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死了?”
整整一夜的時間,李元吉輾轉反側,失眠了整整一夜,他最怕的是秦瓊等人會趁夜突入中軍營帳,李元吉的情緒更是幾經崩潰,等待,遠比那一刻到來還要令人煎熬。
太子死了,那自己豈不是也不遠了?
籠罩在李元吉頭頂的死亡陰霾,更加濃重了些許,沒有人會對這種情緒沒有任何的恐懼,便是死過一次的李元吉也是同樣的。
原本李元吉覺得自己可以看淡這件事情,但是現在看來,還是太過高估了自己。
“殿下,太子死了,接下來秦王必定會對殿下下手,咱們應該及早作出打算呀!”宋忠憂心忡忡的說着。
這下他是真的怕了,李世民連太子都敢殺,難道還不敢殺齊王嗎?
“殿下,要不咱們跑吧?”餘仁再次心驚膽戰的提議。
“殿下,卑職願返回長安,護送王妃以及諸王子前往幷州。”薛實也連忙說道。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齊王倒了,對他們這些心腹沒什麼好結果,而看着齊王一點也不着急,那麼最急的自然就是他們這些部下。
特別是薛實,齊王的野心,很大程度是因爲薛實的慫恿。
現在的李元吉也從來都沒有過造反的念頭,能安安穩穩的當個盛世王爺,又爲什麼非要去操碎了心的同室倒戈呢?
薛實急了,這樣的齊王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匆忙說:“此事殿下早有預計,太子之死,天下軍民皆會認爲是秦王害死了太子,此時您若是登高一呼,天下軍民必將揭竿而起,助您討伐殺兄奪位的秦王,若是成功,殿下當是大唐的太子,便是失敗,殿下也可坐擁幷州,以及其他投靠與您的州府自立爲帝,勢力未必會比秦王小。”
“哎,冤冤相報何時了?骨肉相殘,難道真要如此嗎?”李元吉無奈的嘆了口氣。
反抗,無疑是最好的結果,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起碼自己可以在短時間內佔據幷州,畢竟此時身上還有幷州大都督的官職,幷州亦是李淵起兵的老巢。
幷州多山,戰略要地到處都是,在各個關口布置數千兵士,便可輕易阻擋數萬大軍的圍攻。
但這樣又能如何?無論是穿越前的李元吉,還是穿越後的自己,都不是那種善於謀劃的類型。
但話又說回來了,李二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自己手下的兵,真就沒被秦王收買嗎?
李元吉不敢亂動,動了,便意味着給了秦瓊動手的機會,所以自昨日入了軍營之後,李元吉甚至沒有召見太子和他一系的將領前來議事。
薛實本就是李元吉的心腹,見李元吉久久沒有召見,便自己跑了過來。
“殿下,非是冤冤相報,而是形勢逼人,秦王已經取得先機,您若是再不動手,到頭來終將落得與太子一樣的下場,且自身難保,又談何大業?”薛實仍舊不死心,但對李元吉也同樣是倍感失望。
以往那個熱血澎湃的李元吉去哪了?怎麼事到臨頭,卻表現出一副懦夫的姿態?
“本王何錯之有?二哥爲何又要殺本王?”李元吉瞥了眼薛實。
一夜的時間,李元吉想了很多。
只要自己能夠想辦法平安的回到長安,基本就可以保住這條小命。
李淵還在,而自己亦未反抗,只要錯過這個時間,李世民就沒了殺自己的機會,李世民歷史上對李建成和李元吉深感愧疚,這也是李元吉決定賭一把的原因。
除了賭,李元吉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各方均不佔優,拿什麼去反?
但李元吉也絕不會將雞蛋放在同一個框內,薛實是靠不住的,現在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也只有那百十號護衛,以及軍中仍舊忠於自己的將士。
“殿下,懷璧其罪這個典故您應該聽說過吧?”薛實仍舊不肯放棄,放棄便意味着自己身死,事關性命的大事,他又怎能跟李元吉那樣坦然面對?
