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暖揹着手下了樓,寫字樓正對面的露天停車場,看着低調奢華的奔馳車,陽光在車身上撒下一片細碎的光芒,盈盈發亮,格外吸引眼球,暮暖眯了眯眼,走上前,敲了敲車窗,車窗降下露出楊一英俊的臉孔。
暮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看着楊一疲憊不堪的臉孔,輕皺了下眉頭,“這幾天沒睡好?黑眼圈這麼嚴重。”
楊一冷着臉,沒說話,只是盯着她的臉。
暮暖嘆了口氣,打開副駕駛的門,進了車子,“什麼事兒啊?!”
“boss,真的病的挺嚴重的。”楊一的口氣頗有些無奈,端詳着暮暖的表情,見她神色格外平靜,不禁嘆了口氣。
“你因爲顧遠集團的事兒回來,boss三天三夜沒閤眼,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怎麼了,你走了之後,他就開始狠命的抽菸,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應酬,每天休息不過三兩個小時,東西也不吃多少,就只喝咖啡!”
暮暖沉默着,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她淡眯着眼睛,有細微的光芒從眼底閃現。
“發佈會那天,boss根本就不是去定婚期的,早發佈會的前一天晚上,你們結婚證的複印件我都弄好了,人撐到五點就被送到醫院去了,所有人嚇壞了,昏迷前,boss有幾秒鐘清晰,千叮嚀萬囑咐唯獨不讓告訴你,所以周老先生順水推舟,就把事兒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boss醒來的是在第三天,他讓我來跟你說,如果實在是不願跟他過下去了,就離,想要什麼就直接跟他說……這事兒我一直沒說,原以爲人進了醫院會好些了,自打你離開,他越來越嚴重,什麼東西都不吃,前天咳出了血,人昨兒下午才醒,病着,他就喊着你的名字!”
暮暖別開眼,不說話。
“boss這幾年過的不好,胃痛是常有的事兒,如今胃出血,已經到了會引發間歇性休克的嚴重期,再進一步,可能演變成胃癌……”
一滴淚還是順着眼角滑下來,他才三十多歲,怎麼就犯下了這毛病呢!
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暮暖的臉都白了,這死周慕白,這算什麼啊,做給誰看啊!
她不心疼,一點都不心疼。
見暮暖情緒激動,楊一抿了抿脣,“這事兒,boss真不讓說,莫離跟安胤之聽說了,撂下攤子就回去了,你要實在不願意去看他也無所謂,我就覺得,你們好不容易走到現在,不想讓你們倆這麼散了,話說完了,去不去隨你!”
暮暖依然不說話,沉默着。
楊一似想起什麼,“對了,還有顧遠的事兒,真不是我們先找的事兒,顧劭陽他……反正,反正事兒都過去了,我也不說了。”
暮暖進了辦公室,身子軟在辦公椅裡,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心痛難忍。
終於捱到下班,公司不開會,隔天是週六,她約好跟聞珊去尚一凡那蹭飯的,想了想,給兩個人打了一通電話,說有事兒不去了。
剛鎖好辦公室的門,湛寒就樂呵呵的跑來,“姐,姐,告訴你一好消息,好消息!”
暮暖皺了下眉,看着湛寒張揚好看的臉孔,“你得瑟什麼呀,什麼事兒,直說,拐什麼彎啊!”
“爸讓你回家吃飯。”
暮暖愣住,挎在腕上的包落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湛寒,“你說什麼?”
“爸爸讓你回家吃飯,說是要做你最愛吃的飯,然後跟媽到市場買菜去了,然後我就來通知你。”
暮暖一下子哭出來,“我終於可以回家了是吧,湛寒,我終於可以回家了是吧?”“姐,爸不生氣,爸一點都不生氣了,讓你回家了,然後我們一家四口又可以一塊打牌了!”
暮暖胡亂的抹了把眼淚,就提着包朝外走。
下班的高峰期,將近走了一個半小時纔回家,回到家,停好車子,她就直奔客廳裡去了。
湛暮雲站在門口,看着女兒,頓時也熱淚盈眶,“你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狠心呢,讓你不回家啊,你就不回家啊,真是笨死了。”
抱着老媽暮暖嚎啕大哭。
湛父帶着圍裙拿着炒勺衝出廚房,“狼嚎什麼啊兩人,我還沒死呢,你們哭什麼喪,要哭滾遠點哭。”
“爸,對不起!”暮暖從母親懷裡擡起頭,低低道,湛父高姿態的哼了聲,扭頭進了廚房,暮暖看了老媽一眼,跟進廚房,站在老爹身邊,態度誠懇,“爸,我真的知道錯了。”
“誰稀罕,我就養了一白眼狼!”某人冷哼了一聲!
