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人!”
一騎飛馳而至,一員紫袍玉帶,腰間佩着金魚袋的高官趕到,攔在了李建成的面前。
“殿下,請刀下留人!”
李建成咬了咬牙,知道終於還是遲了一步。
來人是雍州別駕從事楊溫楊恭仁,楊恭仁不僅僅是雍州的實際主官,還剛被拜爲吏部尚書,左衛大將軍,還檢校侍中。在朝中,他的地位極高,也僅次於三省宰相而已。
特別是楊溫跟皇帝關係又好,他既然趕到了,那李建成想要趁機殺掉張等人,就不可能了。
“楊侍中!”李建成拱手。
楊恭仁氣喘吁吁,白鬍子亂抖,他顧不得理會李建成,先看了一圈。
張文遠雖然被綁着,但還活着。許敬宗、李宗素、岑文本等,也都還活着,沒有人被殺。總算及時趕到,長鬆一口氣。
楊恭仁這纔回過頭來與太子見禮。
“不知太子殿下爲何在此?”楊溫很不客氣的道。
“孤聽說此處生犯上作亂之事,故特趕來。”
楊溫根本不理會他這樣的解釋,“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若真有人犯上作亂,那也該由有司負責。京中有大理寺有刑部還有御史臺,還有十二衛府,都可以管。唯獨,太子出面,實不合制度法令。某乃雍州別駕,此事生在西渭橋,是在雍州府管轄之內,現在某已經到了,請太子迴避,此事就交於某來處置。”
被楊溫如此不客氣的硬頂,李建成非常不滿,但楊溫那是儲相級的人物,京師地面治安之類的事情,確實由他說了算。
可李建成不想就這樣走了。
“楊侍中,若是一般的事情,孤當然會移交給你。但此事,非等閒之事。張文遠攻擊上司,率兵綁架燕王,這是罪不可恕。”
“事情到底是如何,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至於處置結果,事涉燕王和武安公,這事更不能輕易處置,某會詳細調查,然後將此事奏明陛下,聽候陛下處置的。太子殿下,請回吧!”
“楊公,你這是故意要和孤爲難了?”李建成眯起眼睛盯着楊溫。
楊恭仁根本就不懼李建成,他雖然來的晚,但對於這裡生的事情,前因後果卻早已經弄的差不多了。
真要論起理來,張文遠並沒有錯,錯在涼州兵,毫無軍紀。錯在李藝,蠻不講理。尤其是李藝帶兵披甲執銳衝擊張文遠軍營,若真按大唐律法論,那纔是相當於作亂,張文遠當時射殺李藝,都算是出有因。
況且,楊恭仁本就有意要幫張文遠,誰讓他是站秦王這邊,而張文遠也是秦王的人呢。雖然過去,楊恭仁打了張板子關了他牢房,但當時他不是以爲張是太子的人嘛。
上次虧欠了張一回,這次無論如何也得幫他一回啊。
李建成見楊溫軟硬不吃,也有點束手無策。他雖是太子,但也無法命令的動楊溫這樣的重臣。
場面一時有些僵持。
張倒是很悠哉悠哉的看着這一切,他知道,楊溫一出現,他的命是保住了。剛纔李建成一狠心,確實可以藉機殺掉他,反正人一死,到時李建成說他張犯上作亂,就算事情調查清楚了又如何?李淵難道還因爲一個死掉的人,就把一個太子給廢了?
