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陶謙總是覺得狐狸奇怪。
以往那隻大大咧咧的狐狸突然收斂了許多, 很少跟自己鬥嘴,也很少跟自己打鬧了。有時陶謙無意間猛一回頭,便會看見狐狸在遠處狠狠的審視着自己。原諒陶謙會這樣想, 但他依然覺得, 狐狸那雙眼睛是狠毒, 而不是飽含深情。
一旦陶謙要過去與狐狸說話的時候, 那隻狐狸又快速的消失了, 連個背影都沒留下,兩人照面,狐狸竟然一扭頭轉過去, 不去理睬陶謙,連個招呼也不打。
如今這狐狸是怎麼了?難道是吃錯藥了。
不對啊, 陶謙摸摸自己的褲兜。
手裡的藥, 還沒送出去呢。
狐狸不會是痛改前非了吧?陶謙惡寒的想。可是死狐狸天天躲着自己, 要怎麼才能將蛇君囑咐的丹藥給孫二寶吃呢?這事已經困擾了陶謙數天了,又不好意思將藥丸送回去, 陶謙無限悲哀。
看來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某一天,陶謙突發奇想,揹着狐狸偷偷的將褲兜裡的藥丸拿出來,再找個空了的糖果盒子,將騰出來的藥丸小心翼翼的倒進空盒子裡, 最後蓋上蓋子搖一搖。
嗯, 看上去還蠻像糖果的。
陶謙將盒子踹進兜, 就等着騙狐狸上鉤了。
可狐狸一躲就躲了陶謙幾天, 至今陶謙也沒有吊到孫二寶這隻老狐狸。每次看到蛇君纏繞在衣架上對着自己狂眨眼睛, 狂吐信子,陶謙都會黑臉顫抖着快速走開。眼前, 沒有比將麻煩丹藥脫手更令他煩心的事了。
而最近,不止狐狸,大家顯然都有些奇怪。
閒暇時候,陶謙偶爾會注意到,林森似乎與往常不大一樣。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林森眉頭深鎖,不知在思考什麼。每次眼看着林哥手中的煙快要燃到手了,也不見他有絲毫的覺察,當陶謙大叫着拍掉裡森手中的煙後,竟然會看到林森露出呆滯的表情。
大家最近都是怎麼了?陶謙是一點都不清楚的。
陶謙不知道,並不代表人人都這麼迷糊。所以,當蛇君好心的告訴他:“林森很愛你……你不知道嗎?”
陶謙的一口水,又全部貢獻給了蛇君的臉。
“沒關係。”蛇君大方的笑笑,隨手擦擦臉。
“不……可能啦。”陶謙紅着臉緊張的低下頭。
“你不是林森,怎麼知道不可能。”蛇君反問。
“他是我表哥啊,只不過多寵寵我而已,頂多是……喜歡。”陶謙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酸。
“如果……林森不是你表哥呢?”
蛇君突然這麼一問,陶謙頓時懵了,他還真的沒有想過。“可我……我們都是男……”
“呵呵,你呀……”蛇君突然擺擺手,沒等陶謙繼續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留下陶謙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什麼嘛,沒說完就走了。”嘴上這樣說,陶謙心裡卻的想:難道蛇君已經看出我對林森存的齷齪想法?
因爲這個,他待在原地惶恐不安。
見陶謙呆滯的模樣,蛇君微微一笑,正準備回到自己棲身的衣架上睡覺。這時突然從黑暗的拐角處深處一隻手,將蛇君大力的拽了過去,蛇君一怔,起初還有些推脫,到後來乾脆就不推了,挨着那隻手靠了過去。
不久,黑暗處傳來咬牙切齒的咒罵聲。
“死蛇,從我身上起來。”
“老婆大人不是找我有事?”蛇君反問。
“哼,”狐狸重重的哼了一聲:“誰讓你去跟陶謙胡說的。”
“我怎麼胡說了?”蛇君不解。
“什麼林森不是陶謙的表哥,你胡說些什麼呢。”
“哦?我怎麼就成胡說了,林森的年紀能算是陶謙的表哥嗎?糊弄小孩子還行,糊弄我可糊弄不了。”蛇君漸漸有要爬到狐狸身上的趨勢。
“告訴你,沒用的話別說,說多了小心性命不保。”狐狸扒開身上的死纏爛打。
“哦?”蛇君頓時來了精神:“老婆你擔心我?”
狐狸白眼一翻,轉身便走。
“喂……老婆你是不是擔心我。”
“我是怕被你連累啦,滾開,別靠近我……”狐狸正苦惱,突然間,他眼睛一亮,看見林森正朝這邊走來。
“林森,你幹什麼去?”狐狸兩眼閃閃發亮。
林森瞥了一眼,繼續向前走:“去超市。”
“喂……帶蛇君一起吧,也好幫你拿點東西。”狐狸伸手將蛇君向林森身邊推。
“不必了,我自己也可以。” 一時之間,林森有些爲難。
“沒關係,我幫你搬東西。”蛇君笑盈盈的答應,屁顛的跟着林森。後者有些頭疼。
好吧蛇君,這是你自找的。
“那就一起去吧。”林森與蛇君兩人相視一笑,前後腳出了家門。
狐狸微笑:出去,就沒那麼容易回來了。
可狐狸沒有料到,他親身體驗了一把樂極生悲。
只見陶謙壞笑着拿着一盒糖果過來問:“孫二寶,要不要一起吃?”
