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替她在美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卻十分不捨把她送過去。
回到家後,我們幾個坐在一起,商量這件事情。
雨點的心意很決絕,無論如何,都要和沐沐在一塊。
“我會照顧好沐沐,我會讓她忘掉一切,成爲一個陽光健康的女孩。”雨點說。
我看着以南,爲難地說:“恐怕我養父不會把孩子交出來。”
沈以南淡淡冷笑,說道:“我說收回他們所擁有的一切,他們會怎樣?”
小晴說:“姐,現在你那個無賴的姐夫也刑滿釋放了,先生說收回一切,他們一大家子,就沒一個務正業的人,連吃飯都是問題。”
我想想也是,默默點頭。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就怕有些問題連錢都解決不了,”沈以南輕嘆一聲,站了起來,“咱們走,現在就去接沐沐。”
“你是擔心沐沐不會和我們走嗎?”我問。
“看看雨點能不能說服她。”沈以南說。
雨點很堅定地說:“不能說服,也必須帶走!”
我看着她,這孩子認定要做的事情,似乎毫無妥協,而且相當有主見。
我們一行人來到養父母住的樓下,沈以南讓小晴和大偉在樓下等着,他帶着我和雨點上樓。
養父母一家都在,一個個冷着臉坐在沙發,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沐沐被我媽抱着,對外界的一切熟視無睹的樣子。
沈以南走到客廳中,淡淡掃他們一眼,說道:“我們要帶走沐沐。”
他聲音不高,但低沉有力,透着強勢,毫無商量餘地。
養父霍然站起,指着他說:“你說帶走就帶走嗎?別以爲你有錢有勢,就能做強盜!”
我冷冷說:“不帶走也可以,所有我給你們的一切,立即收回。”
我那個惡棍姐夫跳起來,叫嚷道:“你們送出的東西,說收回就收回嗎?”
我“呵呵”冷笑,“那又如何?”
當初沈以南給他們這一切的時候,就留了一手,所有的一切房產都是寫的我的名字,實際上這一切都還是我的,我願意給他們使用就給他們,不願意我可以隨時收回。
“你收回這一切,我們怎麼活啊?”我姐姐小聲嘀咕。
“所以不要浪費時間,把沐沐給我們吧。”我說。
我媽媽惱恨地瞪我一眼,說道:“那也得孩子跟你們走,她已經可憐見的了,你們還要這麼殘忍嗎?你們又不會真心去疼這孩子!”
雨點什麼也不說,走到我養母面前,伸手去抱沐沐。
“沐沐,走,和姐姐走。”她柔聲說。
我養母立即抱緊沐沐,哄着她說:“沐沐不走,沐沐和姥姥姥爺一起。”
“沐沐,和姐姐走!”雨點強硬地從我媽懷裡,抱住沐沐。
“這孩子,你還搶人嗎?”我媽大聲呵斥她。
“對,不管是用什麼方法,總之我今天一定得帶走沐沐!”雨點冷如冰霜,重重奪過沐沐。
沐沐的反應很奇怪,不哭不鬧不說話,木偶一般,姥姥抱緊她,她便依偎在姥姥懷裡,雨點搶她,她也不掙脫,任由雨點抱着。
我看雨點有點抱不起妹妹,走過去想換我來抱。
沐沐立即像是被激怒的小獸,怒視着我,尖叫着揮舞小手打我。
“你殺了她媽媽,你別以爲她小,不知道,不記得!”養父呀要切齒說。
我氣得不行,狠狠說:“西街的兩個店鋪,我下午會派人去做清算,你再說這樣的話試試,我會讓你們幾個,全都滾出海州!”
我媽隨即捶胸頓足大哭:“白眼狼啊,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大,落到最後,還要被你逼成叫花子!”