但楊溫來了,李建成就沒機會再殺他了。他若當着楊溫的面,強行殺掉張,那事情性質就變了。
馬周和許敬宗幾個也全都退到張身邊。
“哎呦嚇死我了,鬼門關走了一趟啊!”許敬宗嘆氣道。
崔善福則埋怨張,“若是你不那麼衝動,也沒這回事的。”
張對這個老丈人的抱怨,理都懶得理會。
“這次事情是鬧大了,我沒想到,太子居然這麼狠,一來就要殺人啊。幸好楊老侍中來的及時,要不然,咱們這大好人頭就沒了。”岑文本也嘆息。
張對着一邊的老爹道,“爹,讓你受驚了。”
老爹倒是有點榮寵不驚的意思,手還被綁着呢,但臉上挺平靜的,“沒事,大風大浪見的多了,這點算什麼。不過不是我說,這太子還真是讓人瞧不起。”
老爹當年在江都見過宇文化及弒君篡位,也見過李密被王世充大敗,一生中,起起伏伏,早心如止水。雖是官職不高,但真的能做到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對於太子,老爹相當的瞧不起,居然用這種手段。
許敬宗等人鬼門關走了一趟,對太子自然也是毫無好感,紛紛點頭稱讚。
張站的有點累,乾脆蹲了下來,於是大家一起蹲着,十三人揹着手五花大綁的蹲在營門前,身後是五千看熱鬧的。
張甚至還看到了崔鶯鶯她們抹着眼淚站在後面,青鸞也還騎在馬上,不肯退去。張挺感動的,崔鶯鶯杜采薇是自己的妻妾,跟自己是一家人。而青鸞只能算是個泡友露水情緣。
張當初跟她好上,其實心裡還有點別的心思,誰知道人家還挺重情重義。剛纔拼死爲自己出頭,真是感動。
“哥,咱們能把這繩子解了不?”牛見虎在一邊扭來扭去。
“解啥?解了一會也得綁上,就這樣挺好。再說了,咱們這個樣子,等來調查的官員們看到,不是挺好嗎?”張倒無所謂的道。
鬧這麼大的事情,李建成解決不了,楊恭仁也解決不了,這事情註定了要上金殿,得由皇帝來裁決的。
李建成不甘願就這樣撤了,羅藝也還在一邊叫囂着。
楊溫也不退。
連青鸞黑豹都帶着二百女兒戰士護在張他們身前,加上八百洮州牙兵也護在兩邊。
於是,洮州牙兵、女兒國戰士,涼州軍,東宮侍衛,還有雍州的差役,五支人馬就圍在渭河北岸,僵持着。
不遠處,西渭橋的兩千守軍,也一直守在橋前看熱鬧。
隨便哪一邊,都不是他們惹的起的。
不過也有不少士兵表示,這出大戲看的好過癮啊。若是能靠近點,能聽到聲音就更好了。
長安。
高士廉急匆匆的來到了秦王府,向李世民稟報了西渭橋正在生的事情。
李世民一聽,不由勃然大怒。
“羅藝竟敢如此囂張跋扈!”
長孫無忌在一邊冷笑着道,“殿下,那是李藝。”
“呸,如此無恥囂張之人,也配姓李?”
“無忌,你立即去點齊我秦王府侍衛,隨我去西渭橋!”
房玄齡一聽,“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太子去的,我難道就去不得?”
“殿下啊,事情已經鬧的這麼大了,有了雍州衙門插手,李藝和太子都無法一手摭天,換言之,事情雖大,但文遠現在其實是安全的。殿下現在若是帶着兵馬過去,這無疑是火上添油啊。”
李世民卻揮手道,“那我就不帶人馬過去,我只帶一隊侍衛去。張文遠是我大唐功臣,剛入京,就遭受此等不公之待遇,我豈能坐視不理?隴右之戰,若無張文遠捨命救援,我還有你們,都已經是那裡的一把枯骨了。太子想要殺張文遠,得先問過我!”
“殿下三思啊!”
“不用思了,我都想好了,我一定要去。”
長孫無忌呵呵一笑,對着房玄齡道,“你們有的時候就是把事情想的太多了,前後顧慮,但要我來說啊,有的時候就得鬧一鬧。就如那張三一樣,總是出人意料,有的時候也能帶來很大的轉機。我支持殿下,咱們有理,怕什麼。咱們就去西渭橋,就要保張文遠,咱們得讓別人知道,殿下對於自己人,那是相當夠意思的。”
“哈哈哈,那就鬧,鬧的越大越好。”杜如晦突然出言。
李世民都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殿下,我是這樣想的,這次的事情很明顯,是羅藝的兵犯錯在先,然後羅藝又行錯在後,可太子卻偏偏不問青紅皁白不管是非對錯,甚至是明顯的想要殺掉張。這事,明眼人一眼都看能穿太子的想法。咱們就去鬧,反正有理不怕。等把事情鬧大了,到時自然得鬧上金殿,由陛下和宰相們評議處置。那個時候,太子的愚蠢,就全都暴露出來了。”
李世民一拍大腿,“我剛纔只想着去給張三撐腰,倒沒想那麼多。如晦說的對,咱們就去大鬧一場!”
李世民動作非常快,他甚至都沒有帶上太多護衛。
就帶了長孫無忌和房杜,武將則帶了長孫武達、侯君集、張亮等,一行三十餘騎,快馬奔向西渭橋。
李世民出城不久,齊王李元吉也帶着二百餘騎出城奔向西渭橋。
把守城門的士兵看着一隊隊人馬出城,也有些慌。連忙上奏宮中,那邊都省的裴寂早已經接到了數封報告。
“胡鬧!”
裴寂看着這些報告氣的一拍桌案,然後就往內廷而去。
李淵接到報告,本來還在午睡的,也不由的一下子驚醒。
太子、秦王、齊王,全都帶着兵出城去了,他可不會認爲他們是去打獵去了。
“他們去幹嘛?”李淵還真擔心三個皇子要在城外幹一仗,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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