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商品,茶磚。每片茶磚一斤,一箱共有十六片。現在我們一共有五百箱,共八千片茶磚。最高價每片五千錢,我每次喊價減五十文,有意者出價。”
張的拍賣不只是往高競價,對有些商品也採用往低喊價的競價模式,甚至有時乾脆是混合模式。
比如現在,張把所有漢商的茶葉都集中了起來,統一競價。從高往低報,競爭者可以在自己滿意的價格時競拍,數量也隨意。
“現在,五千錢一片。”
這個價格略高,沒人出價。
一直喊到四千這個原來商議好的參考價時,有人出手了。
“四千錢一片,我要十箱。”
“四千一片,有沒有人也要出價?”
“四千一片三次,好,四千錢一片,十箱一百六十片,成交!”張一錘敲在面前臨時打製的那張桌子上。
“請那邊交錢!”
有張的親兵把那冶利部的商人帶到孫伏伽面前,“十箱茶磚,六百四十貫錢,請付莊票!”
那人付了莊票,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是個大商人,能一口氣拿出六百四十貫莊票,證明他存在張那的貨物起碼價值六百四十貫。
“三千九百五十文。”
“三千九百文!”
“我要十箱!”有一個番商出價了,茶葉總共只有這麼多,雖然都想便宜一點,但越到後面,茶葉可就越少了。而且這個拍賣模式有趣的地方在於,如果一個價位出現了兩個競爭者,那就轉爲往上出價,價高者得的模式。
因此,並不是說越到後面,越便宜。
“三千九百文一次,三千九百文兩次,三千九百文三次。好,恭喜這位吐蕃來的商人,你成功以三千九百文一片的價格,拍下十箱一百六十片茶葉,請到那邊用莊票付款!”
....
“好了,我們現在還剩下一半的茶葉,現在的價格是三千八百文一片了。三千八百文,有沒有出價的?”
“三千八百文,我要一百箱!”一個党項羌族商人出價。
只剩下了二百多箱茶葉,這人一下子要一半,這讓許多想買茶葉的商人都緊張起來。
“三千八百文,我也要一百箱。”
“很好,現在出現了兩個競拍者,那麼現在按規矩,兩人可以往上加價,每次加價也是五十文,價高者得!”張一臉微笑。
“三千八百五!”
“三千九!”
“三千九百五!”
“四千!”
價格很快突破了四千,最終被党項羌商人以每片四千五的價格拍下了一百箱,這比參考價四千一片高出了五百。
“各位,還剩下一百五十箱茶葉,現在從四千五繼續往下報價!”
“四千五有沒有人要?”
張喊到四千的時候,又有人出價了,要十箱。這次沒人跟他爭,他以四千的價格拿到十箱,讓他得意非凡。
馬周和岑文本坐在一邊觀看着,“這樣的交易模式還真挺新鮮的。”
“是啊,這個價格,忽高忽低的,誰也說不準是什麼價,反正看各自的出手時機,運氣好的三千九百文也拍到了,而有的人卻用四千五的價格拍下,還有的四千。”
價格完全不一樣,不過張事先和那些茶葉的擁有者們約定好了,茶葉一起拍,最後拍賣所得錢款,扣除張的手續費後,取一個平均價,然後按各自茶葉多少,把錢給他們。
“最後剩下十箱茶葉了,還沒有買到的可要抓緊了,現在是五千五一片的價格,五千五有沒有人要!”
“五千五,十箱全要了!”一個吐蕃商人紅着眼。
“五千六,十箱全要!”
所有番商都知道,這是最後十箱茶葉,最後的價格一路飆升,最終以七千一片的價格成交,幾乎是參考價的近一倍了。
五百箱茶葉,最終全部拍賣光了。
馬周拿着算盤啪啪啪一打,很快得出了一個平均價。
“每片茶磚參考價四千,最終成交價爲五千三!漲幅三成多,差不多是漲了三分之一!”
那些擁有茶葉的漢商們都非常高興,不但茶葉賣掉了,而且賣的既快也價高。這可比約定的一片四千多了一千三啊。
“這個拍賣的模式真不錯的!”
“是啊。”
“比起我們一個個的跟那些番商賣快多了,還省得同行互相拆臺降價呢。”
因爲先前張作保,每個商人手裡都換到了莊票,因此茶葉商人們並不用擔心這些人拿來交換的商品是他們不想要的。
茶葉賣完,然後賣馬。
馬則要複雜一點,要分成公馬、母馬、騸馬,還要分成不同的年齡。根據不同的情況,分成了多個組。
然後開始拍賣,一樣是從高往低叫價,如果出現兩個以上商人對同一價位一起出價,則轉爲往高競價,價高者得。
“母馬兩千錢一匹,這批總共一百三十八匹,是一到四歲口,兩千一匹有沒有人出價?”
