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其實和打仗一樣,講究個氣勢。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狗打羣架也是這樣,順風的時候全都撲着上,一但逆風就立馬四散而逃。
有上百號人押陣,張和李感直接先下手放倒了兩個,剩下五對七,但對面再招架不住。不到一會功夫,對面七個也全都跟王永安他們一起躺地上了。
張眼揉着自己的肩膀,馬的,剛纔被個王八蛋一拳砸中,現在半邊胳膊都麻的。
紅袖樓裡這邊都打完了,那邊坊裡的武侯們才珊珊來遲。其實他們早就接到消息了,可走到半路一打聽,鬧事雙方都不是一般人。那邊是九個東宮千牛,老子都是國公。這邊五個領頭的,也四個千牛,還有一個太子洗馬。
聽的武侯們面面相覷,怎麼都是東宮的人,還自己內訌上了?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一羣勳貴紈絝,讓他們鬧的差不多了再上,免的被誤傷。
武侯們故意在半路上慢騰騰的走了半天,又招呼了附近好些個武侯,湊了一大隊人馬,才慢慢過來。到了紅袖樓外面,聽着裡面還乒乒乓乓響呢,便又幹脆在外面又等了會,直到裡面安靜了,才往裡進。
有個年輕的武侯十分擔心的道,武侯有兩種,他們這些武侯只是長安城裡各坊街的治安巡邏隊加片警、城管,管着巡邏、街道治安等大大小小雞毛蒜皮的事情。
在長安城裡,他們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哪個也惹不起。平時都是夾起尾巴做人的,也就管管小老百姓。
遇到東宮的一羣千牛們打架,他們只恨沒在別人的轄區打。
一個年老的武侯笑了笑,“能出什麼事,他們也都是勳貴子弟,個個都是六品千牛呢,還有一位五品的太子洗馬,肯定出不了什麼事情。越是人多,越出不了事。我估計也就頂對罵幾句,然後手下人鬧鬧,畢竟都有身份的人,怎麼着也得顧忌點面子的。”
“王二哥怎麼這麼肯定呢?”
“因爲這裡頭還有一個太子洗馬啊,你難道不知道他的名字?最近聲名鵲起的張文遠張三郎啊,有他在,總不會鬧的太過份的。”
一羣武侯們都覺得有理,都有官有職的,老子還都是國公,總得要些臉面,不可能跟個地痞無賴一樣胡鬧廝打吧?
可等他們一踏進紅袖坊樓裡,卻都傻了眼。
這都生了什麼啊。
地上躺着一地上的,得有四五十個,全都抱頭抱腳,慘叫呻吟着。
站着的更多,起碼上百。
有經驗的老武侯一看這樣子,就知道今天這事情鬧大了,搞不好都收不了場,他臉上汗水當即就下來了,十分後悔沒有早點過來。
張看到一羣武侯進來了,但也沒放在眼裡。
武侯,也就是片警加城管。
張蹲到了王永安的面前,剛剛還狂妄無比的王永安,此時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有條腿好像斷了。
張蹲在那裡,居高臨下的望着他。
“王大郎,你現在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王永安往旁邊吐了一口血,還帶出了一顆牙。不過他沒認慫,依然硬氣的道,“有種你弄死我。”
張搖了搖頭,“我弄死你幹嘛,你不是喜歡以多欺少嗎,不是喜歡動手嗎?我今天不過是回敬你昨天對我兄弟做的事情而已,一碼歸一碼,一報還一回,現在算是結了。當然,你若是覺得不服氣,還想要下次找回場子,那我也放句話在這裡,隨時奉陪。”
“我一定會的。”王永安恨聲道。今天的事情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一向被他瞧不起的張三,卻把他打的如此之慘,最關鍵的還是被當衆羞辱,以後他王大郎還如何在長安城混?
