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雅的開學報到當真是我不遠千里去送的,徐叔兩口直到臨行前兩天還在再三感謝,之前已經說了很多拜託的話了——鄰里鄰居的,那麼客氣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這個大院前前後後似乎到那所大學讀書的不少,這幾年僅我認識的加上眼前的小雅就已經是第七個了,記憶深刻的還有每次我出門前總希望擡頭就能看見的那道靚麗的身影——那大我幾歲高我幾屆的陳馨,真的像夢一樣,不見了。
淡淡的惆悵,難言的思念,真的很難排解!
沒有出過遠門的徐小雅一路很是興奮,坐在車廂內不時興奮的指着窗外飛掠而過的小樹或遙遠到只有淡淡影像的村莊,不知疲倦的問我這是什麼樹,那個村子叫什麼。
別說那一閃而逝的風景我抓不住了,就是有幸碰巧也看到了,也未必回答的上來。
像許多人一樣,對於樹的概念,所有長在地面沖天拔起可以選材做衣櫃牀椅的都可以叫做樹,至於它們叫什麼名字有什麼區別,卻超出我的專業範圍和關心範疇,至於過路的村莊,別說看不見影子的了,就是有時近在鐵道跟前的我也認不全——拜託,我又不是谷歌地圖!
“奇怪,你不是經常往來這條路上嗎?怎麼什麼都是一問三不知?”徐小雅一臉掃興的說。
我望着她,認真的說:“我們那所學校我待了四年,可是並不是所有校友都能叫得出名字——那麼多人我認得過來嗎?”
她目瞪口呆,雖然我自認有些強詞奪理,可也總比被這小姑娘叫板的滋味好受些吧?
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但眼看着她還想說什麼,我趕緊躺下裝睡,要不然恐怕真是沒完沒了了:“趕緊睡吧,小心明天頂個熊貓眼不漂亮了——可不能讓迎接你的學長們失望啊!”
她卻不依不撓,從對面牀鋪坐過來拍着我的肩說:“哎,小磊哥,老實說,你在學校有沒有這般圖謀不軌過?”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我想起了那一年的喬姍姍和季小斌,沒來由的鼻子一酸,嘴上卻說:“那是沒辦法的人才會選的搭訕女生的辦法,像我這樣有內涵的帥哥是不屑爲的!”
換來的當然是一片唏噓:“不羞!”
徐小雅的上鋪那個女孩明顯也是準備去報到的新生,因爲老生是不會隨身攜帶那麼多東西的。
一路估計深受徐小雅的荼毒,此刻也沒睡着,聽了我們的對話,也探過頭來問:“你們哪所學校的?”
徐小雅熱情的報了校名,那女生明顯面上一喜,說:“那我們是校友了?你好,我叫譚夢——哎,裝睡的那位是學長吧?請多多照顧!”
姓譚的?我心中一動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那笑靨如花的青春面龐沒有一絲熟悉的味道,於是我知道人家姑娘和譚新沒有任何關係!
天下譚姓者何其多!
兩個女生捂嘴相視一笑,像什麼詭計得逞一樣!
她穿着牛仔揹帶褲,上身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腦後簡單的扎着兩條尺長的麻花辮,精緻筆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小巧的紅色全框眼鏡,更加襯得她雪白精緻的面龐雪潤嫩白。一笑嘴邊一個明顯的酒窩,居然很有點味道——之前看來自己走眼了!
徐小雅偷偷用胳膊捅捅我的腰肢,暗使眼色湊了過來小聲說:“看呆了吧?怎麼樣,要不小妹幫你勾搭勾搭?”
我汗顏,還沒說話,那邊已經開口笑道:“喂,幹什麼呢,我可聽到了——想合夥引誘無知少女啊?這可不行!”
徐小雅嘻嘻笑道:“我哥哥讓我告訴你,他看上你了,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天啊,這什麼跟什麼啊?我趕緊閉嘴裝睡,待會不知道她們瞎扯什麼呢!
身後自然是兩個女孩子得逞後的歡笑——我知道她們得意什麼,罷了,好男不與女鬥!
幸好她們不再牽扯我,上面那女孩似乎爬了下來,坐到小雅的鋪位,兩個小女孩撕開了一袋零食,促膝長談起來,無非是你多大了,家是哪的,報的什麼專業,父母怎麼沒來送呀之類的家常話,我的上鋪沒有睡人,所以這間車廂裡兩個女孩子時而低沉時而揚聲大笑的談話除我之外再也不可能未引起其他人的抗議了。
其實我的意思是說,不是我不想抗議,而是在這個車廂我勢單力薄,抗議未必有效——想堵住一個女孩子的嘴難度比登天還大,我已經有了切身的體會,何況現在是兩個?我早認命了!而且搞不好還會落個欺負女孩子的罪名!
我還是繼續裝睡吧——後來裝着裝着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睡,反正到站被叫醒的時候我還看到她們滿臉的小興奮——看來精神還不錯!
可是我的運氣卻不怎麼好了,下車時我才發現,那女孩子的行禮不是一般的多!
我只得在拎着小雅行禮的同時,再分擔很大一部分那女孩的行禮,那女孩笑逐顏開,一連串的謝謝。
我無奈的瞅了瞅沒心沒肺的徐小雅,傳音入密道:太不公平了,你交朋友,我做苦力!
她還我一個“你泡妞關我何事”的調皮眼神——不會是真的收到我的心聲了吧?
不過,在她那小小的心中,我就是這麼的急色嗎?