“呦,還真沒見過你這麼個不要臉的,女兒剛出生那會兒,是誰把那嘴咧到耳根,說你前世的小*兒長大可真俊,逢人就誇這是你寶貝閨女。”母親陰陽怪氣的開口,父親的臉青一塊白一塊的,暮暖額頭抵在父親手臂上,“爸,這些年,我可想你了。”
“哼!”
“真的,做夢都想你,我給你買的東西,你都不要,我就不敢回了。”
湛父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心軟了,摸了摸女兒的頭,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吃飯期間,暮暖給老爸老媽不停的夾菜,散了四年的家今天總算又其樂融融。
“你跟周慕白怎麼樣了。”父親還是開了口,暮暖沉默了一會兒,眼神一黯,放下筷子,“周慕白進醫院了,胃出血,到了引發間接性休克的嚴重性!”
父親的臉僵了僵,搖了搖頭,“這心臟可以換,腎臟、肝臟,肺,醫學上都可以移植更換,唯獨着胃,得了,那是一輩子的毛病,引發胃癌就麻煩大了!”
“不打算去看?”
暮暖抿了抿脣,不說話。
父親不高興了,嘖了一聲,“我說閨女,你從小就讓人*習慣了,吃糖吃慣了,人*了你這麼多年,你至於這麼狠心,看都不去看一眼嗎?”
“我又沒說不去,再說了,去了他父親也不讓見啊。”
湛父冷哼,“他一聽你爹名號,保準像是看着爺爺似的,今兒就去,看他能把你怎麼着,不是瞧不起咱們家嗎,行啊,誰高攀了誰,還指不定呢!”
暮暖看了母親一眼,母親朝她擠了擠眼,她這算是懂了,看樣子,父親要跟陸老頭那頭和解了。
只是,這去了,要說些什麼呢!
吃完晚飯,臨走,父親喊住她,“別再灰溜溜的讓人給攆回來,掀翻了天老爹給你撐腰,你要有你媽當年那魄力,硬是把我從別人手裡搶過來。”
暮暖笑出聲,其實,父親是個相對嚴肅的人,平時說話也不多,這種安慰人的笑話也不多說。
抱着父親,暮暖深吸了口氣,“爸,我愛你,是你女兒,我真驕傲!”
從家裡出來,暮暖給楊一打了個電話,電話想了好長時間,才接起,聽着電話那端朦朦朧朧的睡意,暮暖蹙了下眉,“天哪,這,是不是有點誇張啊,這才幾點啊,就睡!”
“嗯,有事兒?”楊一像是沒找到狀態。
暮暖清了清嗓子,“楊一,你現在在哪?”
“我現在在高速路口!”
“你在路上就睡了?”暮暖驚呼一聲,這樣容易出事兒的。
“我今兒要趕着回去!”
顯然,楊一也被折騰的不行,像是好幾天沒閤眼了吧,“楊一,你打好精神,把車開到我家樓下,我跟你一道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暮暖提了速,路上的車輛不算多,她到樓下時,就看到楊一趴在駕駛室裡睡得不醒人事。
敲了敲車窗好一會兒,他擡起頭,“先上去,我給你下碗麪,吃碗麪,我們就走。”楊一迷迷糊糊的點頭,跟着她進了電梯。
給楊一簡單下了碗麪,他狼吞虎嚥的消滅掉。
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兩個人一道下了樓,她開車,車子還沒走出市區,楊一就打算睡。
“至於這麼拼嗎?”
“除了我父母,boss是我最敬重的人!”
沒再多說什麼,暮暖就安靜的開車,車子駛向高速時,楊一已經歪在駕駛室裡睡着了,看着他疲憊不堪的模樣,想想周慕白,她是不是也經常這樣呢?
一面心疼他,一面想起那天晚上,他瘋子一樣的舉動,她又覺得左右矛盾。
楊一大概睡了三個多小時,就醒了。
睜開眼睛,看了看高速公路的路標。
“前面服務區,換我來開吧!”
暮暖一笑,“不用了,我開就好,你好好休息吧,先去醫院,還是送你回去?”
