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疑點
後衙的氣氛越發沉重了。
古嫂子站起身，進去把哭鬧不止的小丫頭抱了出來，懷裡的小娃兒哭喊着要爹爹，拳打腳踢的，古嫂子都沒有放開她。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古嫂子才走到楊府尹跟前，問道：“大人，聽說他是幫了個被戲弄的姑娘，追個混賬失足掉下了山？”
楊府尹剛要點頭，想到陸毓衍方纔那句話，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混賬被關在大牢裡，明日裡會再仔細審一審，古阮是個好捕快，好捕快……”
原本還算清楚的聲音到了最後又沉了下去，帶着幾分傷痛。
古嫂子含淚頷首：“我曉得規矩，等問清楚了，我再來帶他回去。”
楊府尹應了。
馬福讓人送古嫂子母女回去，不住道：“還有這麼多兄弟在，以後日子還長，明日我讓你嫂子去看你，有什麼事兒，只管跟她說。”
絮絮說了幾句，馬福想說古阮嚥氣前他跟古阮保證的那些話，又覺得那幾句話扎心得厲害，抹了把臉，沒說出口。
目送人走遠了，想起陸毓衍剛纔的那句話，馬福一拍大腿，急匆匆又返回後衙裡，道：“陸公子，你說是蓄意謀害，這是怎麼一回事？”
打板子的衙役都憋着一肚子火，下手極重，能痛得錢福保死去活來，又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
雨水磅礴，又烏起碼黑的看不清，即便錢福保反應過來那是懸崖，他也收不住腳。
話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陸毓衍身上，各個急切，又不敢貿然出聲，打斷陸毓衍的思緒。
楊府尹哼了一聲，道：“老實交代吧。”
謝箏亦是如此想的。
就像是古阮一般，受不住那股子勁，整個人撲出去了。
起碼，錢福保是去過那村子的，他知道那裡是崖壁，知道那裡有繩梯，才能在奔跑之後沿着繩梯而下，讓不熟悉狀況的古阮摔下山去。
“當時雨勢極大，黑燈瞎火的，錢福保不認得路，又慌忙逃跑，即便到了崖邊，不到一腳踩空時，都不知道那是崖壁，以錢福保的身手，我不認爲他能抓住繩梯。”陸毓衍沉聲道。
“我、我這不是慌……”錢福保梗着脖子想辯白。
爲此，袁姑娘必然是幫兇，你們就是在村口處等古阮的，否則時間不會那麼湊巧。
幾句話來來回回在腦海裡反覆，突然靈光一閃，謝箏明白了過來。
錢福保一張臉白得跟抹了一層面粉似的，連連搖頭：“哪有什麼人，真的是意外……”
楊府尹啐了一口。
有那麼一瞬，謝箏想起了她從前悄悄繞去前頭看謝慕錦審案時的樣子。
她的父親，也是如此的胸有成竹，擲地有聲，一雙眼睛仿若看透了所有事端。
已經撲出去了，以錢福保那點身手，他無法回身抓住繩梯。
錢福保痛得說話岔氣，結結巴巴道：“要說的，在村子裡都說了，小民不是存心的，沒想到會……”
馬福氣得咬牙切齒，胸口起伏，與楊府尹道：“大人，讓我們兄弟去審審那錢福保，混賬東西，竟然敢……”
陸毓衍沉吟道：“因爲那段繩梯，錢福保謊話連篇。”
錢福保起先還嗷嗷大叫，等捱了幾十板子，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趴着直喘氣了。
錢福保說，他是偶爾進村裡躲雨，他是頭一回進村，不認得路，這纔會跑到了崖邊，他抓住了繩梯，而古阮失足……
楊府尹摸着鬍子：“把人提到堂上來。”
錢福保被兩個衙役架着扔到了大堂上，瞧見坐在大案後頭的楊府尹，他唆唆哆哆的，跪地求饒。
已經使人去請袁姑娘了，你能扛得住這頓板子，她行嗎？
如陸毓衍所言，這是蓄意謀害。
到底是什麼人讓你害古阮的？”
這一次，即便讓古阮抓了個現行，也不見得會挨板子，以你素日行徑，你會直接拿銀子讓袁姑娘莫要告你，也給古阮塞上一些，這事兒和稀泥，你沒有逃跑的必要。”
馬福反應快，叫道：“不錯，古阮腳程很快，錢福保只會跑得更快！”
背手而立的少年人，一字一句都帶着自信，不是試探，而是陳述。
陸毓衍上前，居高臨下看着趴在地上的錢福保，道：“你也不是頭一回調戲良家婦人了，這事兒民不舉官不究，前幾回都是掏些銀子收場，而你錢福保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錢福保咬着破了皮的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
錢福保爲了跑得快一些，身子肯定是往前傾的，到了崖邊，一腳落空，人會往前直撲出去，他跑得越快，撲得越遠。
陸毓衍打斷了他：“你的目的是古阮的性命，引到崖邊，讓他失足摔下去，你再回來喊人，是爲了讓官差們認爲，古阮失足是意外，而不是謀害，若不然，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胡說八道！”楊府尹把驚堂木拍得噼裡啪啦響，把陸毓衍提出來的疑點一條條列出來，“別跟本官說什麼運氣使然，你直接交代吧，到底是什麼人，讓你謀害古捕快性命？”
謝箏站在堂外看着，她清楚陸毓衍所說的都是推斷，而不是真憑實據，錢福保啞口無言，是因爲陸毓衍的推斷是正確的，他心虛了。
難怪陸毓衍要問，錢福保會不會拳腳功夫。
謝箏愣怔，不由細細回憶錢福保說的話。
若是今夜沒有雨，亦或是有些許月光照路，還能說是錢福保運氣不錯，但眼下的狀況，就太不對勁了。
能讓古阮從村口追到崖邊還沒被追上，錢福保的速度一定不慢。
楊府尹懶得跟他說廢話，一拍驚堂木，先打一頓板子再說。
謝箏曾十分好奇，以爲父親無所不能，什麼都知曉，謝慕錦卻哈哈大笑。
謝慕錦不說什麼邪不壓正的大道理，他只是說，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管有幾成把握，都要像十成十一般述說，對還是不對，堂下跪着的人的神態舉止會告訴你答案。
謝箏垂眸，她想，她在陸毓衍身上，看到了謝慕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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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毓衍：我的情敵是泰山大人，他已經不在了，這題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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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彤彤1609的桃花扇，感謝書友minimizing的香囊，感謝書友Yampolly、佘槐月、lanner1228、jojo8129的平安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