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驚夢
謝箏怔了怔，望着陸毓衍的背影，直到他越行越遠。
不知不覺間，手指落在了脖頸上，指甲尖觸及還未完全消散的淤青，一時刺痛，謝箏這纔回過神來。
倒抽了一口氣，謝箏忿忿想，她哪裡是稀罕絲巾了？
分明是陸毓衍自個兒想岔了，倒成了她問他討要東西一般。
二門還未落鎖，謝箏回到安語軒時，蕭嫺剛剛梳洗完，只着一件中衣，歪在榻子上翻書看。
見她進來，蕭嫺把書冊扔到一旁，支起身子來道：“聽說兇手抓住了？”
“抓着了，就是上回勒我的婦人。”謝箏說完，見蕭嫺睜大眼睛，一副急切模樣，便在她身邊坐下，將事情從頭到腳說了一遍。
蕭嫺聽得眉頭緊鎖，連聲嘆道：“這樁案子，原本與我來說，就與書上的故事一樣，我曉得了來龍去脈，卻都與我沒什麼干係，可這一回，因着你與鄭夫人，竟是離我這般近，連聽你說案子進展，心情都不禁起起伏伏。”
謝箏莞爾，道：“叫姑娘操心了，好在兇手是抓到了。”
“不是還有細節處沒有弄明白嗎？”蕭嫺的聲音添了幾分猶豫，“鄭夫人當真會……”
蕭嫺扶住了謝箏的肩膀，上下打量，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謝箏的鳳眸上：“你說表兄叫松煙買了包子，蘇公子先走了，包子就便宜你了？還是香客居的牛肉包子？”
因着兇手抓住了，城門守備不用再一一查驗，這叫出入城的百姓都鬆了一口氣。
不管這麼多人信或者不信，謝箏想，羅婦人在那一刻是沒有必要胡說八道的。
尤其是今日，倒不是她稀罕那條絲巾，陸毓衍順手丟了也就丟了，賠她一條，她一個小丫鬟，敢收表公子給的東西？陸毓衍就敢真送她？
清晨的寧國寺裡已經有了不少香客，整理功德簿的師父聽了陸毓衍的來意，與他一道翻出了給三娘供奉長明燈的記錄。
清晨時，陸毓衍就起來了，趕在城門剛開時就往寧國寺去。
謝箏訕訕笑了笑，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到底沒有把絲巾的事兒與蕭嫺說。
鄭夫人殺人，若只是一樁單獨的案子，衙門有衙門的規矩章程，國子監也有國子監的體面，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事情清清楚楚就好。
陸毓衍大致曉得李昀的意思了。
冊子上記的很簡單。
陸毓衍把馬繩交給松煙，道：“殿下是怎麼想的？”
三娘沒有姓，只三娘這麼個稱呼，永正五年三月初三生的，三月初四夭折，僅僅只活了一日。
“幾十年前的事情，貧僧不清楚，但自從十年前貧僧掌了功德簿起，從未見過素素施主，給三娘來添香油的都是鄭夫人，她說她是代人供奉。”大師合掌誦了一聲佛號。
蘇潤卿摸了摸鼻尖，道：“我琢磨殿下的意思，羅婦人抓住了，這案子算是結了，鄭夫人沒做過惡事，自然要還她一個清白，免得人走了還不安生，要是做過，還是要理理順，稟明聖上，再做處置……”
蕭嫺疑惑：“你出門時身上連個銅板都沒有帶，如今衙門裡問話作證，還管吃食了？”
謝箏嚇醒了，出了一身大汗，瞪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半天緩不過神來。
一個衝他冷笑，一個想掐死她，一個質問她爲何對他隱瞞身份，一個手持紅玉深情款款……
直到天色矇矇亮的時候，謝箏才又稀裡糊塗地睡過去。
謝箏見蕭嫺急切地要叫淺朱去廚房裡取，趕忙攔她：“姑娘，不着急的，奴婢吃了幾個包子了。”
陸毓衍頷首，道：“無論後頭怎麼辦，事兒總要先查清楚。功德簿上寫着，給三娘供奉的是一個叫‘素素’的，鄭夫人與素素來往，依那位大師所言，最少也是從十年前開始，這麼長年頭的交情了，鄭家、或者鄭夫人的孃家，總該有人曉得誰是‘素素’。”
就蕭嫺嘴裡的清冷矜持的陸表兄，能做出那等事情來？
謝箏越想越覺得亂，正好淺禾提着食盒進來，她乾脆先坐下用飯。
這話問得有趣，謝箏忍俊不禁，笑着說了情況。
可眼下恰好正逢秋闈，明日八月十二，正是秋試的第二場，真傳了風聲出去鬧開了，叫人說國子監博士的夫人謀害人命，少不得添是非。
最初時，謝箏想過，若陸毓衍當真認得她，大抵是恨不得掐死她算了，可回京這小半個月裡，她又有些吃不準了。
蘇潤卿等他等得心急，道：“天剛亮我就去陸家找你，他們說你住在蕭家了，等我去了蕭家，門房上又說你大清早就去寧國寺了，我只好在這裡等着，免得又錯過了。”
那陸毓衍的態度就太過奇怪了。
長明燈是週年祭的永正六年點上的，落款爲“素素”，這二十幾年間，燈油香燭從未斷過。
蕭嫺聽聞陸毓衍與謝箏一道回的蕭家，使人去前頭問了一聲，才曉得陸毓衍與蕭臨在前院裡飲酒，今夜大抵是宿在蕭家了。
許是時間太短了，父母還未來得及替她好好取個名字，就因着生辰、亦或是家中排行，喚了“三娘”。
謝箏搖了搖頭。
當夜是淺禾值夜，謝箏一人住在廂房裡，輾轉反側入睡，夢境支離破碎，裡頭有無數個陸毓衍。
只憑五年前那一眼，謝箏不信陸毓衍能認得她，姑娘家女大十八變，又是差異最大的這幾年，就算是她自己看，也只有眼睛與小時候相像，陸毓衍又不是與她相熟的蕭嫺，怎麼能認出她來？
可若說沒有認出來……
陸毓衍下了山，入城時，正好遇見了蘇潤卿。
蕭嫺嘆息一聲，見謝箏低落許多，她趕緊坐直了身子，嗔怪道：“你出去幾個時辰了，也沒吃上晚飯吧？瞧我，一急起來又是輕重緩急都亂了套了，我讓人在小廚房裡熱着飯菜，你趕緊用一些。”
即便這事兒要辦踏實，至少也要等秋闈放榜之後，具體的事項，李昀也不能一人做主，要聽聖上的意思。
謝箏叫她盯得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他果真還是認出來了吧？”蕭嫺語氣七分篤定、三分猶豫。
蘇潤卿咬着水囊，眉頭緊鎖，糾結良久，道：“素素？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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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箏：表公子給小丫鬟送絲巾，這是不合規矩的！
陸毓衍：媳婦跟別人殉情了，還說什麼規矩……
謝箏：沒有什麼別人！
陸毓衍：所以也沒有什麼小丫鬟。
謝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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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夢の界、彤彤1609、lanner1228的平安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