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去往川營,和肖軒碰面,與他商議邀廣玄靈會面一事。
風川兩軍圍困神池已有段時日,但唐寅和肖軒只見過一面,他親自到川營來也屬首次。和他想像中的一樣,川營守衛之森嚴,可謂是密不透風。
每隔十步,必有崗哨,每走二十步,必能遇到巡邏的衛隊,每隔五十步,必有施放洞察的修靈者,每隔百步,必能看到高高豎立的瞭望臺。
如此嚴密的戒備,哪怕是再厲害的修靈者也別想無聲無息的潛入進來。
隨着唐寅越接近川營的中軍帳,守衛也是越發的嚴密,其中還混入了大批的王宮侍衛,其中的絕大多數人又都是修靈者。
雖說侍衛們的修爲不見得有多高深,但人數確實極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個個配着長劍,揹着鋼弓,目光如電,不停地掃視周圍。
唐寅暗暗點頭,如此防備之下,自己身爲暗系修靈者想潛入進來都沒有可能,神池的人就更不可能進得來了。
他被川國侍衛讓到中軍帳,還沒等進去,肖軒已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
肖軒只穿着中衣,外面披了件大氅,見到唐寅後,他滿臉歉意地說道:“若非孤已經睡下了,定要親自到營外迎接王弟。”
“肖王兄不必客氣。”唐寅和肖軒寒暄幾句,而後進入中軍帳裡。
中軍帳內並沒有多少人,除了幾名肖軒的貼身侍從外,還有兩名川將在場。這兩位唐寅都認識,一位是楊召,一位是布英,他二人也是川國將領中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見唐寅進來,楊召和布英雙雙起身施禮,拱手說道:“末將見過風王殿下!”
唐寅含笑擺了擺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禮。肖軒請唐寅入座,而後又令兩旁的侍從們備酒。
等酒水送上來後,肖軒拿起酒杯,向唐寅示意了一下,而後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隨着酒水下肚,他原本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總算是顯得紅潤了一些,低咳兩聲,他笑問道:“王弟深夜前來,可是有要緊的事?”
“確實有件重要的事要和肖王兄商議。”唐寅把事情的原委以及他的來意向肖軒詳細講述一遍,最後,他說道:“這次,可是剷除廣玄靈的大好機會,不知肖王兄意下如何?”
“這……”肖軒聽後暗暗咧嘴,要他隨唐寅一同與廣玄靈會面,他可真的是心裡沒底,萬一廣玄靈突然發難怎麼辦?他又不會靈武,恐怕廣玄靈只需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他的性命。心裡琢磨着,肖軒不動聲色地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與此同時,他用眼角的餘光瞄向坐在下面的楊召和布英二人。
楊召和布英都是肖軒的家臣出身,跟隨他左右已有數十年,對他可是再瞭解不過,只需一個眼神,便能明白他的用意。
布英率先開口說道:“風王殿下,我家大王可從未修過靈武,若是在與廣玄靈的會談中起了爭執,動了干戈,我家大王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聽聞這話,肖軒故意沉下臉來,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拍在桌案上,呵斥道:“孤又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話是這麼說,但說完話,他眼巴巴地看向唐寅,等他如何作答。
唐寅又哪能看不出來肖軒的膽怯,他心中暗笑,這狡猾的老狐狸,自己不說,卻讓手下人來講。
他淡然一笑,說道:“會面之時,風川兩國的靈武高手都將到場,何況還有皇甫長老這樣的絕頂高手站在我們這一邊,縱然他廣玄靈再厲害,也敵不過這許多人,肖王兄也絕不會有危險的。”
肖軒邊聽邊點頭,並下意識地看了看站於唐寅身後的皇甫秀臺和金宣,覺得唐寅所言也在理,廣玄靈再厲害畢竟只是一個人,又哪裡能敵得過川風兩國這麼多的修靈者以及神池的長老呢!他沉吟少許,疑問道:“這麼做,當真有把握可以讓神池的長老們彈劾廣玄靈,把他驅逐出神池?”
唐寅樂了,悠然說道:“是人就會有私心。神池今日的被困之危皆因廣玄靈一人而起,只不過他是神池的聖王,神池人不敢也不能拿他怎麼樣罷了,可一旦讓神池人瞭解到他的所作所爲,掌握到確鑿的罪證,那勢必會竭盡全力的把他推出神池,以避免遭受戰禍的殃及。”
這倒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肖軒仰面而笑,頓了片刻,他又憂心忡忡地問道:“可是,萬一幽殿裡沒有暗系修靈者怎麼辦?”
“不會的。”
“王弟如此篤定?”
“肖王兄不會忘了我們先前於神池安插的細作吧?”
肖軒愣了片刻,疑問道:“王弟說的是凌夜和紫月二人?”
