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的時候,一直陰沉沉的天空再度有雨水開始飄落。
涪川縣城的東南方向,一座毫不起眼的偏僻莊園之中,趙子虎手拿着一塊碎布正緩緩地擦拭着手中長劍上的殘血。
在他的腳下,五個姿態各異的屍體靜靜地躺着,鮮血染紅了地面,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變淡。
不遠處不時還有打鬥之聲傳來,不過很快,整座莊園都歸於平靜。
“虎爺,完事兒了,一個不留!”
這時有一個跟王朝一樣留着一顆大光頭的漢子從外間走來,躬身向趙子虎稟報。
趙子虎把手中的碎布隨手一扔,長劍歸鞘,淡聲問道:“人數可已經清點過,齊嗎?”
光頭漢子回道:“一共是三十二人,一個不多一個也不少,全都了帳!”
“咱們的人呢?傷亡如何中?”
“虎爺放心,兄弟們全都好着呢,只有順子受了點兒皮肉傷,其餘全都完好無損!”
“那就好。”趙子虎滿意點頭,“告訴兄弟們,把這些屍體歸整一下,連同這個園子,一起燒了吧!”
片刻之後,一場沖天的焰火在濛濛的雨中沖天而起,趙子虎則帶着十餘名手下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悄悄離去,不留一點兒痕跡。
範徵聞信帶人趕來的時候,整個莊園都已經燒成了一片灰燼,當差役們在灰燼中扒出了近三十具屍體並向範徵這位縣丞稟報的時候,範徵的臉上瞬時煞白一片。
竟然又特麼死人了!
而且還一下死了這麼多,這是要搞什麼,一天都不得消停,是老天爺在故意整他們涪川縣嗎?
停屍房裡直到現在都還有十五具屍體沒有處理完畢,現在又一下多了三十餘具,怕是連放都放不下了吧?
“認真做一下統計,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這場大火之中,弄清他們的具體身份。”範徵切聲向手下的差役吩咐道:“還有,儘快查清楚起火原因,我要知道這場大火是意外還是有人在故意蓄火?”
趙宣不在,縣裡的大小事務全交給範徵負責,現在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下死了三十餘人,範徵身上的壓力陡增。
“範大人,這些人的身份剛剛小人就已經打聽清楚。”剛剛去火災現場走了一圈的老差役輕聲向範徵稟道:“不是本地人,據說全是從外地趕來的客商,這座莊園是他們新近租用,才住進來不到三日!”
範徵一怔:“全是外地人?知道是從哪來的嗎?”
老差役回道:“聽這個莊子的原主人回憶,這些人很少講話,偶爾一句也是雅言官話,像是從北邊過來的。”
“說官話的北人?”範徵輕點了點頭,“那就是說暫時應該並沒有苦主了?”
老差役頓時就明白了縣丞老爺的意思,連連點頭道:“大人說得是,本就是一羣不明身份的外地人,現在又都被燒得面目全非,更是無從辨認,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苦主尋來。”
沒有苦主的案子,雖然不會就此不了了之,但是相對的官府身上的壓力就會輕減許多。若是碰上一些嫌麻煩的官老爺,可能會連調查都懶得調查,直接以意外走水結案。
這時,又有兩個差役擡着一個大木箱匆匆趕來,躬身向範徵稟報:“範大人,我們在園子裡的地窖中找到了這個,您過目!”
吱啞!
箱子打開,範徵低頭一看,頓時被箱子裡的東西給亮瞎了雙眼,一句MMP不禁脫口而出。
兵器!箱子裡藏着的竟然是一把把嶄新亮麗的兵器!
刀,劍,槍,甚至還有兩把長弓與數十支箭矢!
藏了這麼多違禁武器在家裡,這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想要做什麼?
老差役隨意取了一把長刀拿在手中細細觀看,良久才向範徵稟道:“大人,這些刀劍,與前兩日襲擊李豐公子的那批刺客手中的刀劍,應該是同一批次!”
