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公主的恩人,說不定以後很可能是駙馬爺,這樣的人物,店掌櫃自然是不敢怠慢的,領着他們到了最好的房間之後,店掌櫃識相地親自去廚房監工。
侍衛們被留在了門外,房間裡只有公主和公子,以及兩個宮女丫環。
最好的雅間自然是精細裝扮過的,圓木桌子上鋪着明黃色的綢布,細長的流蘇直泄地面,陽臺正對着街市的另一面開出來,湖光山水,景色天成,珠簾一卷,飄渺入雲裡夢裡兮。
“風景真好。”馥臻公主含笑說道。
“是啊,真好。”男子背對着馥臻,輕輕挑了一下嘴角。
小宮女滿上了茶水,靜靜地站立在一旁,馥臻端起茶杯,遞了過去,道:“第一酒樓的西湖龍井是一大特色,不知道公子可喝過?”
“龍井這等名貴的茶倒是沒有喝過,不過品茶這等文雅的事,我倒是喜歡。茶如美人,輕抿一口,甘香醇厚。”男子接過茶杯,順勢握住了馥臻的手。“不愧是公主,小手都比別的姑娘要滑。”
“公子……你……”馥臻想要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
一旁的小宮女見勢就要上來幫忙,可那丫環的速度更快,一個箭步上前捂了小宮女的嘴就壓到牆上,力氣之大無法反抗。
這樣的景況在看不出不妙那就是傻子了,可是堂堂一個公主光天化日之下,門外就是她的侍衛,他敢怎樣?
想到這裡,馥臻的心放下了幾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公主有膽識,對了我的胃口!既然公主你問了,我也就實不相瞞,近來把京城鬧得人心惶惶 小姑娘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可是又期盼着出現的採花賊,就是我!”
“採花賊?大膽!光天化日,本公主的侍衛就在外面,你敢怎樣!”
“我敢怎樣?”男子狡黠一笑,身形一晃,竟是到了馥臻的身後,扶上軟腰,伸手就要去摸那光滑的臉蛋兒。
一個反手打過去,馥臻連忙放聲喊了一句“來人”,身後的人趕忙捂住她的嘴,在她愈加強烈的掙扎下露出愁苦臉色。
“別叫了別叫了……你看看我是誰?”
馥臻顯然沒有理會這句話,仍舊想着掰開他的手把門外的侍衛叫進來。
“瑤安!”他低低地叫出了聲,馥臻公主這才聽出聲音有些不一樣了,同時也有些詫異,這人居然喚得出她的名字。
一個大男人的聲音這樣陰柔,莫不是個練了什麼葵花寶典的不太正常的人?但是仔細看來,好像……有那麼些熟悉?
“居然連我都認不出來……紅絡,過來,讓公主看看還有沒有那麼些印象!”
“阿寧?”聽見紅絡的名字加上那熟悉的眉眼,馥臻終於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眼眶瞬間紅了一圈,責備道:“你還知道要回來啊!你是生了什麼怪病?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上官寧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這些年宮裡的老太傅淨是教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輕輕撕下嘴邊的假鬍子,道:“我生得這麼貌美如花,不扮一下男裝,搞不好就回不來了?可是我發現扮成男子也不妥……”
“怎麼不妥了?”公主追問。
“雖然吧,男的是對我沒什麼興趣外加羨慕嫉妒了,但是那些姑娘可是難纏得緊啊,總是變着法子堵我的路……”
“公子你就誇張吧!你穿着男裝跑進了女廁,是我也會追着你不放的……”一旁的紅絡忍不住插嘴。
看着一旁的馥臻公主笑得前仰後合,上官寧白了紅絡一眼。好歹是主僕一場,這種時候難道她不知道要捧着自家主子一些?