“沒錯,就是他二人。”唐寅含笑說道:“凌夜以及他的同伴們現在就藏身於幽殿之內,只要高長老他們能進入幽殿,一定會發現他們。”
“原來如此!”肖軒點點頭,不再多問,他眼珠轉了轉,最後把心一橫,正色說道:“爲了儘早剷除廣玄靈這個禍害,本王這次就冒這個險,隨王弟與廣玄靈會面,引他出神池!”
唐寅聞言大喜,笑讚道:“肖王兄果然膽識過人!”稍頓,他又說道:“我們現在就給廣玄靈寫封書信,邀他到我軍營中一談!”
肖軒狐疑道:“王弟認爲廣玄靈真敢來我軍大營嗎?”
唐寅肯定地說道:“他會的。風川兩國數十萬的大軍圍困神池,這必然也讓廣玄靈寢食難安,現在我們發出邀請,有與他議和之意,就算明知冒險,他也會前來的。”
肖軒拊掌而笑,說道:“好,此事就按照王弟的意思辦,我們現在就給廣玄靈寫封書信。”說着話,他示意一旁的侍從準備筆墨紙硯。
由唐寅口述,肖軒執筆,二人給廣玄靈寫了一封書信,書信裡的內容並沒有直接說要與他議和,但字裡行間卻透出有議和的意味,給人一種模棱兩可的感覺。
等肖軒寫完,唐寅又仔細看過一遍後,點點頭,問道:“是肖王兄派人送信,還是我來派人送信?”
肖軒想了想,說道:“還是由孤派人去吧!”論威信,他自信要比唐寅高得多,出爾反爾那是唐寅常乾的事,由自己派人去送信,會更有可信度。
讓川人送信這也正合唐寅的心意,他含笑應道:“也好。”
“王弟,那會談的地點是選在你的風營還是孤的川營?”這纔是肖軒最關心的問題。
知道若選在風營肖軒定會心裡沒底,唐寅想都沒想,說道:“就定在川營吧!川軍將士當中修靈者甚衆,在川營,也會更安全一些。”
“如此甚好。”肖軒連連點頭。正如唐寅所料,其實無論在哪與廣玄靈會面,哪怕是風營,他都會心中難安,只有在自己的川營裡,他纔會有安全感。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便把與廣玄靈會面的時間和地點全部敲定下來,而後又加進書信當中,重新看過一遍書信,確認無誤,唐寅這才站身告辭。
要與廣玄靈會面,所需準備的事情太多,肖軒也沒心思多留他,只簡單客套兩句,也跟着站起身送唐寅出帳。
此時已是深夜,天氣頗涼,肖軒剛走到帳外就打了個冷戰,而後劇烈地咳了起來,唐寅見狀,微微皺眉,說道:“外面天涼,肖王兄還是趕快回帳吧!”
“不礙事、不礙事,這是老毛病了……咳咳……”肖軒咳得厲害,但有滿不在乎地連連擺手。
楊召上前,把肖軒攙扶住,低聲勸道:“大王,還是先回帳休息吧!”
“恩……”肖軒喘了兩口氣,然後向布英揚頭說道:“布英,你帶孤送送風王。”
“是!”布英應了一聲,又擔憂地看了肖軒一眼,然後走到唐寅身旁,擺手說道:“風王殿下請!”
唐寅向肖軒拱了拱手,隨布英向營外走去。在出營的路上,唐寅試探性地說道:“肖王兄的病情似乎並沒有減輕……”
在他的印象中,上次於昭陽見到肖軒時他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弱不禁風,如同風燭殘年的朽木一般。
布英忍不住輕嘆口氣,何止病情沒有減輕,簡直是加重了。他幽幽說道:“大王的身體本就虛弱,這次又千里迢迢的來到神池,路途辛苦,水土不服,故病情也一直未見好轉。”
唐寅眯了眯眼睛,又問道:“肖王兄現在還是天天飲酒嗎?”
“是啊!大王無酒不歡,周圍人勸也勸不住。”
唐寅不再多問,他雖不是大夫,但對中醫也頗有研究,不用爲肖軒診脈,只看他的氣色,他便可以判斷出來,老頭子命不久矣,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天天飲酒,那無疑是在自己找死。
一代的雄才霸主,竟然要死於酒盅之內,實在可笑又可悲啊!當然,肖軒若亡故對風國絕對是有利的,他的那些子女當中,還沒有誰的能力可比得上肖軒,包括他最鍾愛的五公主肖香在內。
在唐寅心中,沒有了肖軒的川國就如同無首之龍,對風國已再無威脅可言。
返回風營後,唐寅立刻召見了高府的家僕,讓他替自己的話傳給高歌,就說他已同意信上所求,並定下於三日後請廣玄靈至川營會面。
高府家僕連連應是,記牢了唐寅的話,他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