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熱水
同樣是紅色，有鮮紅的，也有紅得發沉、在日光下顯得有些黑的。
謝箏來回翻看那幾根黑紅色的，繩子算不上新，但也不至於陳舊到褪色的地步。
她正看得仔細，一隻骨節分明的攤在她跟前，謝箏沿着那手往上望去，對上了陸毓衍的眼睛。
曉得陸毓衍的意思，謝箏一面把紅繩交到他手中，一面嘀咕道：“深深淺淺的，總覺得有點邪乎。”
陸毓衍擡頭對着日光觀察紅線，眼睛半眯着，顯得桃花一樣的眼型越發細長。
謝箏半側着腦袋看他，不自禁的，腦海裡閃過一絲念頭——這人長得是真好看，不僅是眼睛，連嘴脣鼻樑都戳人得緊。
當年匆匆一眼時沒看出來，五年彈指一揮，個頭竄高了，五官也長開了，越看越經看了。
尤其是這一本正經做事的樣子，叫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可再捨不得，謝箏還是逼着自個兒去看那些紅繩，這案子牽扯了幾條人命，好不容易得了進展，更要乘勝追擊。
舉着的手放了下來，陸毓衍閉上眼睛，緩了緩被日光刺出來的光影。
如此一說，謝箏便明白過來了。
姑娘家面子薄，他和竹霧兩人拔腿就溜，估計都是不成的了，回頭他們爺肯定削他們一頓。
也難怪松煙要拿帕子包着，換作是謝箏，想到這玩意兒燒紅了烙在人身上，就頭皮發麻。
謝箏拉住陸毓衍的手，搖頭道：“洗血跡都用的冷水。”
這會兒陸毓衍一提，謝箏幾乎是斷定了猜測。
謝家伺候的人手少，但謝箏還真沒幹過洗衣的活計，曉得這一點，也是章家媽媽浣衣服時她正好瞧見了。
她也猜想這些紅繩不對勁，甚至有那麼一瞬，腦海裡閃過這些紅色的染料很有可能是血跡，但那委實聳人聽聞，一時之間，她也沒有細細往下想。
哪曾想，她離及笄還有小半年，就差不多日日都跟着陸毓衍了。
屋子裡的焚燒味道散了大半，謝箏的目光落在了梳妝檯上。
謝箏疑惑極了。
章家媽媽哈哈大笑：“就是要用冷水才能洗得乾淨，姑娘趕緊去躺着，別招了風。哎，夫人前幾日還在說呢，這都過了十四了，來年這時候都要及笄，與陸公子完婚了，這月事卻沒半點動靜，她急都急壞了。這下好了，夫人放心了。”
松煙端了盆溫泉水來，放在了地上。
他當時就剩下一個念頭，虧得謝姑娘已經出去了，這些若是讓謝姑娘翻出來，那……
松煙硬着頭皮翻箱倒櫃，直到翻出來這個鐵片，仔細一看，渾身的熱氣退了大半，趕緊把帕子包了送出來。
熱水浸泡要花些功夫，謝箏本想再進屋裡看看的，剛走到門邊就叫陸毓衍攔下了。
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陸毓衍道：“我知道。”
她不想嫁人，那個時候的她，一點也不想改變在父母身邊撒嬌逗趣的生活。
謝箏鼓着腮幫子，哼哼唧唧地縮回了榻子上，緊緊抱着棉被。
謝慕錦雖然不愛動刑，但謝箏也聽說過一些拿鐵塊烙犯人的事情，再想想被架在鐵架上烤的肉塊，謝箏只覺得牙都痛了，她怕是有三五天不想碰碳烤的牛肉、鹿肉了。
陸毓衍揮了揮手中的紅繩，道：“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大冷的天，章家媽媽坐在廡廊下避風洗衣。
謝箏抱着手爐，趴在窗邊看她：“媽媽怎麼不用熱水？看着就冷。”
陸毓衍示意松煙把鐵片收好，道：“去取了銅盆，裝些熱水。”
也是，會喪心病狂、迫使女子燒情疤的男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又有什麼奇怪的。
松煙說着說着，臉都紅了起來。
“爺、姑娘，看這個，”松煙的雙手上攤了塊帕子，帕子上擺個小鐵片，“從那牀頭的小櫥裡翻出來的。”
謝箏擡眸看他，她知道剛纔松煙與陸毓衍暗悄悄說了幾句，只是不曉得內容，可這會兒看去，陸毓衍神色坦蕩，叫她一時也吃不準了，就依着陸毓衍的意思，兩人往小樓去。
要不是手裡還拿着那些紅繩，他都想反手握住她的手了。
松煙一個沒吃過豬肉的少年人，對上一堆男女行事時的器具，只覺得臉上耳根都燒得厲害。
繩子被浸在了盆中，松煙附耳與陸毓衍說了那拔步牀裡的狀況。
其實也沒有過去很久，就是這個年初，她剛過完生辰，二月末倒春寒，頭一回葵水，來勢洶洶，又毫無準備，衣裳被褥一塌糊塗。
陸毓衍把幾根紅繩扔進水裡，道：“看看會不會褪色。”
知道還用熱水？
梳妝檯、點心箱、首飾箱、小櫥小櫃的，松煙鑽在裡頭翻了好久，翻出來各式讓他目瞪口呆的東西。
陸毓衍微怔，下意識瞥了謝箏一眼，壓着聲音吩咐道：“一併收起來帶回衙門裡去。”
這話讓謝箏睜大了眼睛，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她看向陸毓衍，又死死盯着那些紅繩。
謝箏探頭一看，是一塊月牙形的鐵片，從大小看，正好能夠燙在女子私密處。
她倒吸了口涼氣，再看那鐵片就渾身不舒坦了。
陸毓衍垂眸看着謝箏的手，跟青蔥似的，指尖扣在他的手背上，指甲蓋圓潤可愛。
松煙一怔，剛想說這人都被抓光了的莊子裡哪裡來的熱水，猛得想到那溫泉水，麻溜地去了。
那些色澤暗沉的，恐怕已經染了有些時日了，便是扔進冷水裡，也不見得能洗出什麼來，真花力氣揉搓，就算是普通的染料，許是都會被搓掉色的。
謝箏疑惑，問道：“要熱水做什麼？”
再睜開時，他剛出聲要換松煙和竹霧，就聽得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松煙出來了。
尋常的紅繩，在熱水裡多少都會有些褪色，但血跡不會。
那張拔步牀的做工可真了不得，用料雕工堪比舊都世家一代傳一代的老太太們睡的牀了。
陸毓衍指了指對側的兩層小樓：“不如再去那邊看看？”
從箱籠裡取了張被罩，謝箏把所有首飾頭面一股腦兒的倒在被罩裡，一個屋子的還不夠，所有房間裡的一點不拉都帶上了。
讓陸毓衍把這一包給裹起來，謝箏解釋道：“宋玉瀾死在這裡，她們要是都不認，就讓教坊司來認認，這裡頭有沒有宋玉瀾的東西。”
女人愛首飾，哪怕覺得不吉利，但各自處境都差不多，誰也不嫌棄誰，指不定有人留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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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我是你的大包油的香囊，感謝書友lanner1228的平安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