人說近鄉情更怯,回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自己竟隱隱也有些心怯的感覺。
這兒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
“是不是東西太重了,要不分我一點!”空手瀟灑的小雅似乎終於良心發現。
我笑笑搖搖頭,這在家嬌生慣養的小丫頭我還真不好意讓她受累!
她就笑笑從那叫新認識的女孩手中分過一個小包包蹦蹦跳跳的率先朝出站口跑去!
唉,剛贊她良心發現就又開始沒心沒肺了——跑這麼快拎大包小包的我跟得上嗎?
終於明白徐叔兩口子爲什麼出行前對我那麼感激了——原來這丫頭是令人如此的不省心!
還是這剛認識的小丫頭懂事啊,叫什麼來着,譚夢吧,對,譚夢——人家也是高中剛畢業初出家門,人家就沒有父母長兄隨行,大包小包的就如此孤身上路了,可是看着竟是如此令人放心——換身邊這位……唉,算了吧,自立能力一下子想要如此之強,“談”夢吧!
不能不說母校的小夥子們眼光不錯,我們剛一進校門就有幾個不錯的小夥子眼睛放光的跑過來——忘記了,來這兒“搶先”的小夥子眼睛本來就很亮!
身邊兩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果然有吸引力!
果然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不過,年輕人看不到我們是一起的嗎?怎麼沒人來接我手中的行禮?好吧,我收回剛纔誇他們不錯的那句話!
我被華麗麗的晾到了一邊,說實話,確實夠尷尬!
這時一個淡黃裙子的長髮女生湊了過來,猶猶豫豫的說:“你,是鑫磊學長吧?”
我點頭,有點陌生:“你是?”
“我是文藝部的小黃啊,以前和張傑部長一塊吃飯的時候張部長介紹過,你忘記了?”面前的姑娘得到確認後一臉的欣喜。
不過我真的忘記了!
“你不畢業了嗎?這次是……”她望着我身邊的大包小包遲疑道。
我無奈的望望剛纔還和前面那羣男生有說有笑的而現在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回頭的徐小雅,於是眼前學妹瞭然:“送妹妹來報到啊?”
這時沒心沒肺的徐小雅終於一臉歡笑的返回:“不好意思,剛剛聊得太高興把你忘了——熟人啊?”
那邊眨眼就只剩幾個男生簇擁中一臉無奈的譚夢了。
我點頭,小雅笑嘻嘻打量一下身旁的女生,裝作不經意的湊在我耳邊說:“說實在的,沒有咱們的譚夢漂亮!”
什麼啊?又來了?我尷尬的望望禮貌站在一邊的女生,不知道人家聽沒聽到,糗死!
徐小雅大大咧咧的安排前面幾個一臉敵意兀自朝這張望的幾個男生:“喂,你們愣着幹什麼?不是說接新生的嗎?怎麼沒人替我老哥拎東西的,太沒誠意了吧?”
“原來是老哥啊!失敬失敬!”幾個傢伙笑逐顏開的跑過來槍行禮,唉,功利的傢伙!不過,我也樂得清閒!
那邊小雅得意的衝我眨眨眼,然後拉着剛纔的女生一臉無公害的微笑說:“嗨,姐姐,你認識我家老哥啊?我叫徐小雅,請以後多多照顧!”
小鬼頭這麼會拉關係,看來以後照顧好自己應該沒問題的。至於那羣男生,我想我也沒必要多嘴揭穿他們的用心,聰明的小雅應該知道怎麼應付,這不,纔多長時間那幫傢伙就已經被使喚的團團轉了?
第二天我就謝絕了小雅和譚夢的送別單身返回了,一路上沒有徐小雅嘰嘰喳喳的聒噪說真的還真有點落寞——可是這兒的熱鬧更不屬於我!
因爲這分情份,徐小雅寒假回來第一個回訪的我,以後成了慣例,每次假期回來都要第一個來看我,有時給我講些學校的趣聞,不要誤會她會有那麼好心,她會別有用心的說一些她自己費盡力氣打聽到的我們那一屆一些人的糗事,然後有恃無恐的要挾我答應她一些很奇怪的條件,比如請吃飯,比如陪逛街,比如幫她寫論文,不然張揚到全小區人都知道我的所作所爲,說真的,我是怕了她了!我一度迷惑,不知到底是女生是魔鬼,還是隻有我認識的女生是魔鬼!
總之只要是魔鬼還是避讓的好,可惜有些事情是躲避不及的,比如徐小雅,於是很多時候,她的假期,就是我的煎熬!
這一切,都是源於那一個錯誤的開始——我幹嘛要包子的答應去送她——請佛容易送佛難,看來之前我是真的沒有深刻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想什麼呢?”門開了,那讓人頭痛的身影又闖了進來——她進來就不帶敲門的!
“又什麼事,我很忙的好不好?”除了祈禱還能怎麼樣呢?我嘆息。
“今晚我跟你一塊學習學習什麼是相親!”她一副隨隨便便的樣子,可是,可是,這能像聚會吃飯一樣是隨便說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人的問題嗎——這將是多麼亮的一個燈泡啊?
“猶豫啊?”她說,“聽說某人在學校時候晚上是最喜歡拉不同的女生逛操場來着,不知道說出去咱這裡有多少人會相信?”
我快崩潰了——這次是絕對的誣陷有沒有?可是,如果真是被這丫頭紅嘴白牙的張揚一通,我會有解釋的機會嗎?
望着她那笑容洋溢一臉的小得意,我想這無疑將是我最糟糕的一次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