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了對陌生男女,還領着一對雙胞胎小男孩。
有趣的是,那女人的身高倒比男人高出了半個頭。當然,主要是因着男人太過矮小,目測身高不足170cm。
趙南音見對方同是黃種人,綻開了笑容,尤其看到粉雕玉琢的雙生子,更是萌得心都要化了。
她笑道:“喲,這對雙胞胎可真漂亮,丁點也不比基因優化的孩子差呢!”
陌生夫婦微微一愣,隨即來了個90度大鞠躬。
連那雙四五歲的小男孩,也小大人兒似的規規矩矩鞠躬,很是可愛。
見了這陣仗,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趙南音略一尷尬,將左手腕上的翻譯器調成“中日模式”,向對方打招呼。
年輕婦人約莫三十歲上下,揚着一臉甜甜的笑容,雙手遞過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柔聲細氣地說:
“我們是二排的田中一家,日後還請多多關照。外子名叫田中信一……”
趙南音略寒暄了兩句,忙喚出丈夫、女兒引薦。
陪着鞠了半天躬,才得知田中信一被任命爲志願家庭的“小組長”,此行是來通知他們開會的。
原來球聯體人手不足,賓利便任命了五位小組長,協助球聯體工作人員,爲志願者家庭服務。
由於製衣廠住宿區呈一個密閉的圓形,以中心草坪爲圓心,四排宿舍由內向外層層延展。
賓利圖省事,指認第一排的五位住戶爲小組長,爲其後三排的十一戶家庭服務。結果第一環節就受到了阻滯……
田中信一含蓄地說:“咱們這組的組長本該是約翰先生,不過他……嗯,過於繁忙,我便毛遂自薦了。請放心,田中信一日後必竭盡全力,協助賓得先生服務好各位,還請多多關照!”
他的英語發音頗爲古怪,遠不如用中日模式的翻譯器來得爽利。
陸英還沒搞明白他說了些什麼,就見田中夫婦又來了個齊齊的90度的大禮,忙哈腰還了回去。
陸家三口點頭哈腰的送走小組長,才長舒了一口氣。
趙南音捶着腰說:“日本人辦事倒是讓人放心,就是這愛鞠躬的毛病得治治,我還真有點受不了!”
陸志達笑道:“我看挺好,比那美國佬靠譜多了。要是日後讓約翰給咱們十二戶發食品,我可不放心!”
“不會吧?那種事哪兒能讓球聯體以外的人做……”
陸英關門前,見田中一家經過莫家時雖未停留,卻不耽誤他們向窗子鞠躬,便知道莫家與自家分到了一組。
想來莫家必定也收到了田中“組長”的禮物!
一關上門,陸英便興沖沖抓起禮物,粗魯地拆開包裝,卻失望地發現裡邊只有個巴掌大的卡通風鈴!
她撇撇嘴,把東西隨手扔回盒子裡,小聲嘟囔道:
“小氣巴拉的日本人,虧他們拿得出手!”
陸志達寬和地笑笑:“總是人家一番心意,再怎麼說也是大老遠從地球帶來的,禮輕情意重!再說,估計用不了幾年,這種地球帶來的東西就尋不到了,好生收起來吧。”
禮物雖小,卻把陸家三口難住了。
衆所周知日本人最講究這個,收到禮物不馬上回禮,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陸家可不想與小組長交惡,可拿什麼回禮呢?
綠星此行,球聯體對志願者的行李要求極嚴,每個家庭只許帶50公斤物品,且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
陸英還記得好望角飛船託運站中,超重家庭站滿整個大廳的情景。一個個家庭面對着攤在腳下的行李箱抓耳撓腮,激烈爭論應該扔掉那件……
好在陸父高瞻遠矚,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兩手準備。在行李中單封了一個口袋,見球聯體查得太嚴,直接把口袋扔了。
久在域外工作的陸氏夫婦,準備的家當也與衆不同。
陸家每斤承重都是算計好的,挑選的全是輕便、實用的東西,尤以戶外生存必須品爲主。
沒料到綠星條件這麼好,所帶的帳篷、登山杖之類的東西怕是沒了用武之地。
然而他們都認爲,在一個陌生的星球,保命纔是第一位,做最壞的準備永遠不必後悔!
趙南音向女兒命令道:“就你帶的零碎兒多,快回去翻翻箱子,隨便找個差不多的,應付一下就行了。”
陸英辯解道:“什麼零碎兒?我只有五公斤配額,連書都不捨得帶……”
“我和你爸除了衣服,什麼都沒帶!總不能送人家一把電鋸吧?快去找!”
陸英被老媽噎了個半死,明知父母的確沒帶私人用品,可心裡仍是老大的不情願。
見父親沒半點反應,氣就不打一處來,又搞夫妻統一戰線!
陸英恨恨哼了一聲,使勁跺着腳往屋裡走,咣噹一聲重重甩上屋門。
昨晚太累,還沒來得及收拾箱子。沒想到今天開箱,卻是要找東西送禮!
攏共只有五公斤,自然全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哪裡來的東西送人?