張可不會管王永安如何想,只能說他倒黴正好撞槍口上了。張這段時間心裡也是積了些火,今天正好拿他撒氣了。
順便也向長安城亮亮自己的爪牙,讓那些人明白他張三郎不再是以前那個張三郎了。
人也打了,氣也出了,張也就沒心思再繼續留在這裡了。
老武侯帶着一衆武侯一直安靜的看着這一切,沒理會那些他們進來後叫的更響呻吟聲更亮的躺地上一羣人,也沒理會那些看到他們來了後有些敬畏的張家人。
他認出了以前鮮衣怒馬經常出入這裡的一衆太子千牛們,當然也看到了臉色平淡,言語云淡風輕,卻居高臨下教訓着彭國公之子的東宮洗馬張三郎。
他沒幹涉。
一直等到張笑着起身,轉身過來時,他才面帶着微笑迎了上去。
這個老武侯一臉笑意,但躲在附近小心圍觀的紅袖坊裡的小廝們卻知道這個老武侯,在這平康坊這附近的地痞遊俠兒可是對他相當畏懼的,沒身份沒靠山的小地痞們栽在他的手上,被他一條鐵鏈鎖進衙門班房的人可不少。
“小的王二,是平康坊角武侯鋪武侯,拜見張洗馬。”
張對着他點了點頭。
“今天這事還要麻煩一下你了,一會勞煩你們把王永安他們送到醫館醫治,再去通知下他們府上。”
老王依然客氣的笑着。
本來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得上報萬年縣和雍州衙門。可張這態度,讓這個在這裡廝混了三十年的老武侯也不好多說什麼。他還從沒見過張三郎這麼狠辣的年輕人,本以爲這人寒門出身,如今還聲名鵲起,肯定愛惜名聲。
誰知道這人最狠,把彭國公等國公之子打的這麼慘,王永年更是腿都斷了一條,牙也掉了一顆,鼻青臉腫的。
這是真不怕事大啊。
就算有衝突,可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尤其對方還是國公之子,六品的太子千牛呢。
斟酌了再三,老王覺得這事情自己扛不下,也不敢扛。
於是乎小心的道,“張洗馬,這事情按規矩應當上報的,我們也扛不起這事。你看是不是讓我們陪着你們去趟萬年縣或者雍州牧衙門?”
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爲界,西屬長安縣,東屬萬年縣。而整個長安城和周邊的渭南、咸陽等地,又都歸屬於雍州。
如今的雍州牧是由李世民擔任,但雍州牧其實是個榮譽銜頭,真正主事的是雍州別駕和治中。
現任雍州治中,是李世民妻子長孫氏的舅舅高士廉。
今天打架的都是東宮的官員,十三個千牛和一個洗馬,但張這邊的四個千牛又有三個是秦王府大將的兒子,連張以前也跟秦王關係不錯。
這事情真要報上去,也是頭疼。
畢竟這可以說是一羣東宮官員之間鬥毆,要是讓秦王的妻舅來處置,估計到時可能就會引其它的麻煩。
張是不打算去雍州衙門的。
他笑着對老王道,“這只是我們東宮一羣同僚之間的玩笑,打打鬧鬧而已。”
老王看了看這滿地的人,還有王永安等一羣千牛那慘樣,臉都抽抽,這樣子你說是玩笑,你騙鬼呢。
“老王啊,這真只是我們東宮同僚之間的玩笑,你知道我們都是上過戰場的,有時開玩笑開的大一點。不信你問王千牛,這事情就不需要興師動衆上報了。萬一到時有人要拿這事情借題揮,用以攻擊東宮,甚至是攻擊太子,王武侯,你覺得你能擔的起這樣的責任嗎?”
一頂大帽子蓋下來,王二也是傻眼。
他也纔想起來,好像雍州牧是秦王,治中是秦王妻舅。東宮一羣官員在青樓爭風吃醋,鬥毆鬧事,還弄的這麼嚴重,他要是報上去,確實可能是給秦王送上東宮的把柄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可是自己不報,那也是失職啊,到時秦王找他麻煩,他也吃不消啊。
正左右爲難呢,張拉着他走到還躺地上的王永安面前,“王武侯啊,你看這樣成不成,我們自己私了。”
“私了?”
王二面容僵硬,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張卻轉頭望着王永安,“王大郎,你若是不想去雍州衙門,不想把事情鬧大,甚至牽連到你爹和太子,那我勸你一句,咱們最好是在這裡來個私了。”
“怎麼了?”王永安也不傻,一句雍州衙門,他也知道會有多麻煩。
“簡單啊,我剛纔已經跟王武侯說了,咱們不過是喝了點酒,嗯,喝的有點多了,因此玩鬧時一時過了點,咱們都是上過戰場的人嘛,偶爾沒控制住這個輕重,有個誤傷什麼的也是再所難免嘛,你說是不是?”
王永安瞪着張,好一會,才轉過去對着王二道,“王武侯,事情確實如張洗馬所說,我們只是一羣東宮同僚在這裡喝酒玩鬧,一時酒意上頭,玩弄的有點過而已。”
老王猶豫了會,被張和王永安看的有點心生寒意,最後只得點了點頭,“哦,原來如此啊。既然如此,那這事自然輪不到我們干涉插手了。不過還是提醒你們一句啊,下次這樣的玩笑少開。”
說完這些,老王便收隊帶着一羣武侯逃也似的出了紅袖坊,急匆匆的走了。
“二哥,這事就這麼算了?”
老王走的很快,頭也不回的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神仙打架,只有凡人遭殃。既然他們都統一口徑願意私了,說這只是同僚玩鬧,那咱們還不趕緊就坡下驢,你還想着往火裡跳啊,別廢話了,趕緊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