林森的家距離市中心較遠,當初買樓也是爲了地點暢通,環境優美,才選在了那裡。可若是沒有車,去哪都不方便,以往陶謙的上下學,也是林森開着車子一手包辦的。
“今天都要買些什麼?”也許是覺得車裡太過與沉默,蛇君側過頭來問。
“挺多的,肉,菜,魚……還有生活用品,陶謙明天過生日,要準備準備。”林森一邊開車,一邊隨口說道。
蛇君微微一笑:“我看,你待陶謙還真是好,外人看了,以爲是親兄弟呢。”
林森聽了,眼中殺意盡現:“什麼意思?蛇君,你哪裡看出我們不是親兄弟了。”。
蛇君見狀,急忙回過頭來緊張道:“別激動,我的意思就是說,你們不是表兄弟麼,相處的這麼融洽還真不多見,像親兄弟一樣。看你待陶謙那麼好,我都嫉妒有這麼一位好哥哥呢。”看樣子,蛇君似是無心的。
林森微微一挑眉,沒有吱聲,繼續看車。
去市中心要走一條公路,公路中途有一段偏僻的很,附近緊挨這的是大片的農田,平常很少能見到行人。此時,林森與蛇君的車正在這條公路上行駛着。
冬日的天氣寒冷,加上此處僻靜,路邊荒無人煙。
“你說,要是在這裡迷路了,要走多久才能被人發現呢。”寂靜的車子裡,蛇君突然這樣問。
“也許發現不了。”
“我看也是,估計數天之後才能……”蛇君侃侃而談。正說着,突然林森一個急剎車,車子晃動幾下,最後停在路邊。
“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我不會那麼烏鴉嘴吧。”蛇君擔心的問道。
“看來是的,也許爆胎了,一起下車看看吧。”林森攤攤手,朝他苦笑。
蛇君只好垂下臉一同與林森下了車。垂下的頭髮正好擋住蛇君的眼,叫人看不出來是什麼表情。
冷風嗖嗖的刮,刮的林森眯了眯眼,又將身上的衣服裹了一裹。
連林森都覺的冷,更不用說天性懼寒的蛇君了。果然不久,蛇君的鼻子就被凍紅了,他縮縮腦袋,吸吸凍得發紅的鼻子,冷的直哆嗦,到了後來,就連眼皮也不住的打架,馬上便要眯在一起。
蛇君他困,想冬眠了。
“喂……林森,天氣太冷我不太舒服,困死了。這樣吧,你先看看情況,我回車裡呆一會。”神君一邊這樣說着,一邊快速往回奔,沒走幾步,便被截住了。
只見林森冷冷的站在他身前道:“蛇君,你真的覺得還能回去?”
果然是這樣。
蛇君微微一笑:“是……二寶的意思麼?”
林森漠然的點點頭。
蛇君嘆口氣:“看來,我必然要經歷一翻生死搏鬥了。”
“我看不是。”林森糾正他:“是你必定要死。”
“哦,呵呵,我忘了。”蛇君笑道:“你是不死之身。可即便這樣,被我攻擊,也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中了蛇毒,除了我沒人能解,你會很痛苦的。爲了陶謙,這樣值得麼?”
