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誰在那裡?”陶謙戰戰兢兢的回過頭去, 卻只看到角落的陰影處,被黑暗罩住的只能看到下半身子的人。因爲看不清那人的臉,所以陶謙潛意識的認爲自己又撞鬼了。
“誰……在哪裡?”又是哪個髒東西呀。陶謙十分害怕。
“陶謙?你不認識我了?”那隱在黑暗中的人對他說。
天, 竟然認識我。陶謙一個哆嗦, 難道是林哥?不然就是曾經死去的哪個熟人又來找我了。眼看着那人開始走出黑暗, 陶謙開始惶恐起來, 直到他看清那人的長相。
鬆了口氣, 陶謙撫着前胸道:“永年哥,那怎麼會在這裡?”可他隨即一想,劉永年怎麼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不會是死了纔來到這裡找他的吧。
“我到這裡工作啊,都來了快兩個月了, 倒是你, 怎麼會有空到這裡來?”也許是突然想起今天剛剛接到的學生, 劉永年恍然大悟:“難道那就是跟着校車來的?”
陶謙急忙低頭朝地上看了一眼。
嗯,還好, 有影子,說話也很清楚明白,看來是活人了。他點點頭。“是啊,真是巧,在這裡碰面了。下次可別偷偷跟着別人了, 剛剛你不知道, 嚇死我了。”陶謙不滿的說。
“嗯?”劉永年不解, 我也是看到你纔過來的, 並沒有跟蹤過啊。“
“這麼說, 方纔……不是你跟着我。”陶謙身上一陣陰冷。
“不對勁兒。”劉永年緊鎖着眉頭許久,突然走到陶謙身前, 小聲的說:“雖然我來了沒多久,可……怎麼說呢,這地方不對勁兒。”
“怎麼個不對勁兒?”陶謙憂心着問。
“好像……鬧鬼。”
“啥?鬧……鬧鬼?”
劉永年點點頭:“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會聽見幾聲兇猛的狗叫,叫的很恐怖,可這附近沒人養狗,野狗倒也沒見過。加上最近也接待不少顧客,每次經過他們的房門外,時常會聽見哭泣的聲音,不泛男女老少都有。最重要的還有一件事,這旅館裡,其實死過人。”
“死過人?”陶謙大吃一驚。
“對,是自殺的。可那是我來之前,具體情況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上面的負責人怕這件事的傳播太廣影響旅館的生意,就將當時旅館的工作人員通通換了一遍,這樣我纔得到了這份工作。況且家裡也沒什麼忙的,我就出來貼補家用了。只是沒想到,會碰見這樣的怪事兒。”他喘口氣。接着壓低聲音說:“你說奇不奇怪,住在長白山附近的人都傳說,如果能在十字路口可以挖到盒子裡的骨頭,那就可以和魔鬼談交易,達成任何的願望,只要你想得到,沒有他做不到的。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始終令人們樂此不疲的尋找。”
“竟有這樣的事?”陶謙嘴上雖這麼說,心裡打起了鼓。
這說的,和自己與大叔做交易的那次如出一轍啊。可爲什麼會在長白山出現,難道大叔最近轉到長白山玩了。
“是啊,可你知道嗎,跟魔鬼做交易,不是沒有代價的……”劉永年說。
“你知道代價是什麼?”說道這個問題,陶謙頓時眼睛一亮。
“我也是聽在這裡工作的人說的,夜晚聽到那人自殺前哭泣着唸叨什麼‘後世靈魂’,後來,大家都猜測,說那自殺的人與魔鬼做過交易,交易的代價,就是‘後世靈魂。’”
“什麼是‘後世靈魂’啊?”陶謙問。
“我猜有可能,人是可以轉世的,有前世,也有後世。但是,如果被收走了後世的靈魂,就表示,這個人是不是就再沒有轉世的機會了?”劉永年猜測着說。
陶謙心裡重重一窒。“那這一世呢?沒有有影響。”
“我也不知道。”劉永年搖搖頭。
如果達成了三個願望,那豈不是就要被魔鬼大叔收去後世的靈魂了,也就表示,陶謙的靈魂,就會永遠消失了?