“先去醫院吧。”
到了醫院已經是凌晨一點了,暮暖站在門外,透過窗戶,她看到*上有幾分消瘦的人。
他靜靜的坐在*上,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一,你讓她早些睡,明天,我來看她。”
‘楊一點點頭,“太子妃,謝謝你。”
楊一這一句道謝,讓她心裡格外不是滋味,裡面那人可是她丈夫啊,外人眼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這麼疏離嗎?
打了個車,到陸家老宅子,這個點兒,已經過了門禁的時間了,就是想回的,也沒法回了。
按了一遍又一遍的門鈴,傭人才匆匆打開大門,其實說來也真是的,陸老頭好好的軍區大院不住,非得再外面住這麼一房子。
一家人穿着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着她頗有些意外,暮暖尷尬一笑,“我臨時來的,那個,很抱歉,吵着你們睡覺了。”
陸雋遲冷着臉,瞅着她。
“陸老頭,我跟你說個事兒,你跟我爸的關係有可能恢復了,真的。”
陸城眼眸透開盈盈的光,似非常激動,不過幾秒鐘過去,又很高姿態的點點頭,各自睡覺,暮暖很是興奮偷溜進陸雋遲的房間,“哥,你可以回家了。”
她的身子被摟進懷裡,暮暖只覺得脖子那個地方溼涼涼的一片。
暮暖很早就去了醫院。
門一開,就聽到冰冷的聲音傳來,“出去!”
聲音聽起來很是無力,只是那冰至零點的聲嗓,還是不覺讓人打了個哆嗦。
周慕白半靠在*頭,整個人何止瘦了一圈,她下巴冒出胡茬,雙眼下也是嘿嘿的暗影,從未有過的憔悴跟狼狽。
她站在門口不動,他也沒回頭,就看着窗外,眼睛有些空洞。
忽然,他狠狠的咳嗽起來,咳嗽的厲害,蒼白的臉也被憋的通紅,他捂着嘴,真如楊一所說,咳出血來,情況真的不容樂觀,她原以爲楊一誇大其詞,看樣子是比想象中嚴重。
她心下一慌,走到一旁,倒了杯水給他,“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聽聞她的聲音,他倏地轉過身,那深邃的眼眸似千色般變幻,不可置信,狂喜,驚訝,又好似疑惑,就如此交替變幻着,最終,他深邃的眸黯然下來,“你怎麼來了?”聲音那樣漫不經心,這次又摻染着些有氣無力。
“他們說,你病危了,我來看你,你給我留下多少財產!”暮暖挑了下眉,深吸了口氣,冷冷的開口。
她把帶來東西放置一旁的*邊櫃上,“可以吃東西嗎?”
周慕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盯着她的臉孔。
暮暖被她看的有些臉頰發燙,“問你話呢,可以吃東西嗎?”
正說着,門被推開,舒晴挺着肚子進了門,“只能吃流狀食物,而且不能吃多!”
舒晴很識趣,話說完,就走出了病房。
她坐到*沿上,吹涼了保溫壺裡的粥,“嗯?”
“我不想吃!”
暮暖僵下臉,“周慕白,你矯情什麼啊,這是做給誰看啊,我告訴你,你要死就死的乾脆一點,你折騰你身邊的人算什麼本事啊,一干人等都跟着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你知不知道,楊一昨兒開車回來的時候,趴在駕駛室裡就睡了,要麼就乾脆點死,這算什麼啊……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心疼你!”
“那就走!”他別開眼,冷冷的開口。
“誰稀罕伺候你,真當你自己是大少爺,走就走!”暮暖砰的一聲把東西我*頭櫃上一扔,起身就走,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好沒出發。
病房外的一羣人看到這一幕,都急死了,好不容把這姑奶奶弄來,怎麼又走了呢!
“寶貝,對不起!”身後,傳來因後悔極爲嘶啞到幾乎讓人聽不真切的聲音,暮暖頓時紅了眼眶,他是多高傲的一人啊,想必這對不起,只對她一個人說過吧,她吸吸鼻子,“周慕白,你這算什麼啊,懲罰你自己啊,自虐啊,事兒都過去了,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很沒骨氣的轉過身,重新走到他的面前,粥送到他嘴邊,他乖乖的張嘴,不做聲的吃東西。
吃完東西,暮暖抽了張紙,擦了他的嘴角。
他抓住她的手,深邃的眸深摯鎖住她,“寶貝,那天,我真的抱歉,你可以打我,也可以罵我,捅我幾刀都可以!我很後悔那天那樣對你!”
暮暖沉默,許久,她笑笑,說道:“這些天,不是沒睡好嗎,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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