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速度之快,的確讓人難以想象。
第二天上午,田翁便再次造訪李家,送上了一份官府開具的條子,並且在條子上寫清楚了每人應得多少。
然後,李彪弟兄四個,帶着李父直奔洛州錢莊而去。
因爲趕了個大早,加上錢莊特意開了個窗口來處理這件事情,所以不用排隊。
然後就是,簽下剩下一半的協議,然後按照正常開戶的手續,開設了一個新的賬戶,不過這個賬戶卻是在李彪名下,有老爺子的授權加上在場,所以也無關緊要。
六十九貫六百錢,弟兄三人每人六貫九百一十錢,餘下四十八貫八百七十錢是李彪的。
當然,搬家費四貫五百錢,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兩貫錢,這些都是李彪的,並不在平分的範疇之內,所以李彪的名下,還剩下五十五貫三百七十錢。
拿到了存着,也就意味着錢已經到手了,錢莊這麼大,也不至於騙他們。
但前提是,一個月之內,他們必須要搬走。
官府已經提前準備了一片區域,可以低價租給他們用來過度,如果想買地建新房子的,也同樣可以,反正就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拆遷工作很順利,說好的三天干沉,結果兩天多一點就已經全部幹沉,到了第三天,所涉及的百姓已經全部將錢提到了自己的賬上。
有些人選擇取一些出來,也有些人直接存了定期,還有放在賬上不管不問,等着日後再做打算的。
但不管他們又怎樣的選擇,這次的拆遷,卻是給人看到了另一種不同的感覺。
類似於後世強拆之類的事情沒有發生,也不可能會發生,因爲給的錢早已超出他們的想象,也沒人敢去當釘子戶,沒那個必要。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你敢當皇上的釘子戶,那不是找死嗎?
況且皇上也沒虐待你,還給了這麼豐厚的賠償,只有傻子纔會拒絕,這是所涉及到拆遷的,以及那些羨慕的人所能想到的。
然而接下來幾天,李彪可是真的享受到了幸福的煩惱到底是什麼滋味了。
打天一亮,家中就沒有冷清過,一天到晚少說也有一二十個媒人上門說親,說什麼婚前不見都是假的,規矩雖然是規矩,但婚前總是要見上一面的。
只是不像後世那樣坐在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約個P,額……是睡個覺什麼的。
但媒人也會安排兩人隔得大老遠見上一面,便是一些有規矩的家族,也會找人去看一眼,除非是那些真正的大家閨秀。
在後世的華夏,有兩種經濟模式,一種叫做土地經濟,另一種叫做拆遷經濟。
其原理就是通過這兩種經濟,直接增加官府的收入,以及提高當地的消費水平,刺激消費市場,已達到GDP猛增的目的。
但這都不是長久之計,很無奈,就洛州這百來戶拆遷戶,根本就帶動不起來整個洛州的經濟。
加上現在的百姓也不是那種大手大腳花錢的人,雖然有,但是並不多,大多還是好好算計着怎麼過日子,就算是奢侈,也不過是吃點好的,買幾斤酒喝喝。
所以,這些拆遷戶對於洛州的經濟刺激,所產生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肉疼……
雖然不是自己的錢,但看着幾十貫幾十貫的錢被劃出去,段綸還是覺得一陣肉疼。
賣地果然來錢快,但拆遷也花錢快。
段綸有些搞不懂,爲什麼非要選在那一片?洛州不是沒有那種便宜點的地方,雖然位置不怎麼好,但太平坊完全可以帶動一個地區的經濟,爲什麼呢?
隨着拆遷前期工作的完成,後面已經沒什麼段綸的事了,只需要督促百姓限期離開就好了。
而直到現在,段綸也沒搞清楚到底是爲什麼?
“罷了……”滿臉苦笑着搖了搖頭,拿起那個代表着自己身份的印章,直接在通告上印上了自己的大名:“把這份通告貼出去吧。”
通告並不是別的,而是關於稅收改革的事情,從即刻起,官府就要在城門處設立檢查登記點,所有入城貨物,都必須要開箱驗視,並且計數登記。
……
洛州在忙碌,長安也同樣在忙碌着,並且只比洛州更忙,而不比洛州輕鬆。
長安聚集的商戶人數更多,更密集,也是各大商戶的必爭之地。
加上西域諸國的臣服,通商協議的簽訂,稅改不僅涉及到本土,還同樣的涉及到西域諸國。
而主要負責這件事情的皇甫無逸,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爲什麼要來當這個尚書?