不要。陶謙暗下決心,說什麼也不能達到三個願望。
“林森呢,怎麼沒有見到他?” 劉永年突然問。
提起林森,陶謙的心裡又是一窒,“我和他分開了,不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劉永年繼續問。
“就是,我從他那裡搬出來了,不再見面了。”
“什麼?”劉永年驚訝:“爲什麼這麼做?”
“我也不知這樣做對不對,就是覺得一直以來我都自以爲是個什麼都懂的聰明人,沒想到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以前和林森在一起的時候,做任何事都不必我來操心,凡事都有林森來照顧,一切來的理所當然。最後當林森成爲我內心裡最依賴和信任的人之後,才發現一切,並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怎麼辦?我竟然有點不認識他了。當一個曾經給我最大幸福的人,如今有那麼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瞞着我,所謂的信賴就變成了不理解,甚至,有點被欺騙的感覺。”
陶謙第一次將這件事說給別人聽,興許他是覺得,劉永年是目前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吧。
“雖然有點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可似乎是林森隱瞞了你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呢,能再詳細點麼?”劉永年認真的問。
該怎麼詳細的說呢,說與林森的關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又驟然恢復成零嗎?“就是我說的那個樣子。”陶謙並不打算將這些秘密也和盤托出。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林森瞞着你有什麼苦衷也說不定呢?”
“苦衷?既然是苦衷,爲什麼不能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我跟他都……再說現在不是苦衷不苦衷啦,是林森瞞着我,他騙我,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其實他……他可能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陶謙幾乎是用喊的說。
“不算是人,難道是……鬼。”說到那個字的時候,劉永年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說完見陶謙沒有吱聲,他自己也沉默下來。
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說起林森,劉永年對他印象是極好的。他還記得那時候,陶謙與林森,外加孫二寶救自己的情形。這三個人,無論是哪一個,他都懷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那時候劉永年也的確感覺出了林森與陶謙只見那種微妙的關係,也親眼看到了林森的能力,所以林森在他心裡,依然是有些奇怪的。現如今,陶謙突然告訴他林森可能是鬼,換做別人,早當陶謙是瘋了,可劉永年卻知道,那些個東西,是真是存在的。說不定下一刻,身邊就會突然出現一個曾熟悉的,現在卻能要命的鬼魂。
所以,劉永年也沒轍,他心裡也是有些怕的。
“你現在,搬出來了?”他小心翼翼的問。
“嗯……”
“以後有什麼打算。”
陶謙嘆口氣:“我覺得他還會來找我,但這段時間,就先住在旅館,回學校再住學生宿舍吧。”
“也好。”
“永年哥。”陶謙垂下眼:“你送我回屋吧,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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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
可就在劉永年要送陶謙回房時,他們兩個人同時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那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人正向這邊走來。
陶謙悄悄的拉住劉永年的衣角,躲到牆角的黑暗處,示意劉永年不要吱聲。陶謙怕被別的學生看到自己獨自外出,沒有遵守老師的規定。可他轉念一想,老師的那些規定,不恰恰是爲了防止學生們亂跑遇到那種超出自然的怪事麼?
有點奇怪。
陶謙和劉永年在黑暗的角落躲好之後,便看見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子快步向這邊走過來。看清那人的長相之後,陶謙差點脫口叫出他的名字。
那人竟然是——薛志強。
陶謙認識他,薛志強曾經是學校裡面數一數二的壞學生,好多人都很怕他。可最近不知怎麼了,陶謙覺得做壞事的薛志強突然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其實不是薛志強蒸發了,而是因爲他現在沒有什麼壞消息傳出,所以學生們也自然而然淡忘了這一個曾經無惡不作的少年。
到底是什麼事情足以令他這樣一個惡劣的人金盆洗手呢?
眼見薛志強距離這裡越來越近了,陶謙緊張的屏住了呼吸,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冒然出去。想起幾個月之前,薛志強還像蒼蠅似的滿學校的纏着自己,這個時候出去,對陶謙來說絕對是個打擊。
就在陶謙暗自慶幸沒有暴露的時候,突然看見薛志強後面,還跟了一個人。方纔因爲陶謙沒有注意,現在看到的時候,招實令他大吃一驚。
薛志強身後跟着的那個,不就是早已經死了卻依舊留在世間的楊曉卓麼?
原來他還在這裡沒有離開,可留下來這麼久都沒有投胎,難道不會變惡鬼嗎?
