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杜陵上去激怒書生周客時,錢鏐和黑臉阮結就已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錢鏐、阮結此時已經翻身跳上馬,婆留牽着杜陵的棗紅馬,一甩繮繩道:“快!上馬!”
杜陵撒腿狂奔,書生周客帶着十幾個壯漢揚刀就衝了過來。
叫杜陵逃跑,周客一方頓時就怒了。
“小雜種!休走!”
“不能讓他跑了!砍了他!”
“堵住他們的去路!”
十來人,你一言我一嘴,頓時就拿定了主意,不管如何,也不能讓這三個狂妄的臭小子給逃了。
七八人眼尖的已經放棄了追逐杜陵,而是一字排開,擋在了官道上。
杜陵一躍上馬,錢鏐便不再停留,揚鞭狠狠的抽在馬老弟身上。
馬老弟吃痛,慘絕嘶叫,是不要命的前衝。
錢鏐反手扯下負在背上的長槊,一手端平,橫槊立馬,對着擋在官道上的七八人就殺了過去。
阮結手持流星錘在左,杜陵手持雙刀在右。
這可以算是簡單的騎兵戰陣了,他們可是練過無數次的。
書生周客見三人就要縱馬奔逃,嘶吼時,聲音變得尖銳刺耳。
“黑鬍子!截下他們!”
這黑鬍子還沒來得急迴應,三人就已經衝到了近前。
錢鏐槊舞生風,精鋼槊頭寒光乍起,那被打磨得無比光亮,無比鋒利得槊尖,對準着他的胸膛。
黑鬍子可是在道上混了數十年的老江湖了,生死關頭,有的只是常人所不及的定力和反應。
黑鬍子身子微微彎曲,作勢就要橫刀一掃。
婆留要緊牙關,雙腿猛夾馬腹,白馬前蹄高高擡起,如同飛將軍馬踏飛燕。
與此同時,婆留的長槊前刺改爲掄起,槊綦飛揚,槊尾猛然砸向微微彎身的黑鬍子。
錢鏐如今的槊法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一個猛砸,能吃下的分氣力可是爾等宵小可抵擋的?
黑鬍子用的是大刀而不是能斬馬蹄的陌刀,也不是胡人用的彎刀,只不過是最稀鬆平常的大刀而已。
故而馬老弟揚蹄之時,黑鬍子趁勢一刀,刀出之時,便知這一記揮刀是要落空了。
黑鬍子正要直起身子,眼簾上直見一杆長槊,在空中拉起了長長的黑線。
黑鬍子還來不及驚呼,重器長槊便直接將其砸在地上。
黑鬍子出刀到倒地,僅僅不過是一瞬而已。
衆人驚呼,心神已有不寧。
黑鬍子可是他們這羣人中身手最好的,一個回合,便被這小毛孩給弄趴下了?
難以置信還在其次,眼前急衝過來的兩匹戰馬纔是當前需要注意的。
騎兵作戰,靠的就是一個勢字。
急掠如風,奔如流星,造的全是一個勢字。
借急速衝擊敵人,這暫且不說,單是馬在近前,攜一往無前之勢就能讓這羣嘍囉下得心驚膽戰。
錢鏐再掄起長槊,三兩嘍囉匆匆避讓。槊再端平,已衝出了七八嘍囉的攔路。
嘍囉在面對杜陵、阮結兩人,竟都是下意識的避讓開去。
杜陵大笑隨錢鏐而去,阮結縮着脖子前追。
三人奔了七八百步,在官道一個轉角處拉着馬僵停了下來。
錢鏐吐了一口粗氣,環視二人後道:“可以打回去了!”
錢鏐爲什麼要激怒周客,就是想借勢逃脫,當週客追來時,錢鏐正好折衝殺回馬槍。
先示敵以弱,假裝逃跑,後再折回衝殺。
出門時吳用給三人都配有一張角弓,引弓約九鬥(70斤左右),錢鏐平日練弓,便可挽二石弓,這九鬥角弓自然是不再話下。
阮結生得魁梧,因爲之前的某些原因也長長拉弓,想來九鬥弓也難不倒他。
杜陵身子稍瘦小一些,拉弓引弦,顯然是有些勉強的。
角弓是騎弓,諾在拉弦上耽擱了太多時間,衝到他們近前時,肯定會出現問題。
“竄天猴,等下折回之時,你不用引弓,找準時機,先衝到那個書生周客的面前,周客用劍,不可與之纏鬥,用胡月(刀名)劈一刀,就走。”錢鏐吩咐道。
杜陵重重點頭,看了一眼比左手隕星要長上半截的胡月,右手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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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鏐又看向阮結,“韜文,你跟我壓馬步,三百步開始加速。二百五十步時,引弓一箭,一百步時,再引一弓。切記要朝着周客射,不求百步穿楊,一箭射中,但一定要把他嚇着了!”
錢鏐撫摸着長槊,惆悵道:“若能把周客斬於馬下,我們可提着周客的頭顱走這江南道一番。屆時就算有人還想動歪心思,真真敢動手的也會少很多。
若不能斬周客,我們也必須讓他吃點苦頭,他手下的嘍囉能斬便斬。之前竄天猴已經把周客惹毛了,看周客那模樣,是不想善罷甘休了。
三個來回後,我們就把他們往越州城方向引。
先前交手,我看那茶家已經沿着官道跑回越州了。
若不出所料,他應該會去報官。
快的話,是可以在半道上撞見他們的。
有官兵在,周客也不敢再追來。
至於怎麼對付可能會趕來的王麻子,屆時我們再做思量!”
錢鏐已經對能否擊殺周客都做了打算。
錢鏐畢竟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將那十人擊殺,戰時變故太多,絕不可以自己瘋狂之時的狀態來衡量自己的武力。
以一敵十,說得倒是輕巧,可誰能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以一敵十?
能殺,多半也是要先跑上一段,畢竟王麻子是個未知的變數。
他什麼時候突然殺來,這也說不準。
錢鏐是橫下心來了,若不讓王麻子來拜見自己這個總瓢把子,他是不可能離開越州地界的。
不解決讓王麻子承認,就算逃出了越州地界,還會有李麻子、趙麻子來找錢鏐的麻煩。
他這個鹽梟總瓢把子雖說現在還有些名不符時,但也絕不是好惹的。
這世道的生存規則,阿婆教了他無數次,他是絕不可能心生猶豫的。
果斷不會白給,逃了才墮了他總瓢把子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