陸英負氣地翻了翻,除了衣物和生活用品外,所剩無幾。將心愛的物件一一翻出來,不到五分鐘就收拾利索。
望着箱子裡孤零零躺着的一隻熒光棒,她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翻來覆去摩挲了半天。
這隻熒光棒沒什麼份量,也是此行唯一不具實用價值的東西。
她半掩上箱子蓋,點開熒光棒開關,射出的光束打在半暗的箱子內壁上,隱隱顯出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阿莫少校簽名的限量版熒光棒,是她爲數不多的“奢侈品”之一。
這可是她高中時,省了半個學期的早點錢纔買下來的,纔不要送給日本人!
以阿莫在日本的人氣,她若割愛,那對雙胞胎會打破頭吧?
咦?對啊!
考慮到田中一家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以及那對雙胞胎兄友弟恭的和諧氛圍,果然還是不宜送這麼“危險”的禮物過去呢。
呵呵,好有道理!
陸英成功說服自己後,將熒光棒藏到隱秘的地方,這才安心向母上大人回稟。
趙南音哪裡肯信,唸唸有詞地殺進女兒房間,翻箱倒櫃找了一通兒。本來就空空如也的房間,哪裡找得到什麼“禮物”!
三人議了半天,忍痛送走了登山杖。
陸英盼着小組長的“歪風邪氣”不要引領潮流,若蔓延到整個小組,熒光棒可就不保了!
……
球聯體的會議地點設在中心草坪,離莫家較遠,三口人早早就上了路。
纔出門就遇到莫家,一起結伴而行。
這可是志願者抵達綠星後,球聯體組織的第一次會議,大家難免興奮,七嘴八舌地討論着下一步動作,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
陸英並未參與其中,只默默享受徐徐而來的清風。
綠星的氣候極爲古怪,白天與穹域不相上下,很是宜人。可一到了夜晚就慘了,不止沒有光亮,還寒冷刺骨,不穿保溫服根本無法外出。
陸英望着路旁樹木伸出的枝椏,小而稀疏的葉子遮不住什麼陽光,酒缸似的樹幹愈發顯出醜陋和笨拙。
不知爲什麼,製衣廠的植物品種單一,若說這是被綠星早晚過大的溫差磋磨出來的,那後山的景色又怎麼解釋呢?
她的窗子朝向廠區外面,刺眼的金屬網外便是鬱鬱蔥蔥的森林,那裡植被品種豐富,不乏好幾種漂亮的闊葉植物。
不知那金屬網是否通電,反正她不敢嘗試,只能望洋興嘆了!
一行人趕到會場時,草坪上已聚滿了人。
田中信一遠遠地小跑迎了上來,將他們拖入到草坪的一角,引見給同組的另幾家。
直到身處其間,陸英才感到這塊草坪很大。那個在家裡窗子望到的小小綠地,居然裝下了60個家庭!
她踮着腳尖往前看,主席臺還空着,兩位球聯體的工作人員跑前忙後的,看樣子會議就要開始了。
眼神一掃,不經意間看到一面巨大的星條旗。
陸英頗感詫異,會場沒有球聯體的旗子,怎麼反倒立着美國國旗?而且,這位置也不對啊!
見大人們都聊得起勁,便揪了揪莫其的袖子,指着星條旗的方向詢問。
莫其瞟了一眼,低聲道:“那是刺頭兒約翰的家。唉,我愣把這事給忘了,說來國旗又不佔分量!”
陸英無法產生共鳴,他們明明連地球都放棄了,還心心念念着國旗幹嗎?
沒過多久,賓利與那兩位綠星人落坐,會議正式開始。
賓利是主持人,先說了一下食品和其他物資的供應情況,又照本宣科地讀了志願者培訓計劃。
“按照球聯體與綠星的協議,所有志願者必須先接受綠星環保培訓,考覈過關後,才能融入綠星社會。而培訓分爲理論學習、和社會實踐兩部分……”
賓利的發言才一結束,草坪上就發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趙南音向丈夫嘟囔道:
“搞什麼搞?出發前可沒人提過培訓的事啊!咱都一把年紀了,還要上學考試,這不是亂出幺蛾子嗎!”
陸志達嗯了一聲,四下尋摸幾眼,悶悶道:
“那個愛惹事的美國佬哪兒去了?這會兒用着他,他倒不見人影了!這時候沒人冒頭,可真要瞎!”
陸英與父母的態度截然相反,綠星的環保理念若不能持續,綠星早晚成爲第二個地球。
只怕是請佛容易,送佛難!
呵,要是綠星人知道,父親只用了一下午就攻克了沐浴限水裝置,不知做何感想?
又或者,綠星人旨在通過培訓來“洗腦”?
不知爲什麼,作爲有可能將被洗腦的一員,陸英想到這裡,心裡反而莫名其妙地安下了心。
也許是因爲初來乍到,也許是因爲沒人願意當出頭鳥,人羣嗡嗡了一陣之後,在綠星人代表起身後,又恢復了寧靜。
陸英不大分得清綠星人的長相,他們個個身材矮小,眼球突出,連聲音也古怪得一模一樣。
而且,不知是不是翻譯器的緣故,總讓人覺得綠星人的話沒任何感情.色彩。
綠星人發言沒有任何的鋪墊,直接、乾癟,甚至略顯不客氣:
“製衣廠後邊的林子叫‘禁林’,不得擅入!那裡攔着一米五高的金屬網,我本以爲大家見到它就會止步。然而令我失望的是,禁林出現了入侵者!”
他說到這裡,雙手擊了三聲。
聲音未落,就有六位持槍的綠星軍人,押了一個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