看着楊曉卓的身影接近透明,陶謙意識到,楊曉卓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然而具體是哪些變化,他自己一時半刻也說不上來。
最近怎麼了,都不理我了。”薛志強對身後的楊曉卓道。
身後的楊曉卓搖搖頭,然後低垂着頭走到薛志強面前。
看到這種情景的陶謙不由得掉了下巴,他明明記得薛志強之前怕楊曉卓怕的要死,怎麼這個時候竟然責怪人家不理他。這二人在幾個月的時間裡,發生的變化還真是大啊。難道說,薛志強的改變,也是因爲楊曉卓。
處在黑暗之中的陶謙依舊沒有出聲,他暗中看見楊曉卓走到薛志強身邊後,執起了薛的一隻手,在上面划着些什麼,距離太遠,陶謙也看不清。之後就聽薛志強驟然升高,大喊道:“什麼,你要走?我不准你走。”
楊曉卓垂下頭,又劃了些什麼字在薛志強的手心裡。這楊曉卓似乎不愛說話。
“我不管,什麼惡不惡鬼投不投胎的,你既然都來找我了,就說什麼也不讓那走。”薛志強十分強硬。
身在暗中的陶謙,感覺到了兩人之間似乎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不知身後的劉永年看到這種情形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陶謙心裡卻是着急那兩人爲何還不離開,因爲他自己站的腿都要麻了。
就在這種時候,陶謙見剛纔還在沉默的兩人,突然齊齊的轉過身來面對自己。楊曉卓的一隻手,準確無誤的指着他們藏身的這片黑暗之中。
陶謙心裡一窒,直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他心跳加快,不知如何是好。
“誰在那裡?”薛志強喊道。
眼看那二人正朝這邊快步走來,陶謙是無論如何也呆不下去了。他走出黑暗,苦苦一笑:“真巧,你們……也來了。”
薛志強和楊曉卓看上去似乎都微微一愣。
薛志強走上來跟陶謙說話,雖然不復以前的那副一見着面就對着陶謙流口水的樣子,不過也有些靦腆。看到這種情形,楊曉卓似乎有些不高興的退到一邊。
“是你,好久不見了。”薛志強憨憨一笑。突然,他身後的楊曉卓重重踢了一下身前的假山,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將這邊說話的兩人嚇了一跳,薛志強連忙回頭看了一眼,小聲道:“就一會兒。”
楊曉卓白了他一眼,只好輕輕坐在假山上等。
“你們看起來,感情還不錯哈。”陶謙僵笑着說。
“嗯。”薛志強點了點頭,然後又補充道:“我喜歡他。”
“啊……哈哈。恭喜你們。”
陶謙頭痛,他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說些什麼。雖然楊曉卓這個鬼纏的不是他自己,可看着薛志強和一隻鬼你儂我儂,他他他……還真有點受不了。
“是啊,你也知道,楊曉卓他體質異於常人,可我漸漸的,就是喜歡他了,說也說不清楚。”
“我能理解你。”不知爲什麼,說到這裡,陶謙突然想起了林森。其實這幾天他一直在想林森,不過現在想念的心情更加強烈了。
“陶謙,除了你我,其他人都看不到楊曉卓,我一直覺得你與平常人不同,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薛志強吞吐着說。
“好啊,你說吧。”
“楊曉卓可能要走了,與我呆了這麼久,也是他的極限了,他始終都要重新投胎的,這些你懂吧。”
陶謙點點頭,這些事情,他見得多了。
“我能不能求你,想個辦法再留他幾年。”
“不行。”陶謙拒絕着搖頭:“那是他最後的機會,不投胎就會變成惡鬼。到那個時候,你會知道,留下他絕對是個錯誤。”
“原來真的不行。”薛志強苦笑,“看來,我只有跟他一起去。”
“你瘋了。”陶謙又開始頭痛了。這薛志強竟然真的不想活了。
“算了算了,我幫你,先等一下。”陶謙想了想,原地轉了兩圈,在薛志強期盼的目光下,對劉永年喊道:“永年哥,這裡附近有十字路口嗎?”
劉永年指了指前方不遠處說道:“那不就有一個嗎。”
陶謙探頭一看,只見不遠處,果然有個小型的十字路口處在一堆假山和涼亭之間。也許是旅館的人少,那個十字路口,也是一片荒涼衰敗的景相。
陶謙點點頭,“就是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