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下來，只顧着注視面前大石塊的於果並沒有看到，她身旁的絕殤在看到她的動作時，臉上洋溢着的笑容。
將兩手緩緩的張開在半空，她這次並沒有急，還是慢慢的，慢慢的結着手印，然後再由慢到快，再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今天，她要是不將這復原術給學成功，她賴着就不走了！
帶着這樣的堅定，於果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着，直到，面前那掉落在地的石塊突然開始移動，上升，帶着熟悉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悠忽貼上缺失的那部分，牢牢的粘貼上，將一切恢復了原狀，彷彿從未改變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成功了！她終於成功了！
笑看着她眼中的狂喜，絕殤的心裡十分欣慰，她果然是顆好苗子，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還以爲她會陷入惱怒中走不出來，沒曾想她竟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掌握的如此好。
很少有人能如此自由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波動，尤其是惱怒和急躁這樣的極端情感，哪裡是那樣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師傅，我成功了！你看你看！”於果激動拉扯着絕殤的衣袖，明知道他本來就站在她的身邊，早已將所有都看在眼裡，卻還是想要他看看，再看看。
“恩，果兒真厲害。”絕殤毫不吝嗇他的誇讚，笑容洋溢。
那笑容若春回大地，萬物復甦，一片生機盎然，春光燦爛，她不知道一個人的笑容爲什麼可以美成這樣，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這樣的笑容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
“那師傅給果兒一個獎勵好不好……”於果無意識的說着，當話說出了口才驚覺回神。
然而，已是晚了。
張了張嘴，她正想將話給收回，絕殤卻點點頭，已是答應了。
“你想要什麼獎勵？”
於果不敢他幽蘭色的眸子，默默的低下了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那樣說，也不知道那一刻的她，期望要他的什麼獎勵。
想了想，於果若自言自語般喃喃着：“以後……師傅對果兒多笑笑好不好……”
絕殤一愣，他沒想到於果所說的獎勵竟會是這樣的，轉而笑着：“這有何難。”
於果心下一喜，因爲她知道，師傅這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她想看師傅衝她笑，每次師傅衝她笑時，她就能清楚的看到師傅那幽蘭色的瞳孔裡倒映了她的樣子，那是隻有她一人的身影……
所以，她每天都期待師傅能衝她笑，師傅一衝她笑，她就會對着他的眼睛發呆，對着那裡面自己的倒影發傻，不由得假想着，此刻的自己，會是他的唯一嗎？
然而，假想往往都是悲哀的，因爲得不到，所以只能藏在心裡期望。
但是於果不會覺得悲哀，因爲她一早就明白，明白她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所以她就從來不去奢望，沒有希望就沒有絕望，她一直維持的很好。
絕殤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將她從思緒中拉回：“好好練習剛剛教給你的劍招和復原術，你雖已經學會，但並沒有完全掌握，要多加練習，不要驕傲。”
於果點頭，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謹記於心，不敢或忘，也不願忘記。
“明天就是你下山歷練的日子了，到時陌阡辰會教給你們任務，每個人的任務都不盡相同，我不求你完成，但願你能平安無事的回來。”絕殤說着，眼中有着對她絲絲的關心。
於果心裡感動，師傅他……是如此的關心她……
篤的，她撲進他的懷裡，第一次釋放自己一直壓抑着的感情，然而，她不能讓他察覺她的異樣，所以她只能用其他的感情將它掩飾，於果緊緊的抱着他的腰，大聲的說：“師傅，果兒不去歷練了，果兒要留在這裡陪你。”
絕殤從怔然中回神，無言的仍由她抱着自己，他的手無意識的放在她的頭頂，在她大聲的隱帶哭腔的聲音裡，他安慰性的撫摸着她的小腦袋，靜靜的聽着她的話。
在聽到她說自己不要去歷練要留在這裡陪他時，他手下的撫摸頓時停下，心裡涌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又不是遲暮老人，要你陪什麼。”篤的，他輕笑出聲。
“師傅……”果兒不想離開你……於果呢喃着，然而那後面的半句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拍了拍手下的小腦袋，絕殤若嘆息般的說着：“若是想念爲師，那就早點回來。”