經過之前拍賣茶葉的經歷,許多商人也學聰明瞭,知道並不是越到後面越便宜,相反越到後面反而競爭更激烈,往往會叫出更高價。
因此現一喊價,就有人競爭。
“我要二十匹!”一名漢商出價。
沒人競爭,他成功以起拍價拿到二十匹。
拍賣繼續進行着,不時有人出價,也偶爾有多人出價。
“我有一個疑惑,這樣競拍,大家都用莊票付錢。可那些最後什麼也沒拍到的人怎麼辦?他們的貨被拍賣掉了,自己卻沒拍到貨?”孫伏伽問出了一個問題。
“我們給這些商人開的莊票,都是用貨物抵押的,有多少貨纔開了多少票。最終買與賣,是相符的。”馬周給孫伏伽解釋。
“打個比方吧,胡商帶來的所有商品,價值兩萬貫,漢商帶來的東西也值一萬貫,兩相加起來我們開了三萬貫的票,然後他們參與拍賣。三萬貫的票,正好拍到三萬貫的東西。”
“可我們開票是按每樣東西的基本價,但拍賣價格卻有高有低啊!”
“也是一樣的,每個商人拍賣,都只能在自己擁有的莊票數額內競拍。有一千貫,就只能拍一千貫商品,出是拍不到的。雖然確實拍賣價格會有一些起伏,但影響不了整個交易。而且你別忘了,這裡面也有我們的許多貨物,而且張記商鋪開莊票也是收費的,拍賣也是費的。我們可以最終拿我們手裡的商品和賺到的手續費,來做最後的調整的。”
孫伏伽還是有些聽不明白,感覺太繞了。
“好比我本來有一百箱茶葉,價值六百四十貫,我的茶葉賣拍出去了。而我想要買牛,但結果沒有這麼多牛,或者牛已經賣掉了,我手裡最後拿着六百四十貫莊票,怎麼辦?”
這是一個問題。
交易本來講的是以物易物,可現在這樣,如果自己的貨賣掉了,但自己去沒買到貨,自己拿着這六百四十貫莊票,有什麼用呢?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如果你有六百四十貫莊票沒花出去,那麼定然會有六百四十貫的貨物沒有賣掉的。若是出現了這種情況,也沒有關係的。”馬周是對張的這個交易模式比較瞭解的人。
“出現了這種情況,或者說,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比如你的茶葉賣掉了,可你沒買到想買的牛,交易剩下沒賣掉的商品裡卻沒有你想要的。那這個時候,我們可以聯繫番商,看誰有牛,然後跟他預訂,讓他們組織一批你想要的數量的牛過來給你交貨。”
“可我手裡已經沒有茶葉了,我要拿什麼交易呢?”
“這個我們會與那個賣牛的商人提前談好,他需要什麼交易,我們會另組織貨物,到時你把手裡的莊票給我們,我們把牛給你,至於那牛商,購牛的商品由我們給他。”
孫伏伽點了點頭,“那這次貨沒賣出去的人呢?他們拿貨抵押得到莊票,買到了自己想要的,可自己的卻沒賣掉。”
“那他的貨我們吃下來,聯繫其它的商人,或者下次再賣。”
不管哪種經營模式,總不會是完美無缺的。
張實際上就是開了一家交易所,把商人們的貨物拿到他這裡來,促成更多的交易。但也會出現一些小問題。
“沒買到貨的,我們給他組織預訂。買到貨,但自己貨沒賣出的,我們把他的貨吃下來,拿回洮州城去賣。或者以後就在這裡開商鋪放在這裡寄賣也行。”
按張的這個交易所模式,是先拿貨估錢,然後開莊票,最後拿莊票去買自己要的貨,最終自己的貨賣掉後,把莊票又還給張,這是一個循環。
如果自己貨沒賣出去,莊票又花掉了,他們就沒有莊票可以交還,也就欠張錢,他的那批沒賣出去的貨,就得歸張所有,其實等於就是張買了他的貨而已。
最終有沒買到貨的,張就得另外去聯繫一批貨,來換回那人手裡的沒花出去的莊票。
莊票轉一圈,最後是要全部收回的。
但莊票繞一圈,卻要收百分之一的手續費,張拍賣,又收百分之一。此外,張自己也帶了貨過來賣,還能賺一次。
一般來說,商人們不會空手而歸,因此他們手裡的莊票,多數情況下會買剩下的貨物,就看誰的運氣不好,成了那個人了。
當然,商人們可以選擇參加張的交易拍賣,也可以不選擇參加。不選擇參加,就無法參與拍賣了,他們自然也就不用承擔可能買不到好貨,只能掃尾的風險。
“做生意總是有風險的,不是嗎?”
張的交易所還有一個優點在於,他可以爲兩邊的商人牽頭。交易結束後,還可以接受商人們的委託,替他們聯繫組織貨物,根據買賣雙方的需要,撮合訂單,還能當個中介再賺一筆。
“等這裡的交易辦上幾次,讓他們打消了顧慮,就能在洮州城外新建一個市場,讓他們到那裡交易,還能促進下洮州城的商業。”
“嗯,還能多收點關稅、商稅呢!”
又加更一章,還債一章,還欠十五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