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糟了
夜幕初臨，舊都各處燈籠高懸。
書房的窗戶半啓着，陳如師背手站在窗邊，看着燈火通明的府衙後院，不知怎麼的，眼皮子直跳。
不管是左眼皮還是右眼皮，陳如師都不認爲會跳財。
陸毓衍一天不離開應天府，他一天就要擔心災禍，委實心煩。
快要下雨了吧，實在是夠悶的。
遠遠的，韓德踉踉蹌蹌跑過來，燈籠光下，整張臉灰白灰白的，看得陳如師背後一涼。
韓德沒顧上進書房，雙手扒着窗沿，大口喘着氣：“糟、糟了！”
陳如師舔了舔嘴脣，道：“查出來了？真的跟金仁生有干係？”
“比那還糟！”韓德跺腳。
陳如師脣角一抽：“金仁生是兇手？”
虧得是沒死人，這可是應天府地界，陸毓衍是巡按，真死了人，他陳如師也完蛋了。
夜色漸漸濃了，官道上行馬不及白天方便，涼風迎面，帶着幾分水氣。
遇襲？重傷？
陳如師只覺得眼前烏黑一片，若不是扶着窗板，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陳如師不傻，大抵猜出了緣由，恨不能飛到鎮江府衙，給李三道幾拳頭。
這太平盛世，應天府轄下，別說是流寇兇徒，想找個佔山爲王的綠林都難，陸毓衍竟然遇襲了？
“王家莊？”陳如師瞪大了眼睛，“就是臨近鎮江府的那個王家莊？”
陸毓衍臉色極差，露出的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胳膊被簡單包紮過了，血色微滲。
陳如師本想吩咐衙役們去看看，想到外頭那磅礴大雨，暗暗嘆了口氣。
“媽了個巴子！”陳如師罵了一句，臉拉得老長，“一個個都是瘋子！”
最厲害的傷似是在腿上，布條纏了半截大腿。
知道，怎麼不知道？
他和陸毓衍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就韓德這個二愣子沒想明白。
陳如師清了清嗓子，上前問道：“陸巡按，這是……”
“交手時大抵在什麼位置？”陳如師道。
松煙引他們到了一戶農家跟前。
再看一旁的竹霧和謝箏兩人，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肩膀。
“我這腿傷，怕是要躺上幾天了，”陸毓衍道，“此處養傷不便，煩請陳大人安排車馬，我還是回舊都去。”
啊呸！
蠢、笨、愚不可及！
他就不懂了，殺人滅口難道比鄉試會試殿試還難？
松煙的眉宇之間滿是疲憊，道：“這些血多是匪徒的，奴才傷得輕，這才趕回來報信，我們爺傷得厲害。”
“李三道爲何……”韓德嘀咕了聲。
都是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了，怎麼連這麼點事情都做得漏洞百出？
截殺四個人，就來了五個匪徒？真是各個以一敵二的高手也就罷了，結果呢，一個都沒弄死。
陳如師渾身一個激靈，這可夠痛的。
陳如師抹了一把臉，霎時間，也不曉得這到底是雨水還是他心底的淚水了。
這幅溼透了的狼狽樣子，已經在陸毓衍跟前展現過了，陳如師自然從善如流，掏出銅板問農家借了些乾淨衣服。
趕到王家莊時，雨水沒有半點停止的模樣。
臉上似乎是收拾過了，但還能在鬢角處尋到些許血污，那身衣服就不用說了，深一塊淺一塊浸了血。
陳如師面色一凌。
韓德忙不迭點頭：“就是那兒。”
陸毓衍面露疲憊之色，瞥了謝箏一眼。
再進來時，大夫正在重新替陸毓衍處理腿上的傷口。
陳如師沒說話，只揮手讓大夫趕緊上前。
左側大腿從上往下，長長的一道口子。
陳如師在心中大罵李三道，越罵越覺得自個兒這個上峰實在辛苦，一個不小心，就被底下人坑了個大跟頭。
城門口，百姓們瞧見陳知府領着一衆官員，並無數衙役快馬出城，不由交頭接耳，這是底下哪個縣府出了狀況吧，竟能讓陳如師如此着急。
這世道，聰明人難尋，但蠢到這個地步的，也是稀罕貨色了。
陸毓衍瘋，那李三道更瘋，要瘋自個兒瘋去，別牽連上他陳如師啊！
“走走走，”陳如師大步流星往外頭走，“叫上幾個大夫，趕緊備馬趕去王家莊。”
陳如師硬着頭皮，乾巴巴道：“一定徹查，給陸巡按一個交代。”
大夫替陸毓衍包紮好，又替竹霧重新收拾了，而後看向了謝箏。
農家哪裡見過這麼多官老爺，縮在一旁不敢出聲，陳如師在東間裡見到了臥在大炕上的陸毓衍，懸在嗓子眼裡的心，險些跳出來了。
韓德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幾乎要哭出來了：“城門守備剛剛來報信，陸巡按身邊的松煙渾身是傷倒在了城門外，說是途中遇襲，陸巡按受了重傷，如今在王家莊，他是趕回來報信的。”
陳如師橫了他一眼，嚇得韓德趕緊閉嘴。
閉目養神的陸毓衍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陳如師，輕咳一聲：“外頭落雨，陳大人辛苦了，先收拾收拾，免得染了風寒。”
農家大娘連連點頭。
陳如師脫了蓑衣，匆忙進去，只聞得一股血腥氣。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來還來個最嚇唬人的。
陳如師見到了松煙。
謝箏道：“白日裡我們爺去了鎮江，回舊都路上，遇到五個匪徒，惡戰之下，匪徒傷重逃跑，我們也追不得，只好到了這最近的王家莊，又讓松煙回去報信。那匪徒言語之間提到了李三道李同知……”
大夫看向陳如師，陳如師頷首算是應下了。
畢竟是個姑娘家，不肯看肩膀處的傷，也是情理之中的。
荒郊野外，雨水一衝，還能找到什麼痕跡？
“陳大人，”陸毓衍的聲音喑啞，“你可知李三道爲何要我性命？”
謝箏想了想，答道：“此處往東，大約三四里路。”
一刻鐘後，大雨傾盆而下，把一行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不，也許是那一個個蠢貨腦袋裡的蠢水！
謝箏垂着眼簾，道：“剛纔讓大娘幫着一道處理過了，就不麻煩您了。”
一聽鎮江兩字，陳如師面色鐵青，越往下聽，越想把李三道拎過來踹上兩腳。
陳如師聽得提心吊膽，道了幾聲“辛苦”。
“應該的，應該的。”陳如師催着底下人去辦事，暗暗又把李三道罵了個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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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毓衍：我的傷口在流血。
陳如師：我的心在噴血！！神一樣的對手，豬一樣的隊友，迷一樣的路人，太難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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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感謝書友素檸茹果的桃花扇，感謝書友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12、魚秤的香囊，感謝書友耐人滴燕子的平安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