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參天立。枝繁葉茂,雲蒸霞蔚。梵音咒,觀自在。般若娑婆,碧池盈盈。一莖含苞、金色蓮花。晶瑩珠淚、滾動其上。
片片、層層、疊疊、徐徐……盛放作意相、袒露心起相、驚豔衆生相、於空寂滅相。
舞者身韻形幻,手、眼、身、法、步,轉承怒放、轉承含苞:孔雀開屏菩薩身、金光綻放緣覺身、和雅清澈聲聞身、手眼通天自在天身……觀音自在十六身於最後之帝釋身完美演繹。
三十二應觀音自在於梵音般若空靈中,乍起乍歇、亦或婀娜、亦或妖嬈、亦或半屏、亦或飛天,翩翩起舞、低吟淺唱於九天玄外間。
莊嚴空靈、娓娓如水、清音菩咒,漸緩漸急入耳曰:四天王太子應,若諸衆生愛生天宮,驅使鬼神,則於彼前現此身,而爲說法。
似夢似幻、亦神曲亦魔音淺淺入耳:女主應,女主即皇后,王后。若有女人,內政立身以修家國,即應現此身,而爲說法。
曲終舞停,武媚依然沉醉於李弘利用上一世的千手觀音舞蹈,加入了大量的菩薩說,而製造出來的千手觀音的強大視覺震撼中。
久久不能相信眼前的武媚,左邊坐着李弘,右邊坐着李忠,過了半晌才呆呆說道:“弘兒,把這些人請進皇宮吧,十部宴樂曲中,看來要加上你這一個……。”
“不不不,母后,這是您的創作,不是兒臣的。”李弘諂媚的樣子,跟日本翻譯官似的。
武媚白了他一眼,看着還跪在那裡的舞者,緩緩道:“連鐵、賜賞。”
然後這才扭過頭說道:“就你個滑頭主意多,這是你什麼時候開始調教的?”
看樣子武媚不反對,好像很樂意的神情,李弘抱着武媚一支胳膊,嘿嘿道:“您這一天了,沒看見白純她們吧,這不是自從兒臣到了太乙城後,就開始讓她們抽空調教了,現在還是差強人意,再調教一番後,會比現在的還要好看。”
另一旁的李忠恭敬、謹慎的坐在那裡,對於親母子兩人的談話,他一句都沒有敢偷聽。
此刻見武媚扭過頭來,於是急忙起身行禮說道:“兒臣李忠爲母后賀,此舞怕是隻有母后您才能想的出來,說之爲我大唐國舞都不爲過。”
今天早早就在酒樓門口迎候她的李忠,經過這幾年,已經讓武媚對他放下了不少戒心,對他也不像以前那般討厭。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有子李弘,這太子之位坐的是穩得不能再穩了,就算是李弘想暗地折騰,也是無濟於事。李弘是誰,這小兔崽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心裡跟明鏡似的。
“忠兒這次來太乙城收穫如何?太子可有爲難你?如果有不妨告訴本宮,本宮幫你做主。”武媚嘴上的便宜話,讓某人聽的直撇嘴。
“回母后,太子一向對兒臣都照應有加,這一次兒臣前往太乙城,只是希望爲梁州商人多爭取一些,太子也是照顧的很。”
武媚跟他也就是明面上,客客氣氣的,寒暄幾句後,武媚就按着李弘的小肩膀站了起來:“時候也不早了,這一天又是趕路,又是吃飯看舞蹈,本宮也累了,忠兒自行回去歇息吧,弘兒送本宮回去就是了。”
“是,母后,兒臣李忠恭送母后。”李忠在武媚站起的第一時間就站在了一邊,躬身站着。
正在與最後一串葡萄做鬥爭的某人,被武媚一隻玉手毫不留情的揪着耳朵就提了出去。
“疼疼疼,母后,您輕點兒啊,這麼多人在呢,您給兒臣留點面子,好歹太乙城可是兒臣……錯了錯了,母后請。”
酒樓裡的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看着當今皇后與太子,在宮女、太監的陪同下緩緩走出了酒樓。
夜色下的太乙城,依舊是人來人往,但這一條街道顯然不是,雖然是依舊燈火通明,但整條街道上,除了這一家酒樓有客人外,其他酒樓除了亮着的燈光,裡面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這些武媚也通過連鐵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坐在馬車上假寐的武媚緩緩說道:“你這一套跟誰學的?整條街被你封的嚴嚴實實,光亮着燈,不讓人家做生意,你這個太子還想獨斷專行不成?”
