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胡爾勒的喊聲,他的兩名親隨就上了高臺,大家看到,他們手裡擡着一塊灰撲撲的物件。
胡爾勒帶着他們走到臺邊,對下面的觀衆們示意。臺子附近的官兵們有不少人都過來看看。
胡爾勒讓一個士兵用彎刀砍了幾下,尖利的彎刀都被磕捲了刀刃,引起了官兵們的一陣驚歎聲。
然後,胡爾勒帶着他們來到長老們的面前,讓他們也都看了看。
長老們都圍上來看了看,也用手摸了摸。
契苾章鋆說道:“這東西真的像石頭一樣堅硬,是修建城堡的好東西。”
接着,一個支持他的長老說道:“要是這樣,這仗還就真的不能打了。”
臺上臺下一片議論之聲。
突然出現的這個情況,令契苾哲科可汗感到吃驚,他畢竟是閱歷豐富的政客,他已經意識到,這絕不是偶然的事情,這塊叫做水泥的東西,一定是胡爾勒提前準備好的。這背後肯定有陰謀。
他迅速判斷了一下情況,決定還是要先把誓師大會進行下去。他對着左丞相真德南使了個眼色。真德南點點頭,站了出來。
他說道:“各位長老,大家靜一靜。即使唐朝人加固了城防,給咱們的攻城作戰增加了難度,但是,咱們也必須去打。否則,咱們沒有糧食,如何熬過漫長的冬天?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咱們鐵勒部的勇士還怕困哪嗎?”
他的語調高亢,說得慷慨激昂。契苾哲科可汗感到十分滿意,對他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胡爾勒說道:“丞相大人,你說的沒錯。今年草原上的旱災,我家的牲畜少了很多,大家也一樣,如果沒有糧食,的確是熬不過今年的冬天。
可是,要得到糧食,難道只有去打仗,讓鐵勒部的男人去流血這一個辦法嗎?就不能想想其它的辦法了嗎?”
一個支持契苾哲科的長老嘲諷地說道:“胡爾勒,你說得輕巧,糧食從那裡來?從天上掉下來嗎?”
胡爾勒說道:“事在人爲,可以想辦法嘛。”說完,他對真德南說道:“丞相大人,你說說看,如果不用打仗,就能夠得到糧食,咱們還有必要打仗嗎?”
左丞相真德南說道:“你說得有道理,如果是這樣,的確是不用去打仗了,這一仗下來,少說也得死上萬的人。大汗也是沒辦法,纔要對唐朝開戰的。這次三家聯合行動,薛延陀和突利兩部分散了唐朝的兵力,是個機會。我認爲大汗的決定是對的。大汗,您說是吧?”
他最後的一句話是對着契苾哲科可汗說道。
契苾哲科覺得真德南說話有水平,於是點頭說道:“胡爾勒,要是你說的那樣,自然不用去打仗了。可是,你沒有辦法得到糧食,就別再這兒假設了。你退下去吧。”
胡爾勒問道:“大汗,您的意思是說,如果能夠弄來糧食,鐵勒部就不對唐朝開戰了,是嗎?”
契苾哲科感到有些不對,他不想回答胡爾勒的話,可是他看到衆人都在盯着自己,而且胡爾勒的話是大家關心的問題,他不能不回答。
他尋思了一下,覺得胡爾勒不可能弄來糧食,要知道,鐵勒部需要糧食的人數是將近40萬人呢!胡爾勒不可能解決得了的。他說道:“是,如果你能夠解決糧食問題,自然不用打仗了。”
胡爾勒聽他這樣說,就來到高臺中間,他面對着所有官兵大聲喊道:“大汗說了,只要有人能夠解決鐵勒部的過冬的糧食,就不對唐朝開戰了。”
其實,除了少數人以外,大部分部族首領和普通的牧民們都是不願意打仗的。大家都把目光擊中到胡爾勒的身上,看看他接下來怎麼說。
胡爾勒對着臺下大聲喊道:“公主殿下,請您上來吧。”
這時,在契苾烏雲回到草原後、最先說服的那個部族首領契苾沃裡克身後,站起來一個鐵勒部的武士,他摘下了頭上的氈帽,露出了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和一張秀美絕倫的俏臉。此人正是契苾烏雲公主。
周圍的部族首領和官兵們都很吃驚,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了,大家紛紛跟她打招呼。“公主殿下。”
“殿下。”
契苾烏雲在杜荷和程處默的陪伴下,朝着高臺上走來。
契苾哲科吃驚不小,他實在想不到契苾烏雲會出現在這裡。他向來瞧不起女人,一直以爲,一個弱女子是做不出什麼事情的,她逃到了大唐,也沒有人會爲她撐腰的。
他心道:“看來,不能低估一個美女的能量啊。”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這裡面有陰謀。他對左丞相真德南使用了個眼色,真德南點頭,隨即下去佈置了。
契苾哲科殺死哥哥契苾何力可汗,是秘密進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都認爲是契苾何力父子死於意外,然後把汗位傳給了契苾哲科的。當初契苾哲科殺死契苾何力父子後,回來就是這麼宣傳的。
契苾哲科原本想除掉契苾烏雲姐妹,以絕後患,不料他們姐妹逃到了大唐。至於契苾何力的妻妾和其他親屬,對他構不成威脅,爲了掩人耳目,他並沒有殺掉他們,只是把他們軟禁起來。
現在契苾哲科有些後悔了,他覺得自己輕視了契苾烏雲姐妹,他決定過了今天,他一定把契苾何力一脈斬殺乾淨,永絕後患。
契苾烏雲走上了高臺,沒有去見契苾哲科,而是站在臺子的前端,面向着臺下的官兵們大聲說道:“鐵勒部的父老鄉親們,我剛剛從大唐回來。天可汗(李世民)得知草原上遇到災害,決定伸出援手,調撥大批糧食,解決咱們鐵勒部過冬的問題。
現在,我已經帶回來了30萬石(擔)糧食,會按照人頭平均發放下去的。後續的糧食,馬上也會運來的。”
她說到這裡,招招手,程處默早就帶着幾名武士,搬上來了幾個口袋,故意用彎刀劃開了袋子,露出了裡面的大米、麪粉和土豆等糧食。
臺下坐在前面的官兵們,都看到了糧食,馬上興奮起來。有人喊道:“是糧食,真的是糧食!”
臺下事先佈置好的支持契苾烏雲的親信們,馬上歡呼起來。他們喊道:“感謝天可汗,感謝公主殿下!”
大部分官兵也都跟着歡呼起來了。官兵們的歡呼聲都是發自內心的,他們是真的高興,家人今年冬天不會捱餓了。
突如其來的情況,令契苾哲科有點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