放在後世已經上班的日子,謝逸一家依舊樂呵呵地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謝逸更是弄兒爲樂,心情大好。
杜惜君和鄭麗琬是一副幼子萬事足的態度,一旁的武媚娘和徐慧則下意識摸着小腹,心中大抵在猜想這幾日夫君的播種是否有幸生根發芽。看得出來,她們對子嗣是相當盼望,不過也都不恨着急。
只要夫君回來了,隔三差五能夠承寵,住在輞川別墅這種福地,還能請到孫神仙診脈調養,有喜訊是遲早的事情。
那邊鄭麗琬懷中抱着謝昕,輕聲道:“三郎啊,家裡的姐妹你都估計到了,但是外面……”
“外面?”謝逸微微錯愕,然後笑道:“夫人言重了,爲夫也不曾在養外宅……這位夫人這般大度,若是有人我肯定早就帶回來了不是?”
面對謝逸的打趣調笑,鄭麗琬輕輕搖頭道:“外面真的沒人嗎?夫君的記性這麼差?”
“呃……”
鄭麗琬正色道:“你在外的這些天,安寧郡主一直住着道觀之中,如今文成公主的封號已經去了,卻仍舊沒有回王府去。”
這麼一說,謝逸恍然,本該嫁去高原的李安寧因爲自己爲難了祿東贊,留了下來。但是身份卻不免有些尷尬,入住道觀爲的就是給皇帝一個撤去公主封號的由頭。
但如今封號已經撤了,卻仍舊不回家,這就……
鄭麗琬悠悠道:“聽說江夏王妃有心爲郡主另擇夫婿,但安寧公主卻堅持在白雲觀中帶髮修行。這份心意,三郎不能視而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