“您這就冤枉我了,這不是您來了嘛,兒臣每次出來都是跟着人羣晃悠,您這可是第一次來太乙城,兒臣得爲您的安全着想,萬一都想看一看母儀天下、長得又漂亮美麗的皇后……哎呀哎呀,錯了母后。”李弘馬屁沒拍好,拍到了馬蹄子上去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去你那太乙城禁區看看?”武媚美麗明亮的眸子緩緩睜開問道。
“您隨時都可以去,要不明天?反正現在兒臣也忙的差不多了,這太乙城的商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要麼是有生意的,要麼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想等等看的,沒啥事了。”李弘往半梅身上靠了過去,舒舒服服的窩在人家宮女的懷裡。
武媚無奈的在心裡嘆口氣,懶得看那德行,扭頭看着窗外,玻璃上映着她嬌美的面孔,一閃一閃的。
連着幾日,武媚確實見識到了李弘的手段,無論去哪裡,都是封道封道封道,而這種低調奢華的排場,也讓習慣了皇家排場的武媚,難得的一連幾天感到新鮮,也就由着李弘的性子折騰了。
她也看出來了,這是李弘當着其他宗室得面在刻意賣弄,顯擺。千金公主、弘化公主、曹王李明等人,在被武媚召見了一次後,便就開始各奔東西,回自己的老巢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辦了,坐以待斃在這種事情上,可不是他們的性格。
但今日遊太乙山,武媚是拿定了主意,今日出行,絕不能再按小東西的方式來做,而是要按她的方式來做。
太子六率的隨行保衛,被武媚否決了,‘神話’的暗中守護,被否決了,就連白純等人,武媚都被拒絕了,只讓李弘帶了白露與小寒兩個宮女,剩下的,全都是武媚這次來太乙城的人。
“母后,不可,兒臣不同意。”李弘撅着嘴,站在五樓武媚的寢室內說道。
武媚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瀟灑撣了下身上的衣服,扭頭問道:“怎麼樣兒弘兒,母后穿着你父皇的男裝不難看吧?”
李弘生悶氣的坐在軟軟的坐塌上,看了一眼說道:“母后,窄袖衫裙登山不礙事的,您幹嘛要穿父皇的圓領長袍?”
“你都準備了,放在這裡誰知道你父皇什麼時候可以穿一次,母后替他穿一次有何不可?”武媚不理會李弘臉上的不滿,及腰的秀已經被半梅像男子般束了起來,一個精緻的襆頭,被半梅小心翼翼的戴在了頭上固定好。
此時,只見鏡子裡出現了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清秀文士,一身淡青色的圓領長袍,纖細的腰身繫着一根革帶,一塊流光溢彩的玉佩懸於腰間,腳穿一雙鹿皮薄底中靴。
潔白如玉的脖頸兒、粉嫩細白的臉頰、明亮可人的眸子,細挺誘人的瓊鼻,整個人英姿颯爽、明淨清新。
“不施粉黛輕峨眉,但妝素裹總相宜。您可別讓我父皇看見了,要是看見您這幅樣子,恐怕就從眼裡拔不出來……。”李弘蹭的從坐塌上起身往外跑。
武媚似笑非笑的揹着手走出來,道:“原本前面聽着還像個樣子,後面越說越沒譜了,看來你這段時間是沒人管教了!”
“我這是誇您好不好?”李弘委屈的說道。
半梅跟在武媚身後,低頭輕聲笑着,自從皇后來到太乙城這幾日後,越來越靚麗了,整個人心情也很好,彷彿……彷彿感覺就像是更像一個美麗的女人了。
馬車早已經在樓下備好,除了武媚的兩個宮女,便是連鐵跟李弘的兩個宮女,百十來個護衛,武媚只讓連鐵選擇了十個人。
於是一行十幾人便奔向了峨眉山,翠微山武媚很少肚子一個人去,就算是李弘陪同,武媚也是興致缺缺,除非是李治陪同她,她纔會勉強去那裡住上幾天。
所以如今這幾年,武媚是很少來這裡,基本上不願意在長安城住後,就會去東都洛陽。
此中原因多多少少還是有人知道,那便是在處死王皇后當天,當日王皇后在臨死前曾對着武媚說道:“武氏狐媚!我來世一定要生爲一隻貓,咒你武氏轉生爲鼠,我一定要活活掐死你報仇!”
所以不管是後來李弘裝神弄鬼,替她在皇宮施妖作法,還是請得道高僧唸經辟邪,武媚還是偶爾會做噩夢,每每夢到王皇后,都會從夢中驚醒,然後很難入眠。
太乙山便是終南山,李唐宗室奉老子爲聖祖,在李淵立國後,便就建造了規模宏大的“宗聖宮”,而李弘記得,李淳風與袁天罡好像如今就在此宮中。
李弘面對武媚的疑問,爲何當初他選擇把太乙城建在太乙山下時,李弘總是撇嘴說道:“可能是我跟太乙山有緣吧,自打一出生就對它產生了莫名的好感……啊。”
腦後果不其然被走在山路上的武媚拍了一巴掌,這種鬼話她纔不會信,小東西把太乙城建立在太乙山下,必定是有所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