真是白吃了這麼久的糧,看來往後可以苛刻一點了。
御書房裡,一身華服的衛國公坐在龍案後面,案面上鋪開了一張張畫像,仔細看去,都是京城裡的青年才俊。
“大王。”一旁伺候的大太監常溫從衆多的畫像裡抽出一張遞了過去,道:“這位是相國大人的嫡子,學富五車一表人才,待人也溫和有禮。”
衛國公睨了常溫一眼,道:“這小子還很花心!這府裡都納了多少妾侍了?前陣子他的那些侍妾們鬧了起來都鬧到刑府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常溫有些尷尬了,光顧着這些表面東西,這些都忘了。再挑出一張,道:“大王,這個是柳將軍的兒子,騎術箭術在同齡人中都是頂尖的,生得像柳夫人,俊俏。”
“這個……”衛國公看着畫上那張和柳將軍鬍子拉碴的臉一點兒也不像的臉,怎麼看怎麼彆扭,最後搖搖頭,道:“成日裡舞刀弄劍的,瑤安是不喜歡的。”
“不要舞刀弄劍的……”常溫再挑出一張,巴巴地遞過去,道:“這位是李大人的次子,今年剛中了進士,會寫詩會作畫博古通今,也算是才華橫溢了吧?”
“嗯……這個……”衛國公結果來看了一會兒,果斷地扔到了一邊。“這面相孤不喜歡。”
常溫更爲難了,太風流不行就算了,不喜歡只會舞刀弄劍的也算了,可是面相不合您心意的……到底是您選駙馬還是公主選駙馬……
主僕二人繼續在畫像堆裡忙活,門外傳來一陣吵雜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來了,下一刻,御書房的大門就被他的寶貝公主毫無形象地踢開了。
“回來了?今天玩得可還開……”衛國公的話在他擡起頭來的一瞬間生生卡住了,他要是沒有老眼昏花的話,他費心費力爲她選駙馬只換來白眼的寶貝女兒居然……牽着一個男子回來了?!
衛國公從龍案後站起,快步走上前來,認真地打量起這個能被他的公主看上的人。
是哪家公子呢?竟是有點兒面熟……嘖嘖嘖,模樣還很俊,比畫像上的要俊得多了。
“孤說怎麼爲你挑的駙馬你都不滿意,原來是早就有了心上人,這是哪家公子?父王給你指婚就是!”衛國公一臉笑容,顯然是沒有認出眼前的人。
瑤安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斜睨了一眼這個私底下沒有一丁點兒君王架子的父親,憤憤道: “你又瞞着我給我找男人?你就真覺得我嫁不出去嗎?”
“什麼叫找男人……是找駙馬,駙馬!”衛國公瞪着眼強調。“再說了,現在不是不用了嗎 ,這位小公子到底是哪家的?長得一表人才的……”
說到這個,瑤安記起了身後的人,忙把上官寧拉到面前來,其實上官寧進宮前就想把男裝換下,可是公主貪着好玩,非要她這麼穿着進來糊弄一下她的父王。
“父王你看仔細些,她像誰?”
“嗯?瞧着……倒真是很面熟,但是孤印象中的那些個大臣的臉,又都不是啊……莫非是後宮哪個妃子的親近?這個不重要,只要是你看上的人,父王就許了。”
“父王!”馥臻公主急得跺了幾下腳。“你看清楚,她是阿寧!”
“阿寧?”這名字也甚是熟悉,好久沒有聽到過了。“你是說……莞寧?”
見自家父王終於想起來了,馥臻連忙點頭。
“不可能!他明明是個男子,莞寧能有那本事到孃胎裡重生變成男子啊……”衛國公拉下了臉,卻沒有真的生氣,只當是女兒的惡作劇。
“父王……她真是阿寧……她不光回來了,還學了好些本領回來呢……”馥臻急忙用胳膊肘捅了捅邊上的人的後腰,低聲道:“都怪你,換裝技術太好了,還不快點證明一下!”
上官寧低聲笑了起來,幾年不見,她還是這個性子。
上前一步,上官寧擡手拆下頭上的簪子,如墨般漆黑的長髮傾斜而下披灑在肩上。
單膝跪下,她行了個宮禮,朗聲道:“上官寧,拜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