範徵的眉頭一挑,不由深看了眼前這個老差役一眼。
他原本只是想要做一筆糊塗仗,把這個案子推一推拖一拖,反正死的都是外地人,時間久了無人問津,必然會不了了之,能爲他們省去不小的麻煩。
可是沒想到這個老王頭兒更狠,僅憑着一些嶄新的兵器,就直接給人家貼上了刺客的標籤。
這是要做什麼,拿這些死人去銷晉陽公主被刺的案子?去平息廢太子心中的怒火?
還有沒有一點兒朝廷官差該有的職業操守了,真是豈有此理!
“這麼說這些人全都是刺客的同夥了?老王,你看準了嗎?”
範徵的聲音一揚,不由得朝老差役投去了一個極爲讚賞的眼神。
果然,妾還是老的辣,不服不行,這麼絕妙的主意,他剛剛怎麼就沒能想到呢?
府君大人這兩日正在爲刺客的事情着急上火,一直都在想該怎麼才能給廢太子與晉陽公主一個交待,急得嘴上都起了虛泡。
眼下這些人死得倒正是時候!
老王定聲道:“大人放心,這點兒眼力小人還是有的,絕對不會看錯!這些人跟那批刺客,肯定是同一夥人!”
這時,負責驗屍的仵作也湊了過來,拱手稟報道:“範大人,經過初步驗證,這些人並非是死於大火之中,他們是先被人用利器所殺,而後才被投入火中焚燒。”
殺人滅口,毀屍滅跡?這樁案子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行了,所有的屍體及可疑之物全都運回,今日所探查到的一切,嚴禁向外宣揚!”範徵大手一揮,直接下了命令以:“對外就說這只是一次意外走水,莫要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
幾個差役還有仵作齊聲應是。
這個地方處於城郊,位置偏僻,平常也少有人來,倒是極大地方便了他們對消息的封鎖。
與此同時,長安城,暗衛的專屬地牢之中。
趙德全正冷着臉審視着他親自挑選並培養出來的這一批暗衛,之前正是他們負責收集並接收來自涪川的各路消息。
可是此刻,他們全都成了階下之囚,身上帶着沉重地鐵鐐,面無血色,一個個全都死氣沉沉。
專門負責王朝那一條線路的那個暗衛在事發的第一天,就已然服毒自盡,趙德全除了得到一具屍體,屁也沒有查到一個,至於被截留的信息是什麼內容,更是沒有半點兒頭緒。
剛剛纔從聖上那裡捱了一頓臭罵回來,此刻他胸中的火氣正盛。
“說吧,平素裡誰與小六最爲交好,你們之中還有誰是他的同謀?”
趙德全目光一一在下面的七人之中掃視,“你們若是肯自己站出來的話,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誅罪首,不涉親朋。否則,咱們暗衛的規矩你們當都清楚。”
趙德全的聲音陰冷,說出的話來字字都帶着寒氣:“想來你們也都聽說了,小六雖然死了個痛快,但是他還有家人,有孩子,他倒是得了一個解脫,但是他的家眷族人也能徹底解脫嗎?”
“背叛了暗衛,就是背叛了聖上,誅九族都是輕的!
我不知道背後那個人給了你們什麼好處,又或者是捏住了你們什麼短處,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們,現在事情已然敗露,連聖上都已經開始在親自過問此事,你們覺得你們的那點兒小秘密小心思,還能瞞得住嗎?”
“現在說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更不會連累你們的家人孩子。可是你們若是不說,那就不要怪我趙某人心狠手辣,你們的家人朋友,我都會一一前去問候!”
底下的七名暗衛齊齊打了個哆嗦,全都噤若寒蟬。
“來人!”趙德全一聲高呼,地牢外面守着的護衛跨步進來,趙德全衝他們吩咐道:“把他們七個分開關押,嚴刑拷問,今天一定要把他們的嘴給我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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