“是我錯了,一念之仁,害死了我的親生女兒!”養父抱頭蹲下。
沐沐盯着我,情緒很激動,牙齒抖得咯嘣作響,伸手來抓我。
沈以南一把從雨點懷裡抱起她,冷聲說:“走!”
養父母畢竟害怕我真的把房產都收回,誰也沒敢上來阻擋,我們順利離開。
沐沐又不鬧了,她只是越過沈以南的肩膀,仇恨地盯着我。
我驀然又想起白鷺說的“報仇”,有點不寒而慄。
雨點牽着我的手安慰:“之雅阿姨,你放心,等她長大一點,我會和她好好解釋,一定不會讓她帶着仇恨生活,不會讓她走媽媽這條不歸之路。”
我握緊雨點的手,感激地點頭。
我們上車後,雨點讓沈以南把沐沐放她腿上,她要抱着沐沐。
“沐沐,以後姐姐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姐姐會照顧你,會保護你。”雨點小大人似的,抱着沐沐,親親沐沐的額頭,然後小手輕輕撫着沐沐的頭髮。
沐沐又回到了木偶狀態,不哭不鬧不說話,面無表情。
回到別苑,除了小雨點,沐沐不允許我們任何人靠近她,她不說話,她就用那仇恨的眼神,冷冷抵抗我們每一個人。
雨點提出,今晚她就要帶妹妹走。
“雨點……”沈以南不捨地看着她。
“爸爸,我會想你。”雨點走過去,抱了抱他。
沈以南伸出大手,拍拍她的背,沉沉說:“你要照顧好自己,爸爸永遠愛你。”
“我會的,爸爸。”雨點點頭,眼淚簌簌掉下。
她從爸爸懷裡出來,很抱歉地看着我說:“原諒我,之雅阿姨,我就不抱你了。”
我理解她,她是擔心沐沐在心裡牴觸她和我親暱。
“原本我答應喊你媽媽的,但是……我媽媽剛過世,我怕她傷心生氣……”她低着頭,支支吾吾和我解釋。
“我明白,沒關係,雨點,你不要思慮太重。”我點頭。
沈以南打電話安排了人,下午送雨點和沐沐上飛機,他把王姐喊過來,請她先過去美國,照顧兩個孩子一段時間。
中午,王姐特意給沐沐做了清蒸蝦,雨點說這是沐沐最喜歡吃的。
爲了不影響沐沐的心情,我把她和雨點的飯菜放在另一間小房的茶几上,讓雨點和她單獨去吃。
我退出去後,偷偷在門口看了一會,雨點替妹妹剝蝦,喂蝦,餵飯,沐沐機械地張嘴,勉強吃了一小碗飯。
雨點喂好妹妹後,自己端起碗來,卻怔怔地看着米飯發呆,然後我看到她手背擦了一下眼淚。
我心裡酸楚,悄然退開。
好一會後,雨點才牽着沐沐出來,我進去收拾碗筷時,看到雨點也吃了一小碗,這才放心。
下午,我們把雨點和沐沐送到機場,王姐和沈以南安排的兩個人帶着她們進了安檢。
雨點回頭,和我們揮揮手,然後緊緊牽着妹妹,淹沒在人羣裡。
我轉頭,看到沈以南眼眶有些紅,知道他在心疼雨點。
我握緊他的手,頭靠在他肩膀上。
是否到此爲止,一切都可以平靜下來了呢?
