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惦記着玉米這種高產作物的還有王朝。
自從前幾日從柳亭口中得知這世上竟還有畝產能夠達到一千斤以上的糧食之後,王朝整個人就魔怔了,每天只要得空,都會過來菜園子裡盯着那四株碧綠色的玉米看上一會兒。
不止如此,哪怕在人手如此不足的情況下,他還是專門挑出了兩名屬下,一天十二個時辰輪流守在暗處,確保這四株玉米幼苗不會被任何人或是動物鳥蟲吞食破壞。
王朝對這四株玉米幼苗的重視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隔壁的廢太子。
今日清晨,王朝再次過來觀看玉米的長勢。
這玉米幼苗前期的生長速度很快,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子,昨天才四片捲心的葉子,這才過了一夜,竟然又有新葉長出,個頭也顯得高了不少。
王朝看着欣喜,伸手想要摸一下幼苗的葉子,結果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深怕會把這些寶貝葉子摸壞。
他雖不精於耕種,但卻也不是沒有絲毫的農事基礎,早年的時候他也在鄉下呆過,對於地裡的麥子、粟米甚至於南方的稻穀幼苗的生長狀況他都多少有些瞭解。
在他的印象之中,還從來沒有哪一種穀子幼苗的生長速度能有這麼快這麼壯的枝幹與葉子。
就根地裡的果樹一樣,樹苗越是粗壯,枝葉越是茂盛,最後結出來的果子也必然會是越多。現在,僅是看到玉米前期幼苗的生長狀況,王朝就已然有些開始相信柳亭的那些話來。
這玉米,說不定還真的能夠高產!
哪怕李豐的言語之中有水份,這個玉米的產量最終達不到柳亭一千斤那麼誇張,其實也無所謂,只要它的產量能比現在的那些粟米高上一些,不說多,哪怕一畝地只多出了一百斤兩百斤,也是足夠了!
“老子不貪心,一畝地哪怕能產四百斤,五百斤,老子就知足了。別管它的味道怎麼樣,只要能吃,能填飽肚子,那就是我大唐百姓的福分!”
王朝低聲自語,現在雖然已經是貞觀十七年,百姓的日子也逐漸過得好了起來,但是整個天下,仍然有許多有吃不飽,穿不暖,忍受飢寒之苦。
若是稍有不幸,再遇到災年,即使有朝庭的振濟,餓死人那也是常有之事。
沒有經歷過饑荒災年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糧食的重要性,而王朝,今年四十有五,隋末唐初的那些戰亂與災荒,他幾乎全都經歷過。
幼年的時候,他們一家兄弟姊妹八人,結果就只有他一人活到了成年,其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有一個是死於溫疫,一個是死於亂戰,剩下的五個,包括他的父母,全都是被活生生地餓死。
只有王朝,在將死的時候得遇貴人,不僅救了他的命,還授予了他一身的武藝,讓他纔有機會看到現在的太平盛世。
所以對於糧食這種東西,王朝一直都十分的敏感,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外出遊行,每到一處,他首先想要確定的事情就是,糧食夠不夠吃。
現在,乍然間聽聞竟然有一種作物能畝產一千斤以上的糧食,又怎能不讓他喜出望外,激動莫名?
“王哥,你怎麼又來看這幾株破玩藝,天天來看,你也不嫌膩得慌!”
趙子虎突然從側邊竄出來,見王朝盯着地上的幼苗含情脈脈,竟然比看城東的張寡婦還要深情,不由打了個寒戰。
王朝回神白了他一眼:“你懂個屁,這些可全都是寶貝,看一輩子老子也不會膩!”
“切!”趙子虎不以爲然:“什麼寶貝,你還真信它能畝產一千斤?長點腦子好不好,這個世上要是真有這麼高產的糧食,咱們以前怎麼可能會一點兒消息也沒有聽說?
就算是在西域,也不是沒有咱們的人,你聽誰說過,那裡有這麼寶貝的東西?我的老哥呀,枉你精明一世,被人給蒙了都還明白不過來?”
王朝微搖了搖頭:“你不懂,你出身世家,沒有吃過餓肚子的虧,不知道糧食的寶貴。”
“這玉米我之前從來沒見過,應該確實是新品,既然之前從沒種過,誰能保證它不能高產?哪怕只是在做夢,我也希望能夠把這個夢做醒了再說。”
完了,這老爺子徹底魔怔了。
趙子虎聳了聳肩,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已經入魔的老王爭辯,直接說出了此這次過來的目的:“昨天,城裡又來了一支可疑商隊,就入住在距離此地不遠的明悅客棧。
主家一人,隨行的護衛卻有二十三人,個個身手矯健,不似普通的護衛,初步懷疑他們與上次行刺廢太子的刺客有所關聯。這次過來,極有可能會進行第二次行刺。”
“哦?”王朝目光一冷,“這些人還真是賊心不死啊,明知道晉陽公主在這裡卻還敢如此肆無忌憚,真是膽大包天。派人給我密切監視,稍有異動,即刻稟報。”
王朝並沒有問趙子虎判斷這些人可疑的依據是什麼,相處了十幾年的兄弟,他很清楚手下這些人的眼光與經驗,他們覺得那支商隊有可疑,那支商隊就一定有不正常的地方,只管用心防備就好。
趙子虎應了一聲,然後探聲道:“被動防禦,遠不如主動出擊,要不咱們先去綁幾個回來審問一下,探探底細。免得到時候他們突然發動,再驚到了晉陽公主殿下。”
“我可是聽說了,晉陽公主殿下的身子不好,受不得驚嚇,萬一讓她在咱們的地盤兒上受了驚,加重了病情,聖上指定會怪罪下來。”
王朝稍一猶豫,果斷搖頭:“暫時還是不先不要動手,免得會打草驚蛇。這一次老夫要親自出手把那個幕後之人給揪出來,讓他知道打擾我老王安度晚年的下場會有多麼地悽慘!”
“至於晉陽公主那裡,你不必擔心,皇家的兒女,哪有那麼脆弱?況且,有楚鈺那老頭兒在,就是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趙子虎張了張嘴,很想出聲向王朝問一句:哥,就你這張嘴,當初在聖上的身邊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