“夠了!薛實,本王待你不薄,你爲何屢次挑撥本王兄弟感情?”李元吉趁勢暴怒,指着薛實。
“非是末將所願,然卻不得不勸,殿下,您終究還是不肯自救麼?”薛實瞬間老淚縱橫,上前兩步,跪倒在地。
“本王這便是在自救。”李元吉暗恨的說着,這盤臭棋,他又能怎麼下?他能理解薛實,但卻不會拿着自己的小命去陪薛實瘋狂,犯不着。
“既然您都已經在自救了,那末將也無道理不去自救。”薛實語氣稍顯頹廢,但又帶着一絲堅決。
“你想幹嘛?”李元吉大驚,身體本能的提高了警戒。
但迴應李元吉的卻並不是薛實的嘴巴,而是薛實手中的長劍。
軍中並不流行跪拜禮,而跪倒在地的薛實,藉機上前了兩步,悄然無息之中拉近了他與李元吉之間的距離,至此,薛實已經做好了最後一擊的準備。
但他扔給了李元吉最後一次機會,只可惜李元吉的回答依舊未能讓他如願。
跪倒,低頭,雙手抱拳。
對於行伍人來說,將這一套動作轉化爲進攻,只需要不足一秒鐘的時間。
渾身肌肉緊繃的薛實,右手瞬間握於劍柄,劍身與劍鞘發出清脆的摩擦聲。
藉助跪倒在地的優勢,薛實雙腿猛的蹬地,將自己整個人變成一支離弦的箭矢,身體騰空之際,右手中的長劍也剛好到位,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前後也只用了三秒鐘不到。
這麼近的距離,加上薛實先前也做出了足夠的準備,更是迷惑了李元吉,只要李元吉稍一分神,便會當場被其刺中。
李元吉下意識的操縱着身體朝着一側滾去,但意識裡卻告訴他,便是做出了動作,這一劍自己也躲不過去,最多也就只能躲開要害。
若是正兒八經的比武,饒是讓他一隻手,薛實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薛實手中的長劍即將刺入李元吉的右肩,一旦被刺中,李元吉的戰鬥力將會銳減,饒是賬外的護衛進入,薛實也有足夠的時間殺死自己。
‘難道就這麼栽了?本王不甘……’
‘呲!’
身前一道黑影拂過,長劍入體,身體被劃開刺穿的聲音緊接着傳來。
緊要關頭,狗腿子宋忠將自己的身體橫在了李元吉身前,用自己的肉軀爲李元吉擋下了這可能會要命的一劍。
“啊……”餘仁的喊聲,瞬間響徹整座中軍大帳。
“宋忠……”看着狗腿子宋忠爲自己擋下這一劍,再看看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餘仁,兩者相比,李元吉這次是真的被感動了。
薛實將自己整個身體扔了出去,力道不可謂不大,長劍尖銳無比,直接刺穿了宋忠的整個身體,一大截長劍就這麼直接裸露在背後,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於地面。
宋忠雙手死死的抱住那刺入自己體內的長劍,不讓薛實將劍拔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喘息道:“殿下,奴婢怕是不能繼續侍奉您了!”
餘仁的喊聲便已驚動了賬外的護衛,更是讓十多名護衛迅速拔劍入賬,入眼一目,正是薛實用劍刺進宋忠體內,而宋忠已被長劍刺穿了身體,雙手卻依舊牢牢的抱緊長劍。
一衆護衛正欲上前救駕,暫時脫離了危機的李元吉卻是一陣暴怒。
單手撐地,用力一推,強行平衡了側翻的身體,擡腿便是狠狠的踢向薛實的褲襠命門。
薛實雖是武人,但卻高不成低不就,自身武藝、力道也遠不如李元吉。
一擊便中,薛實牢牢握住的劍柄,帶動了宋忠體內的那把長劍,稍稍拔出了一些。
薛實瞬間吃痛,強忍着蛋蛋碎裂所帶來的疼痛,整個人面色憔悴的倒飛出去,但手中的長劍卻拉了他一把,爾後重重的砸在地面。
角度發生了改變,宋忠的傷口也更嚴重了一些。
倒地之後的薛實,再也無了先前那種堅決。
蛋蛋的憂傷是一個男人最難以忍受的痛苦,先前沒能第一時間鬆手,那只是下意識的。
可當那種疼痛感襲遍全身,薛實便是再也無力承受,渾身蜷作一團,雙手不知輕重的捂着下體,鮮血瞬間沾滿了雙手。
李元吉繼續一腳狠狠的踢在薛實的胸膛。
‘噗……’
再次遭受重擊,薛實猛的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險些昏迷過去。
受到強攻的薛實,整個身子徹底的倒飛出去,直至撞上案臺,甚至將案臺退後數米之遠,這才停了下來,整個人更是痛苦的不知所措,想捂上面,下面卻很疼,暗恨自己爲什麼不多長几隻手?
並沒有讓薛實多等,眨眼間的功夫,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便讓其兩眼一黑,昏迷不醒。
饒是如此,李元吉依舊是不肯放過這廝,不知過了多久,李元吉終於是停了下來,看着滿滿一地的鮮血,以及那臉色蒼白無比的宋忠,不由得有些後悔,朝着護衛喊道:“快去救宋忠……”
“殿下,宋忠沒事,奴婢在這裡看着呢……”
李元吉回頭一看,恨不能上前再給這廝幾腳。
先前還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餘仁,此刻卻是蹲在宋忠身旁,雙手一前一後,捂着傷口與長劍的縫隙,以減少血液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