……
兩個月後。
年底了,天越發冷,天空中飄着一些雪飛飛,今晚看樣子會有一場大雪。
下車的時候,我打了個哆嗦,沈以南過來,把我攬在懷裡。
我們是應端木鳳的召喚回來的,她說今天週末,應該家聚。
我可憐巴巴地看看沈以南,深知一週一次的聚會,都是端木鳳的“催生”。
“沒事,不要有壓力,左耳進右耳出吧。”沈以南進門前,先安慰我。
只能如此了,端木鳳現在也沒有別的不好,不罵我不刁難我,還時不時地讓人給我送補品,她能做到這樣,沈以南也不能再對她忤逆,再對她兇巴巴的了。
進屋後,還是那幾個人,不過因爲客廳生了壁爐,暖洋洋的,所以看着端木鳳身邊的沈倩和霍依依,也沒那麼煩人了。
沈懷鈺在沙發刷手機,看到我們進來,淡淡地喊了一聲“哥”,但是沒喊我,只睇我一眼,微微頷首,算是招呼。
自醫院那件事後,他被沈以南調去了西部的分公司,一個月纔回來一次。
“媽。”我朝端木鳳頷首,把手裡的手袋恭謹遞過去,這是我給她特意編織的羊毛披肩。
端木鳳接過手袋,把披肩拿出來,讓沈倩給她披上。
她肩上本來也披着一塊,我的新披肩和她原來的一比,原來那塊無論做工還是材質,都被秒成渣渣。
端木鳳開心地披着我這塊,沒有換下來了,讓沈倩把原來那塊收起來。
霍依依的臉色不大好,偷偷地白了我一眼。
我懶得理她,我難不成討好一下婆婆,她也要不自在?
開餐了,婆婆坐定之後,上下打量一番我,說道:“最近氣色好多了。”
“嗯,媽給我捎過去的燕窩,效果挺好的。”我忙笑着回答。
“一會回去的時候,再帶點過去。”婆婆說。
我:“謝謝媽。”
婆婆睇我一眼:“早點懷上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我難堪地笑笑,沈以南“咳”一聲,給端木鳳的碗裡夾了一塊肘子,“吃吧,媽,我們在調理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別總是催嘛。”
“我就說說都不行嗎?就知道向着老婆。”端木鳳白他一眼。
“姑姑,聽說懷孕這個事情,越催壓力越大,您還是別催了,三年五載的,您總是能抱上孫子吧。”霍依依插嘴。
去她的三年五載,我心裡火氣上冒,恨不得拿一塊肉塞住她的嘴。
我腦子剛這麼想着,沈以南已經不動聲色地將半隻沾了濃辣椒醬的烤雞,重重塞在她嘴裡,淡淡說:“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霍依依吐出烤雞,辣椒醬嗆入喉嚨,辣得氣都喘不過來,起身咳着往洗手間跑。
沈倩忙放下碗,跟着進去了。
端木鳳皺眉,不悅地說:“這丫頭說話越來越不動聽了。”
沈懷鈺扒拉幾口飯菜,便放下碗筷,準備離開。
端木鳳喊住他:“懷鈺!”
“媽。”沈懷鈺站住。
“有劉馨的下落嗎?”端木鳳問。
“她已經結婚了。”沈懷鈺回答。
我擡眼看着他,想不到阿馨再婚了,不知道再婚的老公,對她和孩子好不好。
“那孩子呢?她嫁給別人了,孩子能給我們沈家嗎?”端木鳳忙問。
沈懷鈺嘆了口氣,搖頭說:“我和她協商過,她不同意。”
“難道她那家的男人,能接納這個孩子?”端木鳳皺眉。
“對孩子挺好的……媽,你別想着那個孩子了,劉馨倔得很,說到孩子,她就是拼命的樣子,誰也別想帶走。”沈懷鈺有點不耐煩了。
端木鳳重重嘆一口氣,目光又落在我臉上,幽幽地說:“我還是指望你們吧,你抓緊點,這家醫院不行的話,再換一家。”
“嗯。”我低頭吃着飯,答應着她。
沈以南輕輕拍拍我的腿,用目光告訴我,不要太在意她的話。
我是努力讓自己不要太在意,但哪能一點都不在意呢,再說了,我自己也那麼想懷上呢,可是每個月那事兒都準時來了,每個月看到那紅的,我就鬱悶得緊。
吃完飯,婆婆說她有一場姐妹們的聚會,讓我去她的臥房,給她梳頭化妝。