很多事情就連自己也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去找房玄齡,找皇上討要解釋,搞到現在,皇甫無逸已經有些懷疑人生,但是沒辦法,人生就是用來懷疑的。
“陛下,第一支商隊已經出發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餘下的商隊會全部出發。”忙碌了很久,事情終於算是進入了尾聲,雖然纔剛剛開始,但皇甫無逸還是猛的鬆了口氣。
現在他已經搞清楚這種騷操作的手法了,剩下的只是去熟悉,然後將其擴大化。
凡事最難的並不是將其做大,而是要知道怎麼做才行,等你掌握了這些,在配合着朝廷這個身份,將其做大也只是時間問題。
李元吉最講究的是效率,所以,在這件事上,前前後後也只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甚至連西域那邊的海關都還沒來得及設立,這邊商隊就已經出發了。
“恩,這事重在監管,若是監管不力,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出現,接下來你多派人盯着點,有什麼問題趕快調整。”李元吉躺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小品,喝着茶,吩咐着。
事實證明,看的多了,就算是質量不錯的小品,也會很難看進去。
這些日子李元吉幾乎每天都來看,看到自己都覺得噁心,可還是要看,沒什麼娛樂項目,也沒有手機和電視,工作都分給了下面的人,自己這個皇帝,除了每月固定的四次會議,其他時間閒的快要發黴。
一個皇帝閒的發黴,足以看出這個皇帝是多麼的懶。
其實李元吉倒是可以找些事情做做的,比如說造人。
但是皇后楊氏和玉兒很不爭氣的再次懷有身孕,也不知道是上天安排的,還是真的是巧合,楊氏和玉兒一前一後,在三個月內接連懷孕,緊跟着到了第六個月,兩年來都沒什麼動靜的觀音婢竟然也懷孕了。
鬱悶的李元吉,只能一邊默默的擦着眼淚,一邊自己找着樂子。
一個皇帝只有一皇后一妃子,觀音婢是嫂子,所以不能算,也不敢算,下面的大臣一個個忙的跟那啥似的,也根本沒時間,沒精力去商量給李元吉擴充後宮的事情。
“陛下……”皇甫無逸悄悄的打量了眼李元吉,一副委屈小媳婦的姿態。“沒錢了……”
“恩?”李元吉眉頭緊皺,似是有些不解。
稅改和貨幣改革纔剛剛開始,金銀的投入,讓國庫的資金成倍的增加,雖然數量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不算多,但也有百萬貫之多,而且往後每個月還能補充幾十萬貫。
這啥都沒幹呢,咋就沒錢了?
“陛下,錢是有,都在國庫裡放着呢,但是不夠花啊。”李元吉的態度,更讓皇甫無逸委屈不已,就差含着淚水的繼續解釋道:“稅改所涉及的是整個大唐,不僅僅只有長安和洛州兩地。
而此番稅改的關鍵,就是取消了途徑城池的稅收,一些自身經濟不錯的地方倒還好一些,雖然不如以前,但也沒窮到揭不開鍋,但是一些經濟不怎麼好的地方,取消了過境稅之後,他們可就幾乎沒了收入,現在只能靠百姓的課賦勉強度日,但那些遠遠不夠,甚至有些地方入不敷出,臣也親自到周邊的縣裡轉了轉,發現確實如此,可以說,長安周邊的幾個縣都比較慘,現在戶部接到的摺子都有上百封,都是要錢的。”
錢、糧是戶部管的,地方官府要錢要糧,也只能找戶部,給不給,戶部沒權利做決定,但他們卻可以將這些名單上報皇帝,由皇帝來決定。
任何改革都是有陣痛期的,這一點是無需置疑的,過境稅的取消,可以說對於一些本身不怎麼發達的縣城,就是致命性的打擊。
甚至一些縣城,一年單是過境稅的收入,就能達到全縣全年收入的一半以上。
而另外的一大部分,都是這些商隊過夜或者休整產生的費用之類的。
對於商隊來說,取消過境稅那是歡天喜地的大好事,但對於地方官府來說,那可就是要了老命了。
事實再次證明,一個不接地氣的皇帝,是很難做出正確的決定的,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是這樣。
如果改革改到連地方官府都難以支撐下去,那麼也就說明這次的改革是失敗的,現在各地官府紛紛上奏請求撥款,這在以往可是見不到的。
但是剛取消過境稅一月不到,各地就紛紛哭窮,這一點還是挺讓李元吉失望的。
“這事容朕考慮幾日再說!”有請求,自己不能不做決定,但這個決定卻不能輕易去做,李元吉一臉正經的回了句,證明他確實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