於果的身子一顫，不由得緊了緊手下的懷抱，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師傅離不開她。
“好。”
第二天天還沒亮，於果便早早的起牀。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這麼自覺起的如此早，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明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下山幾天，很快就可以回來，但她還是捨不得，捨不得師傅一人在這清冷的九華峰上，九華殿裡。
早知道如此，當初她就不請求師傅答應她下山歷練，如今，她倒捨不得離開了。
一步踩上窗臺，好像只要她的情緒一低落，她就會忍不住想要跑到窗臺上坐着。
或許是這裡比較安靜，也或許，是這裡離師傅的房間最近吧……
靠在窗臺上，於果在凝望向外面時卻耳尖的聽到熟悉的炒菜聲。
師傅他……這麼早就起來爲她踐行了麼……
自從她的手燙傷了以後，每天的飯菜都是師傅爲她做的，儘管她現在的雙手已逐漸好轉，但是師傅依然每天三頓爲她做好。
正想着，她已跳下窗臺，腳步亦轉向廚房的方向。
廚房中那白色的身影，早在幾天前就已是她最愛欣賞的風情。
人美，就連做飯炒菜都是如此美的。
“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絕殤沒有回頭，只是憑感覺猜到她又站在門口看他。
於果愣住了，不是因爲師傅的感官如此敏銳，而是他話中隱藏着的意思。
每天當她起牀時，早飯便已經被放在廚房，所以她不知道師傅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來的，只知道比她早一點而已。
直到今天她才恍然知道，原來師傅每天都是天未亮就起牀，只爲了給她做早飯。
“師傅……您不累麼？”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句。
其實她多想上前擁住那單薄的背影，摩挲上他堅實的後背，但是她不能。
絕殤知道她在說什麼，也聽出了她話裡的顫抖。
“我是修真者，已經脫離了肉體凡胎，不會覺得累的。”絕殤淡淡的話音從他的身前揚起，傳進於果的耳裡，讓她心裡只覺得一陣歉疚和感激。
走到他的身邊，於果吶吶的扯着他的衣衫下襬：“師傅，以後早上不要起來做飯了，果兒的手已經好了，我可以自己來的。”
絕殤任由她扯着，仍只是淡淡的回着：“沒關係，我閒來也無事。”
師傅他總是用這樣的藉口，不讓她覺得於心不安。
早飯仍是簡單的素食米飯，但於果卻吃的非常香甜，在她的心中，即使是鼎鼎有名的滿漢全席，也絕沒有師傅爲她做的飯好吃。
九華峰上，於果依依不捨的拜別絕殤：“師傅，我走了？”
絕殤揹着雙手，靜靜看着面前的小丫頭，她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飾的濃濃不捨，微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不過只是幾天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她當然明白，但別說幾天，就算幾個時辰不見他，她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像缺了一塊。
她想，她是離不開她的師傅了。
“果兒不想離開您。”於果吶吶着。
然而誰知，絕殤在聽了這句話後，臉色竟篤的拉下：“我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更不可能護着你一輩子，你如此依賴我，那往後我不在了，你該如何？”
絕殤嚴厲的問着，那沒有一絲緩和的樣子，讓於果恍惚以爲，師傅又變成了當初的那個絕殤仙人，冷冽無情……
見她只呆呆的看着他卻沒有回答，絕殤拂袖離去，在於果愣愣的目光中，走進了九華殿，再也沒出來過。
師傅他爲什麼要這麼說？往後？他爲什麼會不在？
‘我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更不可能護着你一輩子’
她知道，她本來就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何必呢……何必要親口戳破她的幻想，明明一切都很好的，明明之前還不是這樣的，爲什麼……
黯然轉身，一步跳下九華峰，感受着冷風襲上臉的冰涼，卻遠沒有心口那裡的冰冷。
腳下的失重篤的踏上了堅實，那是鳳泣含光自動自發的接住了她。
滴血認過主的劍自有靈性，它會感應到主人有無危險，做出甚至比其主人還要快的反應。
鳳泣含光，承影琉璃，她以爲，他們會是一對，原來，不過只是名字相像而已，其實事實上，卻是半點關聯都沒有……
原本空洞的眼睛逐漸被下方的黑點所吸引，於果轉眼望去，那參心殿的前面正站着一個迷迷糊糊的身影，若望夫石般遙望着她的方向，一動不動，像癡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