“我別無他法。”林森漠然回答,他後退一步:“開始吧。”
“這是你逼我的。”蛇君漸漸弓起身子,眼神狠毒。
此時此刻,呆在家裡的陶謙正在喂狐狸糖果吃。他手中那黑乎乎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糖果,只有陶謙自己知道了。
“來,二寶哥,再吃一粒。”陶謙對狐狸笑的像一朵花。
看着這樣的陶謙,狐狸只有傻愣愣的吞掉放進嘴邊的那顆小豆豆,乖乖聽話的份兒了。口中吃了些什麼,他自己全都不知道。
狐狸甚至能感覺到陶謙那雙細滑的手在自己嘴邊輕輕劃去,又慢悠悠的湊上來,狐狸心中頓時覺得癢,癢的他想伸出手去撓一撓,視線也禁不住一直跟隨着陶謙的雙手移動。到了最後,狐狸張開嘴,一口咬住陶謙的手。
陶謙愣了,狐狸也愣了。
“呃……狐狸,你吃錯了。”陶謙面無表情的將手從狐狸嘴邊移開,放到身側不着痕跡的擦了擦。
狐狸真是太噁心了,你吃就吃吧,幹嘛連手都要舔呢。
陶謙漸漸想起每次狐狸吃完骨頭的時候,依然放在嘴裡反覆舔上一翻,將其美名爲:“回味。”
陶謙翻了個白眼,但是喂藥的行動還要繼續。
“來,再吃一個,張嘴,啊……”他僵着臉皮喂狐狸。
誰知狐狸卻奇怪的問:“陶謙啊,你給我吃的是什麼啊,爲什麼一點都不甜,相反還有些苦。”
“呃……巧克力啊,都是苦的嘛。”
“可又不像巧克力的味道啊。”
“怎麼不像,還有兩顆,快吃掉。”陶謙漸漸有些冒汗,手中的藥丸也越來越沉重。
狐狸搖搖頭:“真的不像。”
“你再嚐嚐。”陶謙急忙塞進狐狸口中一顆。看着狐狸咬了幾下,艱難的嚥下去後,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望望手裡。還剩一粒呢。
“來,還有一個,也吃了吧。”陶謙繼續行騙。
“不對。”誰知剛剛嚥下藥丸的狐狸突然像反映過來什麼一樣,緊緊握住陶謙的手,將那顆小藥丸拿在手心裡。
這種情形將陶謙嚇壞了,還以爲被狐狸看穿,只好唯唯諾諾的問:“怎麼了。”
“一定是哪個奸商賣這麼難吃的巧克力給好心的陶謙的,哼……叫我知道,定不饒他……”狐狸氣憤的說。
陶謙剛鬆了口氣,誰知狐狸的下一個動作令他震驚了。
只見狐狸拿起剛剛沒有吃掉的最後一顆藥丸,猛然塞進陶謙嘴裡,對他說:“你嚐嚐,我沒說錯吧,好難吃,氣死我了,下次帶我去找他。”
藥丸順着陶謙的喉嚨,骨碌碌滾了下去。
將藥丸嚥進了肚子,是陶謙所料未及的。他忍不住翻起白眼。
有點不安。
記得蛇君說過,人類吃了沒有任何反映的吧。
就在陶謙想了無數的可能性的時候,狐狸猛然間感到什麼般跳了起來,質問道:“陶謙,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麼藥?誰給你的。”
看樣子狐狸一定是知道了。覺察到狐狸萬分緊張的眼神,陶謙終於決定實話實說。
“藥丸是蛇君給我的,求我騙你吃,說是……可以增加修爲的,你感覺不好麼?難道臭蛇君騙我,狐狸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狐狸頭痛的摸了下額頭:“怪不得味道這麼熟悉。放心,那藥的確是增加修爲的,可你知道一粒藥丸,要50年才能練出一粒,很珍貴。如今都給我吃了,我該怎麼消化啊。”
“切,嚇死我了,既然是好藥,那你急什麼。”
狐狸嘆口氣:“說起來,蛇君雖然是條我討厭的死蛇,卻對我很好。他的丹藥,我吃過很多了,爲了得到這藥,我從一開始的欺騙,到後來的軟磨硬泡,用過不少的手段,可以說多年來的修爲,全是吃他的藥補過來的。相反那條死蛇的功力卻是一點沒有進步。”他嘆口氣,又說道:“不知這樣蛇君會不會吃虧,林森會手下留情吧。”
“狐狸你說什麼?”
“呃……沒什麼。對了,你哪天過生日?”狐狸心虛。
陶謙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林森推門回來了。
“林哥,這麼快就回來了?” 陶謙開心的大喊。
“恩。”林森點了點頭,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眼尖的狐狸注意到,林森的動作和表情都有些疲憊。
將陶謙一個人扔在客廳,狐狸在林森身後進了房間。一進門就問:“林森,蛇君呢?”
“不知道,興許是死了。”林森面無表情的回答。
“死了?誰叫你殺死他的?”頓時,狐狸的心像開了一個大洞,有什麼正在涌上他的心頭。
林森冷冷的笑:“狐狸,要我提醒你,誰是幕後主使麼?”
狠狠的瞪着林森,狐狸咬牙切齒道:“我叫你弄走他,沒叫你殺了他。”
林森卻反問:“不殺,他會自願離開?”
狐狸被嗆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的確,這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可一想到那條笨蛇就這麼死了,狐狸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反正就是不好受。
“死了,那死蛇竟然死了,那……他的屍首呢?”狐狸落寞的問。
“公路邊那片莊稼地。”
“哼……”狐狸將車鑰匙抓在手裡,轉身急匆匆出門。
客廳裡,陶謙還在擔心剛纔誤吃那一粒藥的事情,忽然間只見狐狸像一陣風般從他身邊走過,急匆匆向門口奔去。陶謙奇怪的問:“孫二寶,你去哪?”
可狐狸來不及回答,便不見了蹤影。
什麼事這樣着急?
陶謙奇怪的撓撓頭,準備回房。可他突然記起蛇君是與林哥一起走的,爲什麼只見林哥,不見蛇君回來呢?
正想着,小腹突然一陣脹痛。
糟糕?!剛剛吃下的丹藥真的有毒。人與妖的體質果然不一樣麼,明明狐狸吃了什麼事都沒有。
陶謙想,自己畢竟是誤吃了丹藥,等蛇君回來再求他的解藥好了。
就是不知他會不會給呢?
正想着,陶謙